第1卷 妓樓篇 賜婚 文 / 脂墨
不過好在漢宮那邊得不到嫦熹的消息,目前算是安全。
我原以為嫦熹這次達到了目的,心情就會好了一些,可她無時無刻都會給自己增加新的煩惱。我想,她的人生字典裡面應該沒有『樂觀』這兩個字的註解。
這幾日,我都陪著嫦熹留在侯爺養傷,方方面面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茶水點心都比忘塵閣高出了一個檔次。
我看著房間內奢華的古色古香佈置還有可口的飯菜,讚不絕口。
可嫦熹總會賤/賤的說:「還行吧,並沒有比宮裡的好太多。」
而我也會回她一句:「是還行,跟上次我和蕭決度假時去的迪拜的帆船酒店差遠了。」
第十日,嫦熹就能勉強的下地行走了,她像個孕婦一樣挺著肚子在房間裡來回走動。
「熹兒——」
劉章推門而入的時候,婢女正在給嫦熹換衣裳,除了看見她沒有遮住的玉體之外,也瞧見了嫦熹背後那驚悚的刀痕。
「你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劉章被我丟出的毛巾遮住雙眼,他擺擺手:「我只是來看看熹兒是不是好多了。」
嫦熹繫好衣衫,撩開被褥下了床榻,但她跪在劉章面前,聲音沙啞的厲害:「民女不知侯爺身份,之前諸多越矩,現在還連累侯爺要照看民女這條賤命,民女實在死不足惜!」
嫦熹的腦袋挨在地上,給劉章磕了一個響頭。
我一看,得了!苦情的氣氛,我很自覺地掩門出去,我也並不想看到嫦熹自導自演的肉麻劇情。
劉章看她病怏怏的身子可是急壞了,立刻扶起她躺會床榻上,仔細瞧著腦袋上有沒有受傷:「你怎麼了?這是做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我,侯爺也不會去忘塵閣,更不會遇到危險,我如此將侯爺置於危險之地,實在是該死……」
劉章對她口中一聲聲的尊稱,感到有些彆扭,他歎口氣:「你聽著,這次的事情與你無關,朝政的事情你不懂,更不需要給自己加上莫須有的罪名,而且這次你捨命救我,我本就心生慚愧,你若再如此,我都不知道自己這張臉該怎麼面對你了。」
「可是……」
嫦熹的話還沒說完,劉章便一把摟過她,他撫著她的青絲,還有背後替他擋住的傷口:「我想,我再也不會遇見一個用身體替我擋刀的女子了,我劉章一定會待你一輩子好的!」
嫦熹的額頭抵在劉章的肩膀上,這個肩膀比劉盈的厚實,比劉盈的溫暖,但是,終究不是她想要的。沉淪在這樣深情的懷抱中,嫦熹知道自己是什麼賤樣子。
心裡明明揣著劉盈,明明忘不了摯愛的劉盈,可她卻要假惺惺的跟劉章諸多繾綣,諸多纏綿,說著口是心非的話。她又怎能面對劉盈呢,自己和骯髒的呂雉有何分別……
嫦熹壓下自己眼裡翻上來的酸意,她哽咽道:「縱然我想與你共度餘生,可我不能自私的讓你背負罵名,堂堂侯爺和一個青/樓女子糾纏不休,你會遭人恥笑的,我做不到,也請侯爺忘了我。」
欲擒故縱,她不能讓劉章這麼快得逞,也必須顯得自己不惹世俗。
劉章抓著嫦熹的雙肩,力道不輕:「在你眼裡我是在乎名利的人?漢宮的人奈何不了我,也不能把控我,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朱虛侯的女人!你說你身陷青/樓看破紅塵,那又何須在乎世人眼光?」
劉章這兩天他心裡想著只有一件事,迎娶嫦熹,幫她脫離煙花之地,給她一生安寧。
「謝謝你……」
劉章和劉盈不同,若說劉盈是被呂後操控的傀儡,命不由自己,也保護不了心愛的女人。那麼劉章就是像一個孩童般的天真,死死的護住他想要得到,想要保護的東西。
這一刻,嫦熹覺得這個懷抱很有安全感。如果她沒有先遇見劉盈,可能自己也會對劉章這樣的男子動心。
但是,如果沒有捲入後宮紛擾,她和劉章,也就只是陌路人而已。
劉章要迎娶嫦熹,這就是嫦熹的新煩惱之一。
所以我說嫦熹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這劉章不娶她不行,娶她吧,她又擔心。
嫦熹擔心的理由很簡單,有侯爵的皇親成婚,必須上表奏折請求天子賜婚。劉盈並無實權,劉章此時居住長安城,又風口浪尖,呂雉自然是要盯得死死的。
如果一旦要迎娶嫦熹,呂雉怎可能會不知道,到那個時候,嫦熹的身份也就曝光了,這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但是事情就是這麼戲劇化,嫦熹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當時給劉章出過的那個主意,會影響到後面的事情變遷。
劉章在嫦熹受傷後有跟漢宮裡的人稟告過這次行刺的事情,他的目的不是要查出幕後主使,而只是甩臉子給呂雉看的。
不管主謀是誰,殺他的也定是姓呂的。
自那夜晚宴之後,劉家人均對劉章刮目相看,朝上有不少人想拉攏劉章。這樣的野心漸漸擴開,倒讓呂家的人心有不甘。
他在晚宴上如此羞辱呂家的人,本就心高氣傲的呂家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他們必然是要報那一劍之仇的。
劉章的奏折慷慨激昂,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劉章現在在劉家很有威望,呂雉也不得不防範著。
所以,呂雉想了一個辦法。
就在劉章還沒有來得及跟呂後上奏要娶嫦熹的時候,從漢宮中來了一道聖旨。
「郡主呂楚體態端莊,賢良淑德,故賜婚於朱虛侯,擇日完婚。」
劉章雙膝跪地,不知道該怎樣接這個聖旨。
他的眉頭皺成了前所未有的一個『八』字,蒲青在一旁也很氣氛,恨不得抽出長劍把那道令人噁心的聖旨給砍了。
「對不起,因為此事,可能我們的事情要延後,但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娶除你之外的二人,更別說是她呂家的人!」
劉章跟嫦熹交代著從晚宴到賜婚的事情。
呂雉會在眾人面前嘉獎劉章是嫦熹的意料之中,可她沒想到的是,呂雉竟然要將呂祿次女呂楚許配給劉章。
呂劉聯姻多半沒有好下場,趙王劉友就是個例子。呂雉明知如此,還是一意孤行,說明她感覺到了劉章的威脅。
「我知道侯爺不會屈服於太后,可是眼下形勢,難免要吃虧的。」
嫦熹的想法是,她不但沒有苦惱於此事,反而還有些竊喜。
嫦熹原來一直在擔心自己的身份會因為嫁給劉章而被人發現,因為無論怎樣,身為妻妾,都是要進宮請安的。
可是恰巧,呂雉走的這一步,給了嫦熹一個絕妙的借口。
劉章握緊了嫦熹的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放棄了嗎?區區呂楚而已,呂祿他們想的太美了,劉友就是因為娶了個野蠻的妻子而被呂雉幽禁,他們休想再用同樣的方法困住我!」
嫦熹倒在劉章的懷中,撫摸著劉章身上的輕甲,她輕呵一笑,柔聲道:「眼下是呂氏做主,侯爺是聰明人,設想一下如果你抗旨不尊,呂家會如何,劉家又會如何,平白無故掀起風浪,在這本就動盪的時候,難免惹人爭議。既然太后要送個佳人於侯爺,就應該欣然接受。」
劉章身子一怔,低頭看向嫦熹:「你讓我娶呂楚?」
「是,請侯爺娶她。」
嫦熹說的異常堅定。
「我不會娶她,我這輩子都只要你,我劉章只要你!」
劉章非常生氣,他從來都不肯甘心屈居於呂家人之下,更不會聽命於呂家人。他拂袖離去,嫦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過再劉章向漢宮稟明他們兩人的事情之前,她必須要做些什麼阻止他。
入夜時分,整個侯府的氣氛都變得極為怪異。
嫦熹一口飯沒吃,而是在我面前吃掉了一籃桔子,我把最後一個還沒被她消滅的搶了過來:「你又幹什麼?又是因為撒了謊良心不安?得了吧,你有良心嗎?」
「那種東西,我早就沒有了。」
「那你又發什麼瘋?
「我不在乎自己不擇手段,但我突然發現自己跟呂雉特別像,我不希望自己變成她那樣,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利用劉章的感情是不是正確的,他跟後宮紛擾本無瓜葛,我卻硬是把他拖下了水,我怕……」
我冷笑聲:「你怕的是,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你怕他會崩潰是嗎?」
嫦熹點點頭:「在我選的這條路上,我唯一愧疚的就是他,對不起的也是他,我雖然能做到無心無情,可我不能否認自己對他的虧欠,我的確是個壞女人。」
我的胸口突然很沉悶,可能因為嫦熹的情緒也影響到了我,我沒胃口再吃手裡的桔子,撥開了一瓣塞到她的嘴裡:「好了別說了,聽得我都快消化不良了。既然你不後悔,就繼續走下去。」
嫦熹看了我一眼,愣了兩秒,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對我伸出手;「把你的簪子給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