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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卷 179 小郡主在扈縣 文 / 柒錦煙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時間一天又一天過去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未停斷過。陰沉的雨天並沒有影響酒樓的生意,賓客依然絡繹不絕,從後廚到夥計,個個忙得腳底生風。雨已經下了整整五天了,似乎還沒有停的趨勢,蘇顏不安地望著天色,魂不守舍,也不知道信有沒有送到沈鶴手中了,她那個女兒是否安好。

    「這下雨天真是遭罪啊,來吃個飯也不容易,褲腿都沾濕了。」剛剛走進酒樓的客人抖了抖油紙傘上的水,又輕輕揩了濺在衣服上的雨珠。

    另一位客人接話道:「可不是,提起這鬼天氣就糟心。唐老弟,你是不知道,我那批藥材全給雨淋了,幾百兩銀子就這麼給廢了,想想我這心肝兒就直疼。」

    「早就提醒你讓你瞅瞅天象,瞧瞧,不聽我話,吃虧了吧。」那被喚作唐老弟的人攤手說道。

    「誰說我沒瞅,我就估摸著這雨頂多就下個一兩天,誰曉得會下這些天,人算不如天算啊,老天不賞飯吃。」

    「秦兄,算了算了,也就幾百兩銀子的事兒,趕明兒賺回來就是了。」唐姓男人安慰道,「比起那些莊稼人,你這算啥損失。眼下正是稻子成熟的時候,再過小半個月就要開始收割了,偏生遇上這場雨,可造孽了。咱們昌平鎮還算好,排水通暢,其他幾個縣就慘了,莊稼地裡都被水給淹了,稻子大片大片地泡水裡頭,怕是不會有啥收成了,我瞧著今年這大米的價錢怕是又要漲了。」

    「如今的大米價錢已經夠貴的了,再漲價那還讓不讓人吃了。這幾年大米生意是愈發好做了,反倒是我們這些,一年到頭賺不了幾個錢,趕明兒我也做大米生意得了。」秦姓男人坐到桌子邊上,往膝蓋重重一拍,著實心疼那些藥材。

    「有得賺就不錯了,做人吶,要知足。比起那些莊稼人來,咱們的日子算是好過的了。你瞧瞧那些莊稼人,辛辛苦苦折騰那幾畝地多不容易,如今下場雨就給淹了。」唐姓男人搖頭歎息著,「我聽人說,扈縣的雨下得最大,扈縣可不止莊稼淹了,就連河水也上漲了不少,這雨要是再不停,估摸著怕是得發大水呢。官府派了不少官兵冒雨修築堤壩,挖掘溝渠排水,生怕河道裡的水上漲,到時候扈縣可就遭殃了。」

    「我也聽說了,扈縣那地方本來就是四面環山,排水不易,這真要是發起大水,那整個縣都逃不了,那可是上萬條人命吶。」姓秦的男人頗為感歎。

    「哎,只能祈禱這雨趕緊停了。」唐姓男人長歎一聲,「不說了,來,點菜,今兒我做東。」

    蘇顏一直站在邊上,兩個男人說的話也無意間進了她的耳朵,聽到「發大水」三個字的時候,蘇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發大水……

    小月的夢裡就是夢見她那個女兒被水捲走的,難道,難道和扈縣有關?

    「姑姑,姑姑,姑姑——」

    蘇顏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就聽見小月的哭聲,一回身小月就撞進她的懷裡,緊緊摟著她的腿,帶著哭腔:「姑姑……」

    小月情緒激動得很,不停地跺著雙腳,又急又氣,小墨緊跟著小月跑了出來。蘇顏不知道小月是怎麼回事,她和小墨不是好好的在後廂玩著麼。蘇顏蹲下身,扶著小月的小肩膀,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小墨欺負你了,哭得這麼傷心?」

    小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身子還忍不住發抖,和平日裡完全不一樣,小月仰著頭哇哇大哭,哭到說不出話來。

    蘇顏偏頭看著小墨問道:「小墨,小月怎麼了?」

    小墨也一臉緊張:「剛剛我和小月在後廂睡著了,睡得正迷糊呢,小月就忽然大哭起來,然後就跑出來了,我也正納悶呢。」

    「好啦,小月不哭,你跟姑姑說,出什麼事了?」蘇顏見小墨也不明白狀況,趕緊給小月抹抹眼淚,柔聲安慰著,「有姑姑在呢,不怕啊。」

    小月哭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緩過氣,揪著蘇顏的袖子,斷斷續續地說道:「姑……姑,你快救……救……她,快……救救她,她,她……要死了,你快救救她啊!」

    「救她?誰呀?」蘇顏詫異地問,「是我那個女兒嗎?」

    「嗯。」小月點頭如搗蒜,不停地抹眼淚,「我剛剛又做夢了,夢見她被水捲走,在水裡還被木頭撞了吐血,姑姑,你快救她,快救她,不然她會死的!」

    「小月,不是姑姑不想救她,是姑姑不知道她在哪裡呀。」

    蘇顏歎氣道,傳到京城的信至今還沒有半點音訊,她就算想救也有心無力。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哪裡!」小月聽了蘇顏的話,立馬接話道,「我,我夢見大水沖了一塊石碑,上面寫著兩個字,什麼縣,可是,可是第一個字我不知道怎麼念。」

    小月眼淚汪汪的,有些委屈。蘇顏一聽,不寒而慄,這小丫頭到底做的什麼夢,越說越玄了,搞得她也不由得信了。

    「你還記得第一個字怎麼寫嗎?寫出來給姑姑看。」

    「記得!」小月抹了一把眼淚,奔去櫃檯上拿了紙筆,一筆一劃地寫出來,一個「扈」字赫然映在紙上。

    「扈縣?!」蘇顏失聲叫出來,「是扈縣?小月,你確定沒看錯?」

    「我看得很清楚,寫著這兩個字的石碑後來慢慢地也被水淹沒了。」

    想起剛剛那兩個男人說得話,蘇顏不由得倒退兩步,天下間竟然有這麼巧合這麼離奇的事情!難道說她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兒就在扈縣?

    蘇顏顫抖著嘴唇,幽幽地問:「小月,那你看清楚那個小姑娘長什麼樣子了嗎?」

    「看清楚了,她和姑姑長得很像。」小月偏著頭想了想,「對了,她的名字好像叫念,念卿,對念卿。」

    「念卿?真的假的?」

    「真的,我在夢裡聽見有人這麼叫她!」小月見蘇顏有些不信,不由得急了。

    「娘親,難道真是妹妹麼?」小墨也被小月說得緊張極了,那畢竟是他的妹妹呀,要是妹妹真有危險那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蘇顏捂著悶悶的胸口搖搖頭,「娘親只是覺得胸口好悶,好難受,小墨,也許娘親真該去扈縣看看……」

    「我也去!」

    「不行,你們不能去,你要留在這裡好好照顧小月和傻妞,娘親一個人騎馬速度快些。」蘇顏果斷拒絕,萬一扈縣真發大水……

    她絕對不能讓小墨跟著她去冒險!

    「娘親!」小墨不樂意蘇顏的安排。

    「聽話!」

    蘇顏擺出娘親的架子,小月的夢處處透著詭異,讓她不由得信了夢裡的事兒。她等不及京城傳信來了,還是親自去扈縣看看比較好。

    決定了去扈縣後,蘇顏一刻都不敢耽擱,立馬動身前往。走之前,蘇顏將小墨他們三個托付給了穆掌櫃和張氏,讓他們幫忙照看著,別讓他們亂跑。臨走,蘇顏又多了句嘴,告訴穆掌櫃和張氏,萬一她沒回來,就讓小墨去找孟海清,讓孟海清帶小墨去找他親爹。

    張氏一臉莫名其妙:「蘇顏,你這是幹啥呢?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沒事,我就是以防萬一。」

    穆掌櫃覺得蘇顏的神情很不對勁兒,好言勸道:「蘇顏,外頭大下雨的,你去扈縣幹啥?扈縣那邊聽說雨下得大極了,河水都漲起來了,怕是不安全,你還是別去了。」

    「不行,我必須得去。」

    「你——」穆掌櫃著實不明白蘇顏搞什麼名堂,「那你等雨停了再去不遲啊,有啥事兒那麼緊要?」

    「等不及了,去晚了,說不定……」蘇顏沒說下去,若是小月的夢是真的,那她去晚了就只能見到屍體了。

    不,連屍體都見不到!

    「蘇顏,你大哥說得對,有啥事雨停了再去辦,也不急在一時啊。」張氏也跟著勸道,不少人可都說了,扈縣如今不安全了,蘇顏萬一去了有個好歹,那小墨他們可咋辦。

    「大哥大嫂,你們不用勸我了,我有分寸的,我得去扈縣走一趟才踏實。總之,小墨他們就拜託你們了。」蘇顏鄭重地說完,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大雨裡頭。

    小墨牽著小月目送著蘇顏,忽然感覺心裡頭好空,感覺好像要失去什麼一樣,小月瞧了瞧小墨的神情,輕輕地說道:「小墨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你沒做錯。」小墨低聲說道,「我想,我妹妹怕是真的有危險了,因為剛剛睡著的時候,我也夢見她了。」

    「你夢見她了?」

    「嗯。」小墨輕輕地點點頭,「也許是兄妹之間心有靈犀吧。」

    「那扈縣要是真的發大水,姑姑豈不是有危險!」小月忽然有些後悔讓姑姑出門了。

    小墨低頭想了一會兒:「應該不會吧,不是說禍害遺千年麼,娘親這麼個禍害,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小墨都不知道這話是安慰小月還是安慰自己,潛意識裡他是不希望娘親去冒險的。可那是他妹妹,萬一因為娘親沒去,妹妹真出了事兒,娘親肯定會自責一輩子的。

    小墨沒有想到的是,娘親這一去,居然把他的身世給牽扯出來了,就連親爹親妹妹也給一併認了,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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