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章 一五三 那不是一般的酒! 文 / 冰魄雪
白炘從白逸手裡搜出來的東西不是旁的物事,而是七曜琉璃石。瑩白的輝澤印在裡頭,一看便知裡頭存了個魂。
且不論白逸是怎麼從白炘那偷到的七曜琉璃石,安個魂在裡頭養著便已經出乎了白初的意料,更何況,還是一隻妖的魂魄?
「尊上……」白逸抬頭緊盯著白炘手裡頭的七曜琉璃石,面上露了幾分緊張神色,「尊上,擅自動用七曜琉璃石是逸不對,裡頭生魂無辜,求尊上網開一面——」
白炘冷著面容,手裡動作比白逸的話要快。
一縷白煙自七曜琉璃石中騰升而起,於半空聚成一個人形,約莫是個女子模樣。
白逸睜大了雙眼,拖著斷了的雙膝飛快膝行幾步上前,「尊上不要——」
半空中雪白長袖無情一掃,那半空中的生魂瞬間消散成灰,風吹殆盡。
變故只是一瞬間的事,絲毫不給人時間考慮反應。
「尊上!」白逸伸手要去攔,手一抓,只抓到了一場空。
「生魂無辜,何必散了人家魂魄?!」
白初第一次見到白逸這麼對白炘凜然直視。
冰冷的雪地上,男子剛被打斷一雙腿,雙膝跪著,背脊卻挺得筆直,蒼白的面容上,神情看不到失去東西的痛苦,卻夾了些許憤懣。
方纔那魂出來不過眨眼間,白初一眼瞟過,是個模樣不錯的女妖。前一陣還在楚館廝混的白逸會喜歡一隻妖?打死她都不信。
「生魂無辜?」白炘睨著白逸,「這一隻妖讓你不惜棄帝位於不顧,哪裡無辜?」
「過錯在我!」
「你當然有錯。」淡漠的面容平靜,看不出喜怒變幻,「妖物即便通過七曜琉璃石凝魂聚魄也回不來本體原身。」那一雙目,冰冷似霜,看定他,「你私自出來,妄圖以血脈神澤為這妖物築身造形?」
白逸身子一僵,面上露出幾分掩不住的驚愕神情來。
「一界妖物,既引得你動用血脈神澤,拋下帝位於不顧,那便是孽,得除。」
「那是我心甘情願!」
「你有什麼資格心甘情願?」
白逸一噎,這話把他堵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生來就是青丘內定的狐帝人選,擔了一身責,這一身責從來就不是他說不要就能不要的,他也沒有想過不要。他面上陰了陰,堵著氣開口:「我只是出來一陣,從來沒有想過要棄帝位於不顧。」
「既然沒想過棄帝位不顧,為何還要私出青丘?承位的日子已定,豈能容你隨著心情後日不承便換他日?」
每字每句,句句責備。白逸那一臉憤懣不知不覺被這聲聲斥責壓得消散無蹤。
他垂眼不語。
見他不說話,白炘皺眉,「不忿?」
白逸背脊依舊挺得筆直,「不敢。」
淡漠的話裡沒有溫度,白炘低睨著他,「既然不敢,那就跪到斷骨癒合了為止。」
「諾。」
白初聽得倒抽一口涼氣。
一雙腿本就從膝蓋處被打斷,這麼一直跪著斷骨之處痛楚不止且不說,傷勢也十分難愈,即便斷骨自然生長癒合了,這麼癒合出來的一雙腿必定畸形不能行走。若要恢復正常,只有在斷骨癒合了之後,再將雙腿打斷一次,重新接骨。
如此,兩次斷腿之痛。
白初想了想,忍不住開口求情,「哥哥,斷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癒合得了的,眼看著阿逸就要承位,不若……不跪了?」
白炘冷眼看過來,「本尊沒打算讓他回去跪。」
這話聽得白初心頭顫了顫。
沒打算讓人回去跪,那便是讓白逸留在這裡跪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間時日過得長,斷骨即便再難癒合三四個月內也能癒合得了。在這裡跪上三四個月,青丘卻只過去了幾個時辰。
人罰了,後日還是能按著定好的時間承位。
白初忖度了會兒,再開口,「這裡跪?不大好吧?這院子統共就這麼點大,在這中間跪著,不是佔地方麼?」
「這院子不缺這一點地方。」
「……哥,你這樣不厚道!」白初努力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凡人有閒得慌到處串門的習慣,若是串門串到這了,看到院子裡跪著個人,還不到處說三道四毀咱爹娘的名聲?」
白炘沒搭理她,神蹤一隱,霎時消失不見。
白初好不容易想出來一堆的求情的理由全部被堵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雪地裡,白逸跪得筆直,看得她心頭一揪。
那是她親侄孫,從小看著長到大的,眼見著他這樣受罰,白初心裡渾然不是滋味。
她上前幾步,到白逸身邊,蹲下身與他直視,嚴肅著面容,「阿逸,那個女妖是怎麼回事?」
「那是三萬年前我拿著泡酒的那只白蛇妖,我拿她泡酒時留了個心眼存了她一點魂魄。」白逸面上神情怏怏。
「你說什麼?」白初一時沒反應過來,「宰了泡酒的蛇,你留她魂魄幹什麼?」
「這不是怕酒喝光了就沒地方尋了麼!」談到這個,白逸目裡斂去的憤懣神情再度燃起,「這罈子酒喝完了,若再找條千年的蛇妖,也不一定能找到條白的了。即便找到了條白的,也不一定是個母的;即便找到了條母的白蛇,換做身形的模樣也不一定比之前那條好看了!即便找到了條好看的,不是同樣的蛇,泡出來的酒也不是同一個味道了!」
白初抽了抽嘴角,「所以,你偷七曜琉璃珠為那女妖凝魂聚魄,就只是為了再弄條同樣的白蛇出來泡酒喝?」
「姑奶奶,那不是一般的酒!」
「為了釀一罈子酒你頂撞尊上?活膩了你?」方纔她還好心為他求情來著,玩物喪志,真罰得不冤枉。
「姑奶奶,我統共就只釀酒這一個愛好!」
這淡淡的無力感是怎麼回事……
「即便你想釀那一罈子酒,至於在繼位之前鬧這麼一出麼?釀酒什麼時候釀不行?非得在這時候釀?」
「你大婚什麼時候成不行?非得在幾天後就成?」
毫不想幹的話聽得白初怔了怔。
她猶豫了會兒,眼前一亮,「酒為我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