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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狐帝混了個賬 章 一三八 廢帝 文 / 冰魄雪

    但凡做錯了事,總有被人發現的一天。

    後果麼……自然取決於這事的嚴重程度及被人隱瞞的程度,和始作俑者的認錯態度。

    退了一干下人,整個殿內唯有兩人在。

    「白初,我以為你最多只是辦事胡來,卻沒想到……」白炘斜眼看著白初,目裡深邃幻變,頓了會兒,「本尊若再晚點回來一陣,你是不是連整個青丘都要當成賀禮雙手捧著給人家送過去了?」

    這裡指的「人家」必然是指的新任成天帝的池夙。白炘「羽化」前,白初依舊和池夙有些牽扯,池夙成了天帝,白炘自然理所應當的以為,這是經白初同意的。

    白初慌忙的想要解釋:「哥,這只是個意外,我沒有想過要把青丘——」

    毫不留情的打斷她的話,「天帝又是怎麼回事?」

    「天帝……」想起那一日連響三聲的天鐘巨響,及那一刻她同梵谷在做的事情,白初心裡陡然一片慌亂。

    男子白衣盛雪,面容霜涼淡漠,雙目卻是緊緊盯著她,不放過她面上任何一點表情。白初從小到大最受不住這樣的目光,心裡頭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白初抿唇,手拽著袖口,慢慢握緊。

    白炘的目光在她袖口一落,沉了眼:

    「說。」

    僅一個字,聲音帶著凜凜威壓直直迫來,白初咬唇,雙膝直直跪地。

    白炘眼底寒芒一閃而過,「果然同你脫不開關係。」

    他目光突然一凜,白初頓時覺得寒意深深,直逼眉宇。

    主殿內的地面又硬又涼,透過衣物膝蓋層層傳入血脈,十分難受。

    「那日……天鐘響了三次。」白初垂著目,不敢抬眼看向白炘,「第一聲響,柏洺廢辛姒天後之位;第二聲響,柏洺自退天君之位;第三聲響,池夙升任天帝。」

    「鐘聲。」白炘冷冷看她,眸裡深深,「這麼說,三件事你都不在場。」

    白初心裡一悸,「是。」

    「天鐘響,你身為狐帝,無論當時在哪都該去九霄看個明白,你知不知道?」

    「知道。」這一聲低低弱弱,聲細如蠅。

    他目裡光芒閃爍,淡淡低睨著她「你當時在哪?」

    「魔界,九幽。」

    白炘目光陡然寒冽,「魔尊同你在一起,天鐘響了後,你們兩個都沒有去九霄?」

    這話雖是個問句,說出來卻極其肯定。

    白初心裡紛雜如麻,倏地覺得層層涼意自四面八方傾湧過來,直接穿透身骨:

    「是。」

    簡簡單單一個音,說出來卻萬分費力。

    他目光靜睿冷寂,慢慢地遊走在她的臉龐上,審視良久後,說:「白初,你們當時在做什麼?」

    白初面色一白,驚疑抬首看向他,目裡滿是不可置信。

    她當時在做什麼,說道這份上,不難猜了。她與梵谷在一起,撇開天鐘不去搭理做的事,還能是什麼……哥哥分明猜到了,卻讓她親口說,說明白。

    「哥哥,不要……」她目光直直視他,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哀求。

    不要讓她親口說,這樣的事情她怎麼說得出來,更何況,是在他的面前,當著他的面,親口說。這甚至比鞭笞酷刑來得更加煎熬。

    「說,你們當時在做什麼。」白炘盯著她,雙目沉沉漆黑如夜。

    白初抿著唇,身子控制不住微微顫抖。

    透徹的目裡寒芒灼灼,「你們當時在做什麼,說!」

    聲音陡厲,凜凜神澤威壓而來,逼得白初肺腑之間一片窒意,「我們,當時在……」話開口,完全說不下去。這樣的事情太過難堪,她怎麼能說得出口。

    白初哀哀看他,目裡滿是企求之色,喉嚨裡發著抖,「哥哥,阿初不想說……可以,不說麼?」

    「說。」話語淡漠,命令式的口吻,不夾帶半絲多餘情感。

    白初面色慘白如紙,樣的羞辱感,飛快流遍週身、滲入骨骸直直侵進大腦,絲毫不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

    這是她的哥哥,親哥哥。血脈相連,她生命裡最重,最親近,最尊重的人。她可以肆無忌憚同梵谷嬉笑褻玩,卻不能在哥哥面前做出半點不莊重的姿態行為。

    他讓她親口將那些話在他面前說出來,無異於讓她脫光了衣服到人最多的地方遊街示眾。

    白初盯住眼前的大理石磚,目光死死不移,她咬咬唇,開了口:「當時,我們在九幽……歡…歡好。」

    聲音細細,她臉上灼燙灼燙的,連呼吸都變得愈來愈緊。

    白炘的聲音從白初頭頂傳來,依舊淡漠:「大聲些,聽不清。」

    面上的灼燙一路如火燒般的蔓延到了耳根,她聽到她的聲音哽咽:「我們在……歡好。」

    「再大聲些!」

    「在歡好!」

    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起伏,始終如水一般的平靜泰然,「看著我說。」

    白初心中一凜,渾身顫慄:「哥哥,阿初錯了,不要……」

    那一瞬間眼神如電:「看著我說!」

    「哥哥……」低垂的睫毛不住顫抖著,鼻尖滿是酸意,她膝行過去到他腳邊,拽住他的袍擺,話裡滿是凝噎和慌亂:「哥哥,不要……阿初知道錯了,阿初真的知道錯了,放過阿初,阿初不想——」

    他冷冷打斷她的話,「白初,我不想說第三遍。」

    白初咬著唇,雙目頃時朦朧一片。

    她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早知道哥哥不會輕易饒過她,他還沒開始處置她,就讓她在三言兩語裡自己崩潰。這樣的崩潰,比萬千懲罰更重。

    手裡緊緊攥著他的袍擺,一點兒也不鬆開,她緩緩抬起頭,看入他淡漠的面容,忍了再忍,最重投降在他目裡的冰冷之下,「阿初當時在九幽,梵谷的寢殿裡,與他……歡好,苟合。」

    白初從沒有那刻覺得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話竟有這麼難聽的時候。一聲一聲,聲聲刺耳。

    白炘看了她一瞬,伸手向她。

    白初緊緊閉了眼,抿唇等著那即將要落到身上的痛楚。

    等了一會兒,預想的疼痛一點沒到,一隻手,溫溫暖暖,撫上她頭頂,歎了口氣,輕輕為她理了理繚亂的發。

    白初鬆了一口氣,睜開眼,小心覷他。

    恰巧與他看過來的雙目對上,沒由來渾身一個激靈。她隨著他的目光慢慢下移,看到她緊攥著的他的袍擺,上面被攥得有些發皺。

    她猛地鬆開了那手,小心的撫平了上面的皺褶。

    「白初,什麼事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不明白?」他自上而下看她,眸光倏然暗沉無色。

    白初抿唇低眸,不語。

    「抬起頭,青丘的帝君低首垂目像個什麼樣子!」

    她聞言抬起頭來,分明心裡害怕,卻倔強著將頭抬著,之前雙目裡瀲灩著的水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收了回去,始終沒有溢出眼眶來。白炘靜靜看著她,語氣稍微柔和了些:「白初,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

    白初唇抿得更緊。

    她因那樣的荒唐事,一念之差,使池夙鑽了天帝的空子。

    天帝這個位置,對青丘威脅太大,這樣的威脅,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這樣的失誤,更不是她一聲「知錯」就能將事情揭過去的。

    她愧對的,不只是白炘,不只她自己,還有整個青丘萬萬千千的子民。她的失誤,讓整個青丘向他人俯首稱臣了……

    她挺直背脊,「白初,任憑尊上處置。」

    白炘淡漠的移開眼,長衣曳地走向主位,掠袍坐定:「來人。」

    這一聲不大,卻夾著浩瀚的神澤,頃刻間以青丘主峰主殿為圓心,一路一蔓延直整個青丘所有角落。

    青丘境內,但凡修為在高階之上的,無論仙魔,一時間齊接到詔令,俱向主峰主殿趕來。便連在凡間青-樓,解開女子肚兜,正要將身子壓下去白逸聞言都變了變色。

    白炘親下的詔令,無人敢違。

    不過片刻,主殿門開,一群人分湧而進,見到殿中跪著的白初,各自心神領會的分開中間道路,整齊立於殿內兩側,紛紛垂首向主位上白炘下拜。

    白逸路程較遠,在眾人下拜起身後的當口回來,一眼見著殿中的白初,即便不知道這詔令的緣由,當下也明白了個大概。

    他邁進殿門,撩袍向白炘見了大禮,禮畢起身,默默站於白初之側。

    一跪一站,這個位置太突兀,不是他想站在這裡,奈何殿內兩旁擠滿了人,以他的身份,只能站在殿中,同白初一起,受眾人打量。

    「廢帝」

    主位之上,白炘的聲音清洵淡穩。

    一時間,滿殿嘩然。

    廢帝不同於主動退位,後者是自行讓位,即便退了位,仍舊帶著之前的尊位。若是廢帝,便是受人罷黜。青丘之帝不同於凡間的君主,帝位受命於天,一點被廢,首先要過的,便是天罰。

    天刑三十三鞭,鞭鞭不會好受。

    白逸面色變了變,他知道白初有過,卻也沒想到白炘處置下來,會有這麼狠。他低目側看向白初,她背脊挺得筆直,面色隱隱發白。

    白逸深吸一口氣,「尊上,即便君上有過,也不至於——」

    「本尊說,廢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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