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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本君生了個鳥 章 一 有孕了 文 / 冰魄雪

    那是一柄長劍,直直刺入她的額心。持劍的男子,玄衣廣袖,手上流出的血順著五指流到劍柄上,再順著劍身淌到她的額間,灼得她額心烈痛。

    耳邊是儘是繁雜的聲響,刺耳的邪音、詭異的狂笑、憤怒的大吼、還有女人的哭喊……種種,撕心裂肺、揪心刺骨。

    她看著那個男子在她面前灰飛煙滅,她極力伸手去阻止,卻只抓到一場空。

    三萬年內反反覆覆做的一個夢,每每夢醒,似有巨石重重壓到胸口,梗塞無力得很。

    白初撐著床起身,怔了片刻,緩緩抬手在額心一點,指尖染了一點紅,有些疼。三萬年都不曾癒合的劍疤,到現在依舊淌著血。頓了會,她朝床側睨了眼,懶洋洋地歎了口氣,「君上擾了我的好夢。」

    聲音裡帶了睏倦未散的朦朧疲懶,可那雙眼睛卻是清亮著的,如日光下的琉璃珠子一般,鋒銳且露寒芒。

    白炘自一旁石椅上坐下,側目看她一眼,「好夢?」

    清亮的目裡微微有一黯,玲瓏一轉便消逝不見。白初不接話,指了指週遭被變回來的石桌石床,唇角一彎,「君上忒不厚道了些。」

    「受罰就該有個受罰的樣子。」

    「君上是來說教的?」一雙眼睛微微向上挑起,卻是說不出的嫵媚與凌厲,「白初在西嶺峰裡待了這麼些時日,竟是頭回見著君上來說教。這個時候白初該有些什麼反應?是受寵若驚呢,還是感激涕零?」

    白炘只是淡淡看著她,「白初,你我時隔三萬年才見得這麼一面,你就對我如此態度?」

    「哦,原來君上是怪白初對您無禮?」話雖是這麼說著,那目裡的鋒鏑卻依舊不斂。白初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揚唇一笑,似嘲似諷似報復的雙臂大開,而後雙手平齊交疊至齊眉,頷首彎腰,屈膝跪地,手心沾地,額貼手背,朝白炘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

    白炘端坐椅上,垂目看著女子匍匐於地,面上神情寡淡,看不出喜怒。

    禮罷,白初從地上起身,「君上滿意了?」

    「沒準你起。」

    「可我已經起來了。」軟而魅的輕漫語調,屬於狐狸的嬌軟魅惑。那唇邊的笑意輕輕,微微勾起的是恰當好處的弧度,再加上那雙剔透晶瑩的眼,不用再多的言語,已足夠令人心撩。

    話畢,白初自顧往邊上椅子上一坐,以手支頷,撐在石桌上望著他,目裡帶嘲、含笑。

    狐帝皺眉,雙瞳暗沉如墨染,出口的聲音冰涼,「白初,我當初能囚你三萬年,如今便也能再將你關上些日子。」

    白初唇角的笑意勾到一半頓住,復又牽起一抹更明媚的笑,聲音卻是冷著的,「憑什麼?」

    「白初,我若要挑你的錯,那你便哪裡都是錯。」

    話音落,白初只覺身下驟的一空,下意識的穩住身形站穩,低頭再看時,原本自己坐著的石椅已變得粉碎,「君上!」

    雙瞳墨染的深邃裡,狐帝威儀凜冽,瞧得人不禁寒瑟一噤,「白初,不過關了三萬年,竟將你膽子給養肥了,敢在我面前使性子?」

    「白初在這鬼地方不吃不喝待了幾萬年,即便有些小性子,也合該磨平了,君上可是這個意思?」

    話裡透著股咬牙切齒的狠勁,只是那嫩若凝脂般的雪膚下,卻淡淡透出一層紅,斜挑著的眼裡幽光微明,似帶著委屈還強撐著堅持,讓人想要苛責,卻又頓時沒了由頭。

    幽光映在狐帝眼睛裡,輕輕打了個旋,復又慢慢沉下去,直至平靜無波。半晌,他開口:「你在怪我?怪我囚了你整整三萬年?阿初?」

    最後那「阿初」兩個字輕得似被風拂起的柳絮,飄進白初耳裡,有些癢。她不自在的側身,「三萬年前白初惹下那樣的禍,君上囚白初,無非是要保白初的命。君上此舉做了君主、兄長都該做的事,白初有什麼好怪君上的。」話裡明顯有些服軟的意思了,卻偏偏又帶著幾分的倔氣。

    「不甘心?」白炘問。

    「三萬年前發生那樣的事,事由玄穹境那位起,憑什麼到頭來受罰的便只我一個?」

    這話裡滿是憤懣,白炘面上沒有喜怒,眄她一眼:「業有因果,既是你種下的因,後果也該是你來擔。」

    「明明是玄穹境那位狡詐在先——」

    話未說完就被截了過去,「旁人狡詐在先?那麼身入魔池的是誰?引下天罰的又是誰?」深厲的目光看過來,「即便是無心之失,那也依舊是你犯下的罪孽!」

    「罪孽」二字說得尤為重。

    白初咬唇,剔透的眸子黯了黯,不滿的嘟囔:「三萬年前沒見著說教,三萬年後倒數落起人來了。」

    這一句本來說得聲小,卻奈何狐帝耳朵尖,斜眼過來,「皮癢了?」

    白初抿唇,不動聲色的離她家君上遠了幾步。

    狐帝看在眼裡,「都要做母親了,竟還總跟個半大的孩子似的。」

    黯著的眸子驟的一凝,帶著一臉疑惑和茫然:「什麼母親?」

    「白初,你有孕了。」

    話音剛落,週遭環境驟變,石桌、石椅、石床,連著這高聳的整個西嶺峰皆消散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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