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情深,情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放我走 文 / 若月亦影
薄唇的貼近,若有若無地觸碰到她的耳畔,令懷中的人兒輕顫,感覺到女子細微的動靜,墨鳶血眸之中閃過一抹欣喜之色,「汐兒,你醒了嗎?」
聞言,卿之汐的身體猛地一僵。
墨鳶察覺到懷中的異樣,再次望去時,卿之汐的雙眸依舊緊緊地閉著,似乎從未醒過,又似乎不想面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嬌小的身軀仰止不住,在墨鳶的胸膛裡輕輕顫動。
擁著卿之汐身體的手,不斷地施力,攥緊了懷中的人兒。
「唔。」悶哼聲響起,隨著卿之汐眉宇間微微的褶皺而睜開了雙眸,只見她眸光溢滿淚珠,星星點點閃著璀璨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日光,看得讓人眼睛生疼。
「你醒了。」輕柔的聲音低低地在卿之汐頭頂上方響起。墨鳶唇角揚起一抹溫柔弧度的笑意,血眸中,染著點點寵溺之情。
看著那溫柔的笑,寵溺的情,卿之汐眼前突然閃現父母被狐火灼燒的畫面,那火光在她面前跳躍著,點點落在父母的身上,頃刻間,耳畔滿是痛苦的哀嚎聲,悶哼聲,綿綿不絕。
「娘!爹!」卿之汐的臉色刷得變白,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用力推開墨鳶的瞬間,便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
「為什麼要救我!!」她哭喊,再次拉開距離,嬌小的身軀往榻後縮了縮。淚眼模糊了雙眸,哭腔的聲音伴隨著哽咽,在榻上響起,她問他,「為什麼?」
墨鳶眸中儘是一片心疼之色,寬大的袖擺下,他緊緊攥握雙拳,想著卿之汐那一句『為什麼要救我』,染血的細眸倏地閃現陰寒的薄怒。
她想死!寧可死,也不願意呆在他身邊!
連最起碼的報仇,她都從未想過。一心求死,不願在他身旁。
這個結果,和墨鳶所想的相差甚大。眸光裡的陰寒逐漸加劇,薄怒也在瞬間轉換成滔天的憤怒,言表於色。
「因為你是我的。」
他起身,隨著衣擺飄然落下,揚起一股寒風在兩人四周縈繞徘徊。
忍不住打了寒顫的卿之汐,淚眼朦朧,她搖頭,哽咽聲時不時響起,「不是,我不是你的。」緊咬下唇,死死地,卻不敢再看墨鳶一眼。
她很懦弱,做不到當面地對質。
無論是他的真實身份,還是有關父母的死亡,她都不敢問。
水眸微微闔上,眼角溢出一行清淚。「放我走。」
站在榻邊的墨鳶,臉色頓時一黑,寒風從他體內並發而出,整個洞內的溫度在頃刻間降了幾度,這讓卿之汐打了好幾個寒顫,她倔強地抿緊唇,不吭一聲。
看著墨鳶越來越近的面容,那絕美地讓人覺得不真實的面容,不斷放大在眼前,卿之汐一直後退,當背部抵著榻的末端,身體猛地僵住。
墨鳶此時渾身散發著一股嗜血的憤怒。
「卿之汐,休想我放你走。」
語畢,墨鳶長臂一伸,直接將卿之汐從榻末端一處,攬進懷中,緊緊地,他眸光裡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彷彿在威脅著,不要挑戰他的底線。
無力感從卿之汐心底蔓延而出,眼角的淚滴落唇邊,那淡淡苦澀的味道,讓她閉緊了雙眸。
如今,她連死亡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明明是他的錯,現在一切都成了她的不是。
墨鳶抱著卿之汐走出洞穴之外,黯然的月色照在兩人身上,將地面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卿之汐望著面前寬厚的胸膛,那微涼的觸感,熟悉的懷抱,無不讓她淚凝於睫。
彷彿下了什麼決定一般,她抹掉眼角的淚,「我想看花雨。」
「一場很盛大的花雨。」
墨鳶低首,望著雙眸微微出神的卿之汐,不由點了點頭,「好。你乖乖在洞內等我。」眸底的複雜之色一閃而過。
在林間注視一切的蒼國太子,看著墨鳶將卿之汐抱出沒多久,便又再次回了洞內。再一次出來時,只有墨鳶一人,他站在洞外凝視了好一會兒,才舉步離開。
她是故意要支走他。
汐兒,應該要如何做,你才會放棄死亡的念頭?
蒼國太子看著隱於黑夜間的墨鳶,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林間走出,他的動作很輕,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一小段路的距離,他足足忍下了好幾次的劇烈咳嗽聲。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不能白費努力!不能被外人發現他還沒死!
剛踏進洞內,一處的銀白光芒吸引了蒼國太子的注意力,當眸光望去時,看見那匕首正被卿之汐緊緊握在手中,柔軟無骨的小手,用足了勁,匕首上銀白的亮片倒影出她蒼白的面容。
「咳咳…小,汐!」驚恐慌亂的聲音才剛響起,便被『噗嗤』一聲給壓了下去。
咚——
嬌小的身軀重重地倒在床榻上,卿之汐感覺著心間不斷傳來的鈍痛,抽痛,唇角不禁揚起一抹璀璨的笑,迷糊之間,她看見了站在洞外的蒼國太子。
洞外漆黑一片,幽涼的寒風吹進,讓蒼國太子的身體再次僵硬。
「小汐!咳咳咳……」聲音慌亂,劇烈的咳嗽聲,在逐漸地靠近床榻一處。
大量的血色,從胸襟一處溢出,那鮮艷如花的色澤,讓蒼國太子的雙眸微微泛紅,「小汐!!你怎麼這麼傻!」
悲慼的聲音,隱忍的咳嗽,都一一傳進意識模糊的卿之汐耳畔。
「你…你沒死……真,真……」好。
她吃力地說著,雙眸時不時睜開又輕輕闔上。
而站在榻一邊的蒼國太子,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畫面,給震撼到了,他忘了他應該要做什麼,來做什麼,就這麼呆愣地站在榻邊,看著卿之汐胸前染花,那血花愈來愈大,臉色也愈加的蒼白。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咳得心肺抽痛無比,讓蒼國太子頓時驚覺卿之汐此時的危險。
他顫著手,猛地拔開插在她胸前的匕首,銀白的尖銳處,儘是一片血色。他的手一抖,匕首落地,響聲在幽靜的洞穴裡更顯得尤為清晰入耳。
「小汐,我,咳咳…我帶你離開!」
迷糊之間,卿之汐聽到離開二字,淚凝於睫的水霧化成淚珠,滴落臉頰,「離開……」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著,不禁狼狽還骯髒,榻上的被褥過於厚重,蒼國太子低語了一聲,手便伸向卿之汐的衣擺處。
嘩啦一聲。
白皙粉嫩的膚色,暴露在空氣之中。
「小汐,摀住。」他輕聲說著,被撕下的衣擺,此時擱置在卿之汐的胸前。
他吃力地抱起卿之汐,一個回身,全身頓時僵硬無比。洞穴外,一股陰寒的冷風如同狂風一般,席捲著整個洞內,無數擺設的用具,紛紛懸空。
漆黑的夜幕下,一聲血色的紅衣,亮如天,銀白的長髮,傲然地飄於身後,隱約間,一股淡淡的花香傳至鼻翼之下。
「放下她!」陰冷無比的語調一響起,眨眼般的速度,誰也沒看清,墨鳶便已經來到了蒼國太子的跟前。他沒有急於奪下卿之汐,血眸緊緊落在卿之汐蒼白的面容之上。
待眸光的憤怒,即將爆發時,眼角一瞥,那盛開在胸前的血花,讓墨鳶的臉色猛地一變。
「你該死!」
揚掌擊向手無寸鐵的蒼國太子,迅速地在出掌之前便將卿之汐奪回懷中,他的手勁很大,宛若是在發洩心中的所有憤怒。
巨大的動靜,讓原先闔眼的卿之汐,微微睜開雙眸,當面前時墨鳶放大的面容,她的臉色猛地白了白。「你……」
欲言又止的話,讓墨鳶心間的憤怒更甚。
「你支開我的目的就是想死嗎?」
卿之汐顫慄著身體,闔上雙眸,「是。」
冷笑聲響起,笑的人,卻絲毫沒有半分笑意,幽寒入骨的語調,在卿之汐的耳畔低聲道:「那麼,他就代替你死。」
「不!」眼睛猛地睜開,不顧扯到胸口引起的疼痛。
被一掌擊到角落的蒼國太子,此時不斷地咳嗽著,那隱忍微弱的聲音,讓卿之汐的心間為之一疼。當看見他指尖溢出的血絲,卿之汐的雙眸睜大,滿是不可置信。
「阿鳶!你!」悲慼哀愁的語調滿是悲哀的無望。
她已經害得他沒了國,沒了家。如今,連他的性命,也要沒了嗎?
「救他……阿鳶,你救他!」卿之汐拉著墨鳶胸襟前的衣,不斷哀求。
她背負的罪孽是不是太深了?這樣的她,怎麼敢待在他的身邊?
卿之汐思至此,眸光閃爍的淚,望著墨鳶的輪廓,她想要記牢他,即便在這個時候,她還是無法恨他,無法不愛他。
這些罪孽,她一人承擔便是。
只是想到要離開,她就覺得心痛不止。
身後微弱的咳嗽聲,不斷地席捲她腦海裡的每一根神經。眼前的墨鳶,面色陰寒,眸底深處的寒冷,更是讓卿之汐無法再言語一分。
感覺到胸口不斷溢出的血,體內的空無,讓她唇間微微揚起一絲笑。
扭頭,望向蒼國太子的位置,他依舊在咳嗽,只是指尖的血色變得暗紅。眉宇間緊蹙,彷彿在壓制著強大的痛楚。
他胸膛距離的起伏,顫抖的身體,讓卿之汐不願再直視。
墨鳶冷眼望著懷裡人兒的動靜,順著她的視線,望向倒在角落咳嗽的蒼國太子,倏地,面色陰寒更甚,眸底血色濃郁。
「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