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情深，情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唯獨你，不能不信我 文 / 若月亦影
「白玉宸，我恨你。」
絕然亦斷情的話語，讓白玉宸的臉色頓時一變。他眸底的溫柔蘊藏著殘戾之色，「你要恨我什麼？」他的聲音溫柔似水，淡淡地，輕輕地，還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樓清漣任由眸中的淚奪眶而出，她抿緊唇，不讓哽咽聲傳出。
「清漣，你恨我的不介意嗎？」
啪——
清脆的聲音響徹，似蓋過了雨幕中的雷鳴聲。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樓清漣緊緊揪著衣襟處，頰邊的淚不停地往下滴落，她衝著白玉宸大喊，哭腔聲帶著瘖啞。
垂在一旁的素手無力地敞開，掌心內隱隱可見淡紅的印記，此時掌內的炙熱感讓樓清漣的心，顫了顫。
她打了他！
「阿宸，結束了，我不要愛你，你也不必娶我。」她哭笑地說著，扭開頭，不去望白玉宸此時的模樣。瞥到祁灝天的身形，一道姣好身形的女子闖入她的腦海之中。
她猛地回頭，聲音焦急地喊道：「我娘在哪裡？！」
「阿宸，你有沒有看見我娘？」樓清漣繼續問了一遍，她的聲音滿是無助的焦急。
她怎麼可以忘記娘的存在？
見白玉宸遲遲沒有回答，樓清漣的臉色白了白，她忍著腿間的疼痛，踉蹌地出了殿外，一邊踏出，一邊大聲哭喊，「娘！娘！」
「娘！你在哪裡！！漣兒……漣兒想你了。」她哭啞了嗓子，站在雨幕之中。
白玉宸就站在朔月殿內，看著樓清漣站在雨幕裡，他攥緊了拳，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一個輕功躍起，落在樓清漣的面前，在你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白玉宸已經擁著樓清漣站在亭廊間上。
此時，整座皇宮，除了雷鳴聲，狂風的呼嘯聲，就只有兩人微弱的呼吸聲。
四週一片靜謐，白玉宸的表情認真而溫柔，「我帶你去找。」
淚眼朦朧地望著白玉宸，她想搖頭，卻在看見面前人唇角揚起的笑，才猛然驚覺她點了頭。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裙側。
白玉宸谷欠想牽起樓清漣的手，卻被突然掙脫而開，不由來的，臉色沉了沉。「清漣。」
「太子，男女授受不親。」她輕顫著音，找著理由開脫。
白玉宸聽著樓清漣瞬間轉換的稱呼，原先僅剩的溫柔，消失殆盡，他強行拉起樓清漣的手，緊緊的，舉在兩人面前，「我不介意。」
「放開！我介意！！我很介意！」
見樓清漣不斷地想要掙扎出他的掌心，白玉宸一個用力，直接將樓清漣拉向他的身前，單手環住她的腦袋，壓向他的唇，雙唇輾轉留香，她唇齒間熟悉的甜蜜，再一次讓白玉宸險些氵侖淪陷。
「清漣，唯獨你，不能不信我。」他粗重的呼吸聲，灑向她的頸項，絲絲癢癢，這讓樓清漣瞬間就僵住了背脊，不敢動彈半分。
白玉宸的話，她聽得很仔細。滿含哀傷的語調，讓她不忍心。
可是，一旦想起白玉宸的所作所為，她卻狠不下心。
現在的樓清漣很清楚的知道，白玉宸不喜歡她！無論他的話聽上去多麼真誠而難過，實際上，真正在難過的人，只有她樓清漣。
「找我娘……」她的聲音輕輕地，已經不再做無力的抵抗。
白玉宸的臉色陰沉，眸底的殘戾在銀白劃過天際時，閃現在天幕之下。他拉著樓清漣的手，大步朝太子殿走去，巨雷打響天幕，銀白的光芒照在蜿蜒亭廊內的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搖曳在地。
「很快，你會見到的。」陰陽怪調的語氣，被掩藏在雨幕之中。
太子殿。密室。
樓清漣滿臉震驚地看著自己所在的位置，「阿，阿宸……」
這是太子殿！而此時在眼前敞開的門，裡面一望無際，一片漆黑……
「我要去找我娘，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樓清漣想後退，卻發現手還被白玉宸緊緊握在掌心中。她此刻是有路卻退不得。
心間的恐懼在蔓延，時不時在她腦海裡叫囂，叫囂。一刻也不歇停。
白玉宸沒有回應她的話，轉而強行將樓清漣帶入密室之中，一股陰冷的氣息傳來，讓樓清漣打了一個寒顫，她不知道是淋了雨的關係，還是因為白玉宸，又或者，是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密室。
走了沒一會兒，白玉宸驟然鬆開了緊牽著樓清漣的手，被突然放開的空無，令樓清漣在半空尋找原先的溫熱，「阿宸！你在哪兒！」
焦急的聲音滿是不安。
輕微的聲響伴隨著微弱的燭光，在密室之中亮起一道光線。
此時的白玉宸站在距離樓清漣不遠的位置，而在樓清漣的眼前，正躺著一名瘦弱的女子，髮髻的凌亂，讓她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
儘管如此，樓清漣卻發現她全身顫抖的厲害。她想喊白玉宸，想問他怎麼回事，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彷彿是踩在她的心上，讓她痛不欲生。
當躺在地上的女子，面容逐漸清晰地顯示在樓清漣的面前時，挑起髮絲的手，猛地落下，「娘！娘！娘你醒醒！怎麼會這樣！」
「不可以！娘！你快醒醒！！」恐懼鋪天蓋地地襲來，哭聲在靜謐的密室中顯得尤為刺耳，樓清漣緊緊抱著南靖王妃，死死地抱著，她渾身顫抖，卻也沒有鬆緊過一分。
狐洞。
躺在榻上的清舞，眉眼間儘是痛苦之色，傾斜而進的光線，照在她絕色的容顏上，眼角有淚珠溢出，滑落枕邊……
城門之上一片黑壓壓的人影，遠遠看去，可以看見舉弓待發的弓箭手圍著城牆成排而站。順著弓箭瞄準的位置望去，眼前的一幕，讓卿之汐猛地後退。
群狐圍國。
上萬隻狐狸，毛色不一地站在夜幕之中，將城門前後圍得水洩不通，城門之上的將領看著城下的場面，臉色在月色照耀下變幻莫測，一會兒青，一會兒紫，一會兒白，來回轉換。
卿之汐白著嬌顏，愣怔地望著面前的一幕，她的腿腳微微有些發軟。
某些隱藏在記憶深處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之中閃現。
忽的。當視線觸及到某處時，卿之汐猛地一窒，險些喘不過氣來，步履在不知不覺中停下，表情愣怔亦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前方站立在群狐之首的男子，紅衣飄然搖擺，驚艷的銀髮與之糾纏，如幻如仙。
一道紅光掠過，閃了她的眼，同時，也炙了她的膚。
待再望去時，群狐之首不再是那紅衣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隻九尾赤狐，它一身血紅的皮毛，傲然站立在前，仰天嘶吼一聲。
城門上的將領見狀，臉色一變，已顧不得其他，便抬手示意指令，顫聲喝道，「放…放箭！！」
一觸即發的局面徹底打破，無數的弓箭如雨點般紛紛射向群狐，與此同時，金紅的火焰倏地閃現在九尾赤狐的面前，然，下一秒便疾如追風般，朝城門上齊射而下的箭奔去。
如同一道旨意般，引得群狐紛紛嘶吼出聲，緊接著噴出狐火，有方向地朝城門之上飛去，硬生生的毀了在半空中的箭身。
此時，如點亮了黑夜中的光，亦似黑夜中的火雨。
那一刻，卿之汐聽不見城內傳來撕心裂肺的聲音，也看不見眼前從城門上摔落的將士們。耳畔中隱約聽見娘親和爹爹瀕臨死亡前的呼喚聲……
「之汐……不要，出……來……」
「不要…啊……」
「夫人！！……」
腦海中是一隻赤狐噴出狐火的畫面，以及在狐火中被焚燒著的娘親和爹爹……
火焰彷彿還跳躍在她的眼前。忽明忽暗。
夜，很深，很沉。眼前雖火光熊熊，卻讓卿之汐由衷感到寒冷地刺骨。
恍惚間，城門上齊射而下的箭，被一道紅光掃至她所站的方向。那一刻，沒由來的，她笑了。在這火光沖天的夜色裡，笑意顯得悲憐不已。
噗——
箭身入體，她蹌踉倒退，含笑低眉，胸前染花，眼角的淚閃了閃，終究還是滑落，飄散在夜幕之中。
黑暗鋪天蓋地襲來時，她似乎看見了那一抹紅影朝她奔來……
「汐兒！！！」
怒吼聲響徹天際，四周頓時刮起狂風，頃刻間，傾盆大雨如破竹之箭，從天而降，雷鳴聲轟炸般響徹在耳，讓不少弓箭手被驚嚇地鬆了箭身，暴風呼嘯著吹刮，強勁地風力，讓一些靠著城牆較近的弓箭手，紛紛墜下城牆。
一時間，所有哀嚎聲，叫喊聲，哭泣聲，全部被掩蓋在了暴風雨之下……
墨鳶抱緊懷中的人兒，悲痛的吼聲，引起群狐的吼聲，響徹在城牆之外，當墨鳶抱著卿之汐，瞬間消失在雨幕中時，大雨隨之截然而止。
緊跟著，是無數的狐火紛紛噴向城牆之上，哀嚎聲，綿綿不絕地響徹在夜幕下。
大雨狂風來得突然，卻走得突然。
站在林中望著這一幕的蒼國太子，腿腳一軟，摔倒在地，他紅著眼，死死地咬住唇一聲不發。眸光轉向那抹紅影消失的位置，憤恨之色，顯然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