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又見唐僧 文 / 淺白淺白
隔著老遠,顧雙喜便看見園內笙歌華庭,絲樂滿園,舞姿飄飄。
坐在首席之上的,便是皇帝段恆與皇后。而皇帝的姬妾,坐在下首兩旁,其他的,便是朝中官階比較高的官員了。
他們走進去,滿堂的喧嘩之聲漸漸止歇。拜見太子的,參見王爺的呼聲整齊劃一的響起,顧雙喜頗有些心虛的跟在段朝顏身邊,驚覺自己竟也在別人跪拜之列時,很是汗顏了一把——她居然也狐假虎威了一把啊!
太子自是上台,坐在皇帝身邊,段朝顏的座位就在皇帝下首,很明顯,人家沒將她這個無名無份的人放在眼裡——沒有準備她的座兒啊,她只好滿心不忿的站在段朝顏身邊。
段朝顏坐下來,抬頭便正好瞧見她氣鼓鼓的雙頰,微微一笑,沖旁邊伺候的宮女揮了揮手,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那宮女臉紅紅的,羞答答的看了顧雙喜一眼,便快步走開了。
顧雙喜冷眼看著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的這一幕,心想你個段朝顏果然是個沾花惹草的主兒呢,招惹她也就算了,連在皇宮裡也絲毫不收斂還對個未成年的小宮女放電意圖摧殘祖國……摧殘段氏王朝的花朵,他還是人嗎他?
腹誹的正起勁,那被段朝顏電的小臉通紅的小宮女卻回來了,與另一名小宮女合力抬了一張椅子來,安放在段朝顏身邊……呃,還有什麼人沒有來嗎?
手臂卻忽然被人拉了拉,低頭去看,段朝顏那廝正望著她笑的眼睛彎彎的,她見大家的注意力重又被絲竹歌舞所吸引,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小動靜,這才狠狠瞪了他一眼,磨著牙低吼道:「幹嘛?」
「你腳不會酸嗎?坐下來吧!」段朝顏的心情顯然非常好,即便被她這樣無禮的瞪啊吼的,也絲毫沒有不快,嗓音依然如春風般溫柔。
欸?顧雙喜愣了愣,飛快的眨了眨眼睛——所以,這張椅子是他特意喊那小宮女給她準備的?
他看出她眼裡的疑問,眼睛更彎了些:「你若喜歡站著,本王便叫她們撤了這椅子吧!」
顧雙喜一屁股坐了下去,彷彿怕坐慢了,這椅子就會被搬走了。「人家搬來搬去也是很累的,你就不要再來來回回的折騰她們了……」
剛坐定,段朝顏的手又伸了過來,「吶,新鮮的冰糖蓮子,嘗嘗吧!」
顧雙喜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果然香甜膩滑,甜味重重疊疊,直入心底。捧著小銀碗,顧雙喜決定忽視上頭那兩道裡如虎狼的視線以及身旁微笑著支著下巴寵溺望著她的段朝顏。
即便會消化不良,她還是一滴不剩的將一碗冰糖蓮子吃了下去。
場中歌舞依然歡騰,粗獷武將扯著嗓子划拳,斯文文官則在另一邊舞文弄墨,眾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嬪則想盡方法惹那皇帝的注目,皇帝皇后一臉笑意,溫暖而慈悲,仿若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笑看眾生。
唯段天澤,本是今天的主角,理應是最開心的人,那臉色卻已接近鐵青,雙眼幾欲冒出火來。
皇帝淡淡瞥他一眼,他那雙微紅的眼才轉開了——顧雙喜也覺得頭頂上那如狼似虎的壓迫的人小心肝直顫的壓力消失了,長長地舒了口氣。
看來,這豪華筵席,也不是尋常人能夠消受得了的啊!
只是……「你能不能不要看著我?」
終是受不了了,她沉著臉瞪了一直笑望著她的段朝顏。
他什麼意思嘛?這樣看著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啊?覺得她的神經還不夠緊繃的?覺得她今天直到現在所受的驚嚇還不夠多的?非要那太子忍無可忍了拿把劍將她當眾砍了他才舒心?
「本王想看就看了,誰敢多說一句?」他懶懶開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大敵如臨,坐立不安的表情。
是,別人是不敢多說一句,但他只是一個王爺,上頭還有皇帝還有太子呢!他是沒有感覺到太子那惡狠狠的目光嗎?正想駁他一句,眼角卻瞄見有小太監小跑著去到皇后身邊,附耳對皇后說了些什麼,又指了指園外,皇后的目光便順著小太監的手指望去,本微笑的表情僵了僵,甚至失態的站了起來。
皇帝於是關切的問:「皇后,怎麼了?」
皇后的臉色有些白,軟語道:「皇上,臣妾前幾日身體不適,總夢見亂七八糟的東西,便讓人去佛心寺請人進宮,讓其在臣妾的清乾宮做場法事,不想竟趕在今日來了……」
顧雙喜的目光觸到園外那一身若青色袈裟的和尚時,驚愕的張大了眼——縱使隔著遠遠地距離,她還是認出了挺拔而立的那人。
那人的視線似無意落在她身上,俊逸的面龐帶了一絲淺然慈悲的微笑。
顧雙喜想,他連慈悲之心都煉化出來了,不錯不錯。只不知,他進宮來的目的真是為了做法事,還是……
她的目光狐疑的落在皇后面上,光彩照人的皇后聽說已經四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只有二十出頭而已,容顏依舊若凝脂。
聽說她品性純良,又是當朝幾乎權傾朝野的右相之女,因此一入宮便被封為皇后,只可惜一直無所出,而太子的母妃只是一名美人,生下太子後便死了,太子於是過繼到皇后名下。
一直未生育的皇后美麗依舊,顧雙喜若有所思的看看她流露出的些微慌張,又看了看俊逸非凡的不像和尚的唐僧和尚……暗道這兩人之間莫不是暗通了什麼渠道?
耳邊聽得皇帝親切體貼的聲音:「既然如此,皇后你先過去吧!」
皇后似鬆了口氣,完美的行了一禮,領著身後的宮女太監先退下了。
顧雙喜坐了一陣,借口要上廁所,也從熱鬧的筵席上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