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十章 乖 文 / 何甄甄
夏溪呆了呆,兩塊錢那是小費嗎?領導就是領導,買個菜還給小費。不過他沒有用她的錢包,而是從他的錢夾子裡拿出的錢,她心裡想著,反正花的是他的錢,他愛吃什麼是他的事!
「還要什麼?」他轉頭看她。
「不需要了!」夏溪搖搖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看看路遇琛,搖搖頭,沒說話。
「說話!」他沉聲。
「哦!要是買一袋十斤的麵粉就好了,可是我拿不了了!」她老實回答,不認為他會提著。「先回去吧,等下我再回來買!」
「你先走!」路遇琛沉聲道。
「哦!」她很聽話,「那我先走了!」
等她走出十幾米遠,發現路遇琛進了麵粉店,他居然去買麵粉了!
她呆呆的瞪大眼睛,半天才回神,天哪,他居然也會買麵粉?
那麵粉老闆看提了一袋子面給他,他相接,又沒接,然後說了什麼,麵粉老闆拿了個塑料袋,幫他把麵粉裝進塑料袋裡,路遇琛這才接過來。
哦?!
原來他是怕麵粉弄髒了衣服啊!
潔癖!
絕對的潔癖!
她回轉身,先回去了,唇角卻是飛揚的,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夏溪把菜整理好放入冰箱或者陽台的時候,路遇琛也回來,手裡除了提著一袋麵粉,還有各種水果,而且都是那種很貴很新鮮的。
夏溪突然想到,好像她從來沒買過水果,不是不想吃,而是這些年,她工資不高,根本吃不起,所以只吃蔬菜,偶爾買點水果,但他,似乎買了很多,加起來得十幾斤吧,蘋果,蜜桔,鮮桂圓,獼猴桃,好多種。
看她傻乎乎的愣在客廳裡,他眉頭一皺。「傻站著幹麼?不知道接過去啊?」
她立刻接過來水果,想要接麵粉,他卻直接提進了廚房,把麵粉放在櫃子裡。
「洗水果,女人不吃水果,居然皮膚長得還不錯,真是邪門!」他經過她身邊,低低的說了一句,夏溪差點把袋子給驚丟了,她是皮膚不錯,那是吃蔬菜的緣故好吧?
去洗了水果,擺在盤子裡,放在茶几上。
見路遇琛正站在陽台上,若有所思地,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而窗外,居然開始飄起了雪花。
光線很暗,雖然是下午,卻霧濛濛的如傍晚太陽落下般暗沉,他立在陽台上,看著外面,灰暗的光線將他的背影映得似乎帶著孤寂,安靜的有點讓人捉摸不透。
陽台上沒有暖氣,她開了窗戶,為了放蔬菜,溫度如冰箱裡一樣,天然的冰箱,大概也就4到5度,他穿了白色的毛衣,站在那裡抽煙。
「你站這兒不冷麼?看什麼?」她走了過去,和他並排站。
隨著他的視線看去,是一片花壇,裡面是冬青和一棵松樹,再然後是小區裡的法桐,可惜如今已經是冬天,全是殘枝,滿池蕭瑟。
「呀!下雪了!」夏溪這才發現外面飄起了雪花,漫天飛舞。
他沒有轉頭,用下巴點了點外面,「這裡雖然舊了點,但是很有感覺!」
「感覺?」夏溪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路遇琛沉思了一會兒,像是在追憶什麼,目光悠遠,過了會兒他又說,」省委大院,也是有兩排法國梧桐!我小時候經常爬樹掏鳥窩——」
夏溪詫異:」你小時候?」嗯!」他似乎想起了童年,眸子裡還帶著一絲懷舊的留戀般,那麼柔和——」那小時候挺調皮啊!」夏溪隨口說道
他的眉角輕輕地抽動了一下,反問:」你小時候都做什麼?
夏溪怔了下,小聲道:」小時候很傻啊,就是聽媽媽話!」怎麼聽話?」路遇琛有點不解了」我媽媽畫一個圈,我就在裡面,不敢出去!」夏溪也覺得那時候很傻——」那你可夠傻得了!」路遇琛抿唇一笑,抽了口煙,望向窗外的雪花,不知道想些什麼。」是呀!很傻!」她輕聲道。
過了一會兒,他忽而問她:」你的戲跟誰學的?」」一群爺爺奶奶!」」哦?」
夏溪也望著窗外,突然想起了媽媽以前教學時候的學校宿舍。」小時候媽媽帶著我很辛苦,白天要上課,晚上要兼職給人家糊火柴盒,沒人照顧我,就把我用一個蘋果筐扣起來,不過那個底是空的。我先是在蘋果框裡被圈著,居然很聽話,不哭不鬧,後來大了點,我跟媽媽說,把框拿了吧,我保證不會出院子。然後媽媽拿了蘋果筐,可是卻畫了個圈子,不許我出圈子。媽媽五十分鐘回來一次,看看我,然後再回教室上課,那時候我們就住在學校的一間小宿舍裡。隔壁的鄰居都是文化館退休的文藝工作者還有一部分是劇團的。」
她一下子悠悠講了這麼多,擔心他煩,突然住口了。
他轉頭看她。」怎麼不說了?」
童年,沒有玩具,沒有什麼玩伴兒,只有隔壁爺爺奶奶們每天聚在一起,唱戲,那時候,她就在旁邊聽著,聽他們幾個老頭老太在學校宿舍裡唱戲,京劇,豫劇,越劇,黃梅戲,常常是比賽,看誰唱的好,她聽得多了,奶聲奶氣的在旁邊學著,漸漸的竟學會了!那時候她大概只有3歲不到。
結果,她就成了那些爺爺奶奶的玩具,每個人都要把自己會的教給她,童年,她的玩伴是一群老頭老太,想來也是別有一番經歷,長得有很甜美,人也乖巧,懂事,所以他們都很喜歡她。」其實就是那時候沒有小夥伴玩,然後跟爺爺奶奶們玩,他們唱戲,就教我,我學會了,他們就開心,比我還開心!後來跟我媽媽說,送我去學唱戲,可是——」」可是什麼?」」沒什麼,後來我們搬走了!那時候我大概六歲多,很奇怪得是,過了這麼多年,那些學過的戲,一個沒忘!」夏溪傻傻的笑了起來。
路遇琛看著她,眸中溢出什麼東西來。
夏溪轉頭看他,摸了下聯,不問:」怎麼了?我的臉很髒嗎?」」沒有!」」那你幹麼這麼盯著我看?」
他淡淡微笑,目光清幽,沉默不語。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他就站那兒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盯著她,只是盯著她的眸子裡,多了一分柔和,柔軟的快要溢出水來。
他的這樣的眼神,讓她一怔,只是交易而已,沒有結果,完全沒必要這樣溫柔,她心裡有苦澀慢慢泛上來,翻江倒海,又被她嚥了回去。」你小時候一個玩伴都沒有,童年真夠孤寂的!」他乾淨清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原來他已經湊近了她,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
他的手非常有力,她鼻子一酸,也樂得跟他裝傻:」是呀,傻人有傻福,那些爺爺奶奶都喜歡我,不喜歡調皮搗蛋的孩子。」」那我這種小時候調皮的孩子一定不是他們喜歡的!」他突然說道。
她笑,不語。
他又說:」明天我就該走了!可能要好幾個星期回來,你,確定,你能乖嗎?」
她愣了有一秒鐘的時間,半天沒反應過來,他明天要走,要她乖,她一下子呆住了,那樣抽離的一瞬間,她只覺得不安,原來他已經開始介入她的生活。
那樣的關係,讓她覺得很不安,她深吸了口氣:」會!但我的生活不想被打亂,我也有交朋友的權利,這個你不能剝奪。」」我有說不讓你交朋友嗎?」
她呆在那兒,沒有回答。
停了一會,耳邊又是他戲謔的聲音:」夏溪,你小時候不是很乖嗎?我給你畫個圈,你以後都不許出來,怎樣?」」我——我要上廁所怎麼辦——」她突然問道。」哈哈哈——」他突然發出爽朗的大笑,笑得那樣肆無忌憚。
她懊惱的皺眉,轉身進了屋子。他愛凍著,關她什麼事?
傍晚夏溪蒸螃蟹的時候,路遇琛接了個電話。他沒有避開她,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接電話。」不去了,下雪了,出去浪什麼?我要睡覺!」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似乎要他出去吃飯。」不吃了,我已經吃過晚飯了!對,五點就吃,不行嗎?嘴在我身上長著,我愛怎麼吃怎麼吃,約我?好啊,週一去吉縣,我請你們!」」對,吉縣縣食堂,二塊錢五個大包子,隨便你們吃,我先去交上五十塊錢,你們去了隨便吃!」」重色輕友?色在哪裡?給我介紹介紹,讓我看看什麼是色?別再打我電話,煩不煩啊?我幾周沒休息了,讓我消停會,有錢沒地方花,上吉縣給我捐個小學去,那也是我的政績,你們的光榮!」說完,他啪得一下掛了電話。
他也會這樣打電話,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她猜那邊一定是他的好朋友,不然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螃蟹蒸好了,她盛在盤子裡,開始收拾魚。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鈴聲一響,路遇琛皺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