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修心問心，萬載幻真 文 / 射影
黑，無邊的黑，彷彿是死亡地獄一般，沒有半點光亮。
葉瀾只覺得陰風陣陣，風不寒，卻好似可以凍結人的靈魂。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葉瀾無語道，此處他已經來了三天了，可是，除了無邊的黑暗之外，竟然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有的只是孤獨與寂寞。
黑暗中，葉瀾將遠古天庭召喚出來，環繞在自己的四周，淡淡的神聖光芒可以驅散周圍的黑暗，可是內心深處的寒冷與孤獨卻無法祛除。
突然，前方亮光一閃，與遠古天庭的光芒不同，這光芒是乳白中帶著淡淡的綠色，十分詭異，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前方是十萬惡魔，葉瀾也必須要去，否則，在這樣的環境下，葉瀾遲早會憋瘋。
這是……
前方是一個明亮的光環，白色的光芒從光環中四射出來，向著四周蕩漾。
葉瀾一步邁入光環之中，裡面卻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無邊的死寂。
突然，就在這時，忽然遠處出現兩道模糊的身影，相互攙扶著，向著葉瀾，一步一步走來。
葉瀾凝神望去，身子未動，那身影漸漸接近，露出了熟悉的容顏。
她，正是葉瀾的母親。
葉瀾在地球的母親，葉瀾日夜不停修煉而為了回歸地球的原因，有一半便是因為母親。
母親望著葉瀾，嘴角露出一絲開心的微笑，微微張口，輕聲的說著什麼。
但葉瀾，卻是半點聲音也未聽到。
而葉瀾的父親正在母親的身旁陪伴。
「爸……媽……」葉瀾聲嘶力竭，眼睛已經變得模糊，那正是自己思念了十數年，無數個日夜的牽掛，那夢中永存的身影，午夜夢迴的思念，修道途中唯一的羈絆。
葉瀾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也不願意理會。
一聲嘶吼之後，葉瀾只覺得頭腦中一片空白，一種無力感充斥著自己的大腦神經，隨即他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孩子，你醒了？」葉瀾睜開眼睛，已經不知是多長時間之後了，面前也已沒有了黑暗，取而代之的是光明。
那曾經記憶中熟悉的光芒。
葉瀾驚出一身冷汗，猛地坐了起來，看著四周。
那是……自己的電腦，這是自己的床，地面是光潔的地板，面前是記憶中那不知出現了多少次的面孔。
「媽……」一個字未喊出，葉瀾的眼淚已經留了下來了。
「傻孩子，哭什麼哭，醒來就好。」母親輕聲安慰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在荒古嗎？為什麼又突然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葉瀾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這便是所謂的考驗嗎？以我記憶中的一切重新塑造這樣一個世界？
罷了，如果可以，我願意留在這裡，哪怕永遠不能出去，至少，這裡有我的父母，有我的爸媽。
葉瀾輕歎。
葉瀾從一開始就覺得這裡有些不對，不相信這是真的，如果這裡是真的，自己的確在地球上，那麼自己在荒古的一切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些都是一場夢不成？
最重要的是，若是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那麼自己的修為又算什麼？葉瀾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現在的修為沒有任何變化，仍舊是立嬰後期！
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的話，那葉瀾的力量又是從何處而來。
如果可以，葉瀾寧願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沒有去過荒古，沒有經歷過那許許多多的生死考驗，沒有離開地球，沒有離開自己的父母。
可是，荒古的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在荒古中，同樣有葉瀾無法放下的人，無法放下的事，如果說荒古的一切都是虛幻，那麼，為何那種感覺那麼真實？
突然，光華一閃，父親的身影出現了，不僅是父親，紫月萱，居然也跟在父親身後。
葉瀾心神劇震，面色卻已漸漸變冷。
若可以，我寧願捨去全身修為，來換取，哪怕半載天倫。
父母的形象與眼前的兩人重合，同樣慈愛的目光，同樣和藹的眼神。
紫月萱的身影也漸漸清晰，一聲聲傾訴，一滴滴苦淚。
可是，我能麼？
葉瀾喃喃自語，只剩苦笑，只剩哀愁。
輕輕搖頭，葉瀾一步踏出，揮動衣袖一下，面前的一切頓時化作飛灰，好似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父母的影，月萱的身。
可惜，我不能，淚，已流下，涼涼的，滑過面頰。
葉瀾這一下，揮散的不僅是虛幻的身影，同時，葉瀾粉碎了他的內心。
如果可以，他又何嘗不願意，不願意留在這裡，和紫月萱陪著父母……一起。
「爸，媽……不孝子葉瀾，今日以魂為誓，他日，不惜任何代價，哪怕天地崩滅，哪怕萬物沉淪，哪怕生靈俱死，哪怕粉碎乾坤，我，一定要回到你們的身邊。」葉瀾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血，殷紅，順著嘴角流下，葉瀾卻渾然不覺。
…………
黑，籠罩，光，消散。
光暗變幻間，時間緩緩流逝著。
若說光，代表的是希望與新生，那麼暗，代表的死亡與寂寞。
葉瀾盤膝坐在地上，沒有半點動靜他的身上已落下了一層灰塵，在這充滿死寂的地方，沒有生靈，沒有聲音，有的，只是那亙古不變的孤寂。
葉瀾平時最討厭寂寞，然而他卻常常與寂寞為伍，人世中豈非最是有太多的不如意？寂寞的感覺又有幾人能懂？
他不動，只是靜靜的坐著，看那光驅散黑暗，看那黑暗吞噬光明。
三個月，葉瀾已經在此靜坐了三個月，時間流逝，無情的歲月碾碎了葉瀾身上的生機，他衣衫破舊氣息低微，但，他的雙眸仍然明亮無比。
明亮的眸映著他那蒼白的臉，在微弱的光芒下，猶如雕塑。
蒼白的臉，漆黑的眸！
「光與暗的交替……或許，就是一次輪迴……」他喃喃自語，緩緩抬起雙手，眼中露出濃的化不開的悲愁，「我左手是修道多年的點點血腥，右手是塵世記憶中的魂牽夢縈……」
「多年的修道，一次次的殺戮，一次次的生死危機，我……走到了現在這一步，然，午夜夢迴，我不禁會想，倘使我當初沒有踏入帝丘，沒有修道，這一切，是否會不同？但，我不敢去想，我不敢去想那不修道的種種快樂，我既已踏入了這條道路，想要退出，只有……死！」
「凡人艷羨修行之人的廣大神通，卻又可知修道人的苦痛，若有選擇……我，寧可不修這道。」
淚，不知何時已然流下，帶著點點殷紅，彷彿鮮血一般。
「光明……」葉瀾左目中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光芒迸射而出，魔訣運轉，遠古天庭浮現！
「黑暗！」葉瀾右手一拂衣袖，右目烏光爍爍，無盡的黑洞顯化，魔訣再轉，亙古魔域已出。
「我左手，是遠古天庭的無盡榮光，右手，是亙古魔域的萬載孤茫。」
一步踏出，葉瀾身體漂浮在半空，左手光明，右手黑暗！
光明，是葉瀾對塵世的思念，是修行多年的點點滴滴，黑暗，是葉瀾的無盡殺戮，是雙手沾染的滿手血腥。
「光明，黑暗…我說，要有光！」立時，光芒萬丈，以葉瀾為中心，方圓百萬里之中，一道神光直衝天際，衝散了濃濃的黑暗，光耀九州。
「我說，有光就有暗！」無邊黑暗瞬息而至，莽莽蒼蒼，荒荒涼涼，光明消失，被黑暗取代，只一瞬，給人以極大的視覺衝擊。
無法忘記過去，而輪迴仍在繼續，誰，給我回憶？
我忘記了往昔，放棄了天地，只因我，放不下你。
那生，是你，那死，是憶。
無法淡去記憶，而生命停在過去，該，刻下痕跡？
我走在雨裡，淋濕了髮髻，幸好我，還有記憶。
那生，是你，那死，是雨。
無法衝散過去，而因果依舊更替，誰，伴我老去？
我放眼望去，蒼桑了天地，只剩黑，只剩歎息。
那生，是你，那死，是孤寂。
一滴淚，從葉瀾左眼流出。
那左眼內，包含了我半生記憶和萬載癡迷。
紫月萱和父母的身影揮之不去。
「既如此，那便以我的火，以我的熱。照亮我回家的道路！」葉瀾眼睛變得明亮，火焰從左目噴出，一隻朱雀飛了出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的意境，是思念麼……」葉瀾在這一次剎，明悟了。
葉瀾的聲音很低，卻包含對家鄉的濃濃思念，「爹，娘，孩兒想你們……」
「爸，媽，我想你們……」
記憶中的身影依舊，但葉瀾知道，或許此生，他都沒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的父母。
不知何時，亙古魔域與遠古天庭同時消失，剩下的，只是夜的黑，黑的淒慘，黑的悲涼。
沉默片刻，葉瀾抬起右手，將食指放在唇邊，輕輕一咬，粘稠而又殷紅的血液，便順著傷口緩緩流出。
「我的意境……我，自己刻畫！」葉瀾喃喃低訴，眼神柔和，彷彿回到了家鄉，回到了父母身邊。
他看到自己的母親頭上已經染上了歲月痕跡，臉上，也生出了皺紋，正倚在門邊，滿眼慈愛的看著遠處。
「媽，我想你，很想……」如夢中傾訴，在嘶啞的聲音中，葉瀾周圍湧現出淡淡的霧氣，並非是天地能量，而是一種莫名的存在，一種規則，一種力量。
無風而動，他身上的上衣轟然碎裂，脫落，露出了那白皙而又結實的皮膚。
這一刻，葉瀾眼中滿是思念，思家，更思親。
突然，葉瀾雙眼驀的一亮，右手食指帶著血跡，點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正是那心臟上方。
手指移動間，血不覺的流出，一筆，兩筆……漸漸勾勒出一個圓，一個殷紅的圓，宛如一輪明月，一輪血色之月。
血月！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的故鄉，在哪裡？」一筆落下，葉瀾體內的大半血液都瘋狂的湧入了那輪血月，他的身體瞬間乾枯，在這一剎那，他失去了近九成的血液。
唯有他的雙眸依舊明亮，那眸，漆黑，夜色，漆黑！
淚眼闌珊，憂思時，顧影自憐。
修道難，心中悲苦，更與誰言。
昨夕一步生死路，今朝異域歸家難。
強敵現，光暗變幻間，獨自戰。
今朝恥，猶未雪，故國思，何時圓。
踏長天，行遍萬里河山。
思鄉獨憶來時路，朱雀焚炎九蒼天。
待他年，行至夢裡故國，月正圓。
葉瀾口中的輕頌，已經變成了高歌，更像是一種誓言。
他的修為仍是立嬰後期，沒有化神，因為他的意境並不圓滿，但，他的力量，意境有了很大的提升，縱使面對融髓高手，也可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