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縛愛 111:再相見(2) 文 / 淺淺愛.
在此之前,寧雨桐從未想過會和任敬之再相見。
有時候,命運這東西,真的太飄渺詭異了,人想掌控自己的命運,但是更多的時候卻還是被命運wan弄在鼓掌之間。
寧雨桐從軍營中出來,向著臨鄴的駐地望了一眼,任敬之果然還站在營地中央,似乎,專門在那裡等她。
整個戰事堡壘非常寬闊,這一片駐地旁都是可以自由活動的空地。
任敬之和寧雨桐走在那片空地上,兩人並肩而行。
「傷都好了?」
對於寧雨桐的傷勢,任敬之一直都在掛心,現在見她安然無恙,他的心這才微微放下,但是又怕她還沒痊癒。
「你指的哪個傷?」
寧雨桐倒是心情甚好的調侃了他一句。
「唔。」
任敬之的腳步緩慢了下來,看向寧雨桐。
此刻她依舊穿著那厚重的鎧甲戴著頭盔,只露出一雙明亮懾人的眼睛。
「我帶你去個地方。」
任敬之似乎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拉著寧雨桐就向堡壘的後方繞過去,映入寧雨桐眼簾的是一片翠綠的濕地,還有一個清亮的湖泊。
在巴齊沙漠中竟然還有這麼清澈美麗的湖泊,寧雨桐深吸了一口氣,站在水邊,連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潮濕和溫潤了。
「把鎧甲脫了。」
任敬之在寧雨桐深呼吸的時候忽然靠近她,抬手就摘下了她的頭盔。
「你瘦了。」
第一眼看到寧雨桐的臉,任敬之的語氣裡掠過一抹心疼。
「有麼?」
寧雨桐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段日子在軍中的生活可是很不好過的,瘦了黑了都是正常的。
不過很顯然,任敬之和寧雨桐的想法是不同的,他很想看看她身上的傷疤,一定很深。
寧雨桐不知道任敬之想什麼,還以為他想讓自己放鬆一下,所以她很快就脫下了鎧甲,穿著單衣束好了長髮,就萬般隨意的坐到了湖邊。
這裡的空氣,真的好新鮮!
任敬之也默默的坐到了寧雨桐的身邊,不過他的目光卻停留在她的身上:「能讓我,看看嘛?」
「什麼?」
寧雨桐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
「傷口。」
任敬之的語氣微微一低,目光裡閃過一抹冷意。
他心疼她,更痛恨那些傷害她的人。
傷口?
寧雨桐怔了一會,隨即不在乎的笑了笑:「你不會還記得那次的事情吧?我沒受太大的傷,哪裡來的什麼傷口啊!」
騙人。
她騙起人來的樣子,也很美。
任敬之看著寧雨桐微笑的臉,卻是不由自主的抬起雙手抱住了她——
她因為他,受過兩次傷。
兩次,都差點致命。
這些,他都知道。
而她,卻毫不在意。
「雨桐。」
任敬之抱著寧雨桐,雙手微微收緊。
寧雨桐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任敬之的身上依舊帶著清新的青草氣息,久別重逢,寧雨桐並不介意送給他一個擁抱。
「雨桐,還記得我那天的話嗎?」任敬之突然間靠在寧雨桐的耳後輕輕的低語了一句。
「什麼話?」
寧雨桐想了想,似乎是想不起來了。
「等著我,回去,娶你。」
任敬之再次鄭重認真的重複著這句話。
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此生,不換。
「啊!」
寧雨桐一驚,下意識的推開了任敬之:「你認真的?」
「你以為呢?」
任敬之依舊看著寧雨桐,淡淡的微笑,就像是鄰家的男孩,那笑容那麼清澈溫暖。
寧雨桐笑不出來。
「任敬之,其實我……我只是……把你當朋友。」
寧雨桐的眸子垂了垂:「你現在在臨鄴生活的很好,我很為你開心,你應該忘了過去,重新開始。」
「朋友嗎?」
任敬之依舊微笑:「現在是朋友,將來還是可以成為一家人。」
其實,他的骨子裡是很固執的。
認定了一件事,一個人,那麼就是一輩子。
聽了任敬之的話,寧雨桐卻微微搖頭:「任敬之,你該清楚,你和我,我們是不可能的,你是臨鄴的皇子,而我是大乾人。」
寧雨桐忘不掉,前世父親就是戰死在與臨鄴的那一場戰爭中。
那一場由臨鄴新君挑起的生靈塗炭的大戰,毀滅了無數和美的家庭……
臨鄴,大乾。
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嗎?
任敬之的目光微光閃動——
明瑜公主和鄴長安,為了這一道鴻溝,較了一輩子的勁。
他們誰都不肯放棄自己所擁有的。
雨桐。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雨桐,你等我。」
任敬之的聲音聽起來微微有些飄渺,等我在臨鄴辦完了事,我會回去大乾的。
等到那個時候,再也沒有人會因為我而傷害你。
我們有很長的歲月,可以彼此瞭解。
你會喜歡我的,一定會的。
或許因為小時候經歷的事情太過複雜,任敬之所求的也不過是簡單幸福的未來。
他只想保護這個自己第一個愛上的女子,好好的愛著她。
江山社稷,與他來說,都只是一片浮雲。
越是渴望愛的人,就越是珍惜愛……
這一日,堡壘中很平靜。
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四國的將領則聚集到了一起,商議著兵演的事宜。
這次堡壘大戰,將由第一個到達堡壘的國家制定規則,而這次拔得頭籌的人,正是北齊的葉楓……
寧雨桐一直呆在軍帳裡,對於即將到來的大亂戰,她也很期待,林彥也和寧雨桐討論過這次的亂戰,按照以往的規矩在堡壘最深處的戰場上,將會分成兩派,守城軍和攻城軍。
據說在那片戰場上,黃沙漫天,有兩個堅固的城牆,其中兩國守城,另外兩國負責攻城,而最後獲勝的兩方再繼續廝殺,直到一個勝出為止……
這些,曾經在寧府的沙盤上,秦瑾霖和寧飛遠已經做過無數次的推演練習。
秦瑾霖回到軍帳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的目光裡隱隱的透著興奮的戰意。
蘇子苒和葉楓都是不錯的對手,當然,任敬之也絕不能小覷。
秦瑾霖有個習慣就是不會輕視任何對手,當然,他也絕不會放過任何的機會!
回到帳中,見寧雨桐正和衣躺著,秦瑾霖沒說話,他也直接脫下外套,吹滅了油燈,躺到了自己的矮塌上。
今晚,他沒有去看兵書,也沒有思考別的事情,只是單純的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晚,養足了精神,好對應明日的惡戰……
第二天,天氣有些陰沉,風吹著狂沙,即使是在堡壘中依舊能感覺到那些風沙的狂暴。
「今天的天氣有些怪異。」
嚴封對沙漠的天氣很有研究,從軍隊進入巴齊沙漠到現在,大家一直都是無驚無險,這段日子裡沙漠裡還沒刮過沙塵暴,也沒出現過龍捲風。
但是,這並不代表這個時候的沙漠很安全,相反的,嚴封覺得現在的巴齊沙漠很危險。
每一屆的兵演定在春季,是因為這個季節的巴齊沙漠氣候比別的季節好一些,而且經過多年的經驗總結,大家也都覺得這個季節的巴齊沙漠是最安全的,出現狂暴風沙的幾率非常低。
但是,也是僅此而已。
幾率低不代表不會有。
抬頭看了看突然陰沉下來的天氣,秦瑾霖倒是絲毫不在意:「沒有可惡的太陽,今天的天氣也算不錯了。」
昨晚的作戰方已經分配好了,他們大乾,是守城一方,而與他們對攻的則是南葉的大軍。
另一個城堡,守城的是臨鄴,攻城的是北齊。
四方人馬從戰事堡壘中出發,不多時就來到了黃沙之上的最後戰場。
寧雨桐遠遠的看到那被風沙掩蓋的破敗城牆,心裡沒來由的狂跳了一下。這裡就是兵演之地,據說在這裡並沒有死過多少人,但是寧雨桐卻感覺到一片濃濃的死意。
這裡,不像是兵演的地方,卻像是埋骨之地。
似乎是為了映證寧雨桐的想法,沙漠中突然刮過一陣狂風,所有的隊伍都在第一時間縮緊陣型,擺出了防禦姿態。
當風沙褪盡,大家再次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一切驚住了——
纍纍白骨,一望無邊!
怎麼會,這樣?
所有人都沉默著,四方將領更是彼此對視著,沒有說話。
「不是人的骨頭。」
一直被眾人保護在最中央的任敬之第一個開口,語氣還是那麼淡然文雅。
這三年來,這裡都發生了什麼?
所有人的心底都有疑問,但是大家知道沒有人可以解答這疑問。
他們,都是外來者。
現在的他們,就像是一群誤闖了禁區的外來者。
「退!」
秦瑾霖突然發出一聲號令!
鏘!
寧家軍令行禁止立刻整齊劃一的向後退去。
「呵,這就害怕了,要退出嗎?」
不遠處一身白色鎧甲的葉楓低低的出聲,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就見一旁的臨鄴大軍也潮水般的退向戰事堡壘的方向了!
不對勁!
一直沉默的蘇子苒皺起眉頭,細心傾聽著——
沙沙沙,沙沙沙。
沙漠之中,除了那些風沙聲,似乎還有什麼聲音被掩蓋了。
「立刻後撤!」
蘇子苒突然臉色大變,急切的開口。
沒有慌亂,沒有嘈雜。
撤退的命令都是突然到來,但是逐一後撤的隊伍卻都是那般整齊。
一直站在最前方的葉楓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後撤嗎?
他微微抬起手,打了一個手勢,北齊的人馬也立刻向後撤退。
葉楓是很年少氣盛,但是他是一位將領,從不會意氣用事。
或許別人比他看到的更多,但是這不重要,只有活著和勝利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轉眼之間,一萬多的人馬全都退回了戰事堡壘的邊緣。
「你發現了什麼?」
任敬之此刻已經站在秦瑾霖的身邊,兩個男人並肩而站,一個冷漠銳利,另一個卻那般溫暖俊秀。
秦瑾霖深深看了任敬之一眼:「你發現了什麼,我就發現了什麼。」
該死的!
這該死的兵演!
這是要把他們全部埋葬在巴齊沙漠嗎!
此時,面相儒雅的蘇子苒也是眉頭緊皺,臉色陰沉,在心底不停的咒罵著。
狂風,依舊吹著。
黃沙漫天中,那詭異的沙沙聲,似乎越來越近。
未知的危險,籠罩在整個戰事堡壘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