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縛愛 107：進入沙漠 文 / 淺淺愛.
四月初六，四國將士正是進入巴齊沙漠的日子。
每一個驛站裡都準備了糧食和水，四個驛站的物資都是相同的，這些物資只夠三千人在沙漠中支持3天的，可是從邊緣進入沙漠中央的戰事堡壘，在風平浪靜的好天氣一個人行走的話，最少也需要七天。而三千人的大隊？這麼多人能夠在十天之內進入戰事堡壘都是快的了……
一大早上所有人都精神煥發的整裝待發，只是寧雨桐有些心不在焉，昨晚她想了很久，總覺得昨天的長歌有點奇怪，而且……她仔細地回想著平日裡那個穿著鎧甲的身影，那身影雖然很熟悉，但是卻不像是昨晚的長歌。
她記憶裡的長歌總是穿著寬大的黑袍，他的真實身形是什麼，寧雨桐從不知道。
隊伍集合完畢之後，寧雨桐注意到那個一身盔甲的男人竟然消失了。
秦瑾霖沒說什麼，自然沒有人會問那個人去了哪裡，寧雨桐也只好把自己的疑惑壓在心底。
四月初的天氣很溫暖，但是當大家真正進入沙漠，卻立刻從溫暖春日來到了炎熱的盛夏。
好在所有人都早有準備，大家在進入沙漠前都換了比較薄的軟甲，而寧雨桐也換上了一套輕薄的鎧甲，雖然還是籠罩著全身，但是卻比原來那個輕巧的多了，穿慣了那笨重冰冷的重甲，突然換上這麼輕巧的鎧甲，寧雨桐覺得自己的腳步似乎也輕快了不少。
今天的巴齊沙漠還算風平浪靜，而大家又都精神飽滿，但是今日的行軍卻很緩慢。
在沙漠中「夜行曉宿」是很基本也很重要的常識。
寧家軍很多人都知曉巴齊沙漠的厲害，而秦瑾霖雖然第一次來，但是想必也是做足了準備的。
三千人馬走得很緩慢，到了中午日頭最烈的時候乾脆找了個相對平緩的地方安營紮寨，原地休息。
在營帳的遮蓋下，太陽顯得並不是那麼毒辣了，但是帳篷裡的氣溫還是很高。
寧雨桐脫下了鎧甲穿著白色的中衣，躺在矮榻上，翻來覆去的根本就睡不著，而在帳篷的另一處，秦瑾霖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兵書。
「將軍！」
寧雨桐乾脆坐起身子，輕喚了一聲。
「什麼事？」
秦瑾霖沒抬眼，卻還是淡淡的反問了一句。
「這日頭這麼烈，根本就不適合行軍，咱們這一白天根本就是在受罪！將軍今天是進入沙漠的日子沒錯，但是白天進入和晚上進入差別很大，咱們為什麼不等天黑了在進來？」
聽到寧雨桐的話，秦瑾霖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其實在早上出發前，林彥和寧海就找秦瑾霖詢問過這個問題。
寧海是寧家軍的老人了，更是寧飛遠身邊的嫡系人物，可以說這次秦瑾霖名義上是帶隊的將軍，但是那些寧家軍恐怕還是更願意聽從寧海的指揮。
而林彥因為和寧家的姻親關係，這次被命為副將倒是很受大家歡迎，而且他這一路的表現也都很好，所以比之秦瑾霖，寧海似乎更喜歡林彥多一些。
只是軍營這地方，講究的是服從，令行禁止。
秦瑾霖是這裡的將軍，他的命令，所有人都要無條件服從，所以，他並沒有和林彥以及寧海解釋什麼。
他，秦瑾霖，從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見秦瑾霖完全無視了自己的話，寧雨桐的目光閃了閃，忍不住的嘀咕道：「這麼急功近利豈不是會被其他三軍笑話？嗯……難道是故意這麼做，示敵以弱？」
秦瑾霖很明顯也聽到寧雨桐自言自語的聲音，但是他依舊冷著臉，不動聲色的坐在原位輕輕的翻閱著自己手中的兵書……
巴齊沙漠之戰終於來開帷幕，而四國的反應也不盡然相同。
同一天內，四方人馬前後進入了巴齊沙漠，而只有秦瑾霖的隊伍是早上進入的，其他的人馬都是太陽落山後進入的。
大乾的二殿下？
對於頂著皇族光環的秦瑾霖，那些天生的戰爭狂人還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經過這次事件，更是被人嗤之以鼻……
沙漠的夜，很冷，但是相比於白日的炎熱，這個時候的氣溫簡直就是舒爽極了。
臨鄴的軍隊正在進行夜間的急行軍，而在隊伍中央任敬之坐在一個竹轎上由兩個人抬著，這情景要是被別人看到，一定會更加嗤之以鼻吧，但是臨鄴大軍中沒有人敢小看這位身嬌體弱的四殿下。
「秦瑾霖。」
任敬之緩緩的低語了一句，他記憶裡的秦瑾霖是冷漠謹慎的。由於今天一大早秦瑾霖就率眾進入了沙漠，所以這件事早就傳開了，在任敬之他們還在驛站的時候，就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大家的反應自然也不盡相同。
南葉的蘇子苒和北齊的葉楓都是年少成名的少年將軍，在本國內都是風頭無兩的人物，對於秦瑾霖的做法自然是不屑一笑，不過任敬之卻不那麼認為。
示敵以弱？
不，絕不簡單。
任敬之的直覺一向很敏銳，他感覺得到，這一次的大戰，秦瑾霖會是他的勁敵！
同樣的月光下，秦瑾霖也帶著寧家軍在趁夜行軍，不過經過一白天的暴曬，大家的體力多少都流失了一些，所以和其他三方的軍隊比，速度自然要慢上很多。
「將軍！」
深夜時分，忽然間有人攔在了秦瑾霖面前，整個隊伍也全部停了下來。
「寧先鋒，你有事？」
秦瑾霖不悅的看著寧海，語氣冷漠如冰。
「將軍，我們現在前進的方向似乎並不是路線圖上的方向！」
寧海手中拿著早就準備好的路線圖，並沒有被秦瑾霖的語氣威懾到，路線圖上標注的是這次行軍的整個路程，但是從一個時辰前，寧海就發覺到這支隊伍的前進軌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偏離。
「如果繼續按照這個方向走，我們將會浪費更多的時間！」
寧海的語氣有些低沉，在此刻他對秦瑾霖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這位殿下，真的是來兵演的，不是來搞笑的吧？
秦瑾霖冰冷銳利的目光從寧海的身上一掃而過：「寧先鋒，作為一個將士，你的使命就是服從，服從命令！以前和寧將軍一起上戰場的時候，你也是這樣質疑主將的嗎？」
秦瑾霖的語氣並不高，但是卻擲地有聲，讓周圍的人瞬間安靜下來。
「寧將軍做每個決定都會深思熟路！他不會拿寧家軍的性命開玩笑！」
「本將軍拿你們的命開玩笑了嗎？」
秦瑾霖的語氣猛地提高：「現在不過剛剛進入沙漠，這夜也還有一半的時間，如果你們不能全力配合本將軍的命令，那麼請集體向後轉，離開巴齊沙漠！本將軍手下需要的是聽從命令的精兵強將！不會服從命令的士兵，根本就不配稱為精兵強將！本將軍寧願回到驛站帶領驛站裡的駐兵，也不願意和一群毫無紀律的散兵呆在一起！你們因寧將軍而驕傲，但是，寧將軍定會以你們為恥！」
這一席話，秦瑾霖說出來的時候參雜了內勁，所以他冰冷而強硬的聲音，同時在三千人的耳旁炸響——
你們因寧將軍而驕傲，但是，寧將軍定會以你們為恥！
寧海高大筆直的身形晃動了一下，而一直沉默的跟在兩個人身邊的林彥卻是目光一亮，他開始明白了秦瑾霖的用意，怪不得在寧府的時候姑父就說，燕王殿下不一般，這一手玩的很漂亮！
白寒書上一屆為什麼輸得那麼慘？
因為將士離心！
秦瑾霖不在乎在沙漠裡走多久，他要的是在到達戰事堡壘之前，完全收服這三千人！
只有完全馴服了這支寧家軍，在戰事堡壘的爭奪戰中，他才會有勝算！
秦瑾霖……
人群後的寧雨桐，也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注視著秦瑾霖。
大乾的人都知道，寧家軍是無敵的，寧將軍是無可替代的。
就是這樣的寧家軍，是父親的驕傲，同時，也是父親的重擔。
父親大人太需要有一個人可以繼承他的衣缽，可以代替他統領寧家軍，可是這些年來，他一直找不到那個人……
士兵的使命是服從。
寧海沉默了。
他似乎又看到了寧飛遠，看到了那個征戰沙場從不退卻的男人——
「寧家軍之所以堅不可摧，並不是因為我們比別人更優秀，而是因為我們比別人更團結！」
「寧家兒郎，可以安心的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同伴，可以毫不顧忌的聽從我的任何命令，奮勇向前！你們不懂的後退！你們只懂得服從！這聽起來很可笑，但……這也是我們寧家軍的軍魂！」
寧家軍的，軍魂！
軍魂不滅，軍威不滅！
凝視著秦瑾霖從始至終都冷漠深邃的目光，在這一刻，寧海似乎突然間明白了多年前寧飛遠那些話的真正含義——
只要那軍魂還在，寧家軍就永不滅亡。
短暫的停頓交鋒，最後只成了這一次夜行軍的小小插曲。
寧家軍都憋著一股勁，行軍的速度也更加快速起來。
服從秦瑾霖？
憑什麼？
這一個小插曲，看似大家被秦瑾霖降服，但是實際上，所有人都很不服氣，他們都在等待著看秦瑾霖如何收場……
一夜疾行，天漸漸亮了。
沙漠裡的日出，放肆，刺眼，帶著獨特的霸道，讓人無法欣賞。
這樣炫目的光芒，能灼傷人的眼。
感受著這樣的日光，寧雨桐不由自主的看向秦瑾霖的背影。
他，好像這沙漠裡的太陽，看上一眼，就會在不知不覺中灼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