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17】牢獄之福 文 / 秋莫言
趙良一聽不由火冒三丈，問道，「此人是誰？為何在中書省如此囂張？」
「此人是主筆孫玉明。」
趙良不解道，「主筆只是從七品的小官而已，為何如此囂張？」
「孫玉明姐夫是中書舍人，又是許敬宗的心腹，仗著這層關係，平日裡在中書省作威作福，就連中書侍郎都不怎麼敢管他。」
「哼，今天落到我手裡，一會兒定要讓他知道中書省是誰的天下。」
三人正說話的功夫，孫玉明帶著八個虎背熊腰的中書省護衛走了出來。
孫玉明指著趙良說道，「李頭，就是他們三個，堵在門口吃早點，我說幾句，不但不聽，還敢動手打我。」
李頭長得虎背熊腰，滿臉都是橫肉疙瘩，一聲怒斥道，「孔老三，劉老四，你們兩人豬油悶了心，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動手打孫大人？來啊，把這兩人給我抓起來。」
趙良見這些人要動手，站起來喝道，「且慢。」
李頭是中書省的護衛，平日裡跟孫玉明關係不錯，聽說他在門口被人打了，立刻氣憤填膺，帶著兄弟們就過來助拳。
趙良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估摸著是中書省的官吏，李頭也不該輕易得罪，直接就拿兩個守衛開刀，沒想到趙良卻在旁邊打抱不平。
「打人的是我，你們抓他們二人作甚？」
李頭見趙良強出頭，問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一過路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看不慣某些人的嘴臉罷了。」
孫玉明豈能不知道趙良是在說他，氣急敗壞的說道，「李頭，這廝太囂張，簡直不把中書省放在眼裡，先治他一個侵擾官府之罪。」
李頭等人不由分說，上前將趙良扭住，推推搡搡的押走了。
孔老三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看見劉老四對他使眼色，只好將話又嚥了回去，心裡卻是暗喜，「孫玉明啊，孫玉明，我看你的烏紗帽要不保了。」
孫玉明哪裡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還在那裡自鳴得意，對孔老三和劉老四說道，「看什麼看？你們兩個給我等著，看本官的笑話，明天就讓你們扒衣服滾蛋。」
孔老三和劉老四都不理睬孫玉明，心想，不知道誰扒衣服滾蛋呢。
孫玉明見二人不睬他，也就不再自討沒趣，悻悻然的拂袖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中書省各級官吏陸陸續續到了，今日的第一項議程就是聆聽新任中書令狄仁傑狄大人的訓話。
辰時三刻已經到了，可是還不見狄大人的身影，所有官員都開始議論紛紛，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中書侍郎黃慬對中書舍人王文臻說道，「王大人，狄大人怎麼還不來？不如你派人到他府上去看看。」
王文臻是許敬宗的心腹，許敬宗對趙良一直不待見，曾經被趙良當著李治的面搶白，所以，在他的親信面前也多次毀譽趙良。
「哼，狄仁傑驟升高位，就敢如此托大，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瘋，讓這麼多臣工在這裡乾等他，我非要上本參他不可。」
「王大人，說不定狄大人家裡有事呢？先派人到他府上問問吧。」
黃瑾派了兩人到狄府去請趙良，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趙良來，中書省的這些大小官吏都快炸了鍋了。
「狄仁傑是什麼意思？把我們這麼多人干晾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太不把我們當回事兒了。」
「就是，憑著聖上和皇后的恩寵就為所欲為，真是太不像話。」
「狄仁傑這廝八成忘了起床，說不定這個時候還在家裡抱著老婆睡覺呢。」
眾人聽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王文臻在一邊冷眼旁觀，黃瑾急得如熱鍋螞蟻，兩手搓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派出去的兩人總算回來了，可他們身後並沒有趙良的影子，黃瑾一見，不由發急，趕緊問道，「狄大人呢？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過來？」
「啟稟黃大人，我們到了狄府，府上說狄大人一早就到中書省去了，根本不在府上。」
黃瑾詫異道，「一早就到中書省？不可能啊，根本沒有見到狄大人啊！誰看到狄大人了？」
中書省一干人等全都搖頭，表示沒有看見，有些人真沒有看見，有的人壓根就不認識趙良，何談看見沒看見，就算看見也是白搭。
黃瑾問了半天，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中書省的一個主事獻策說，不如問問府衙門口的守衛，狄大人來沒來，一問便知。
孔老三和劉老四被喚到黃瑾跟前，他們說早上門口來了一個人，跟他們一起吃早點，後來被孫主事給抓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狄大人。
黃瑾一聽，趕緊問孫玉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玉明自然不知道自己抓得就是狄仁傑，還振振有詞的說自己如何維護中書省的威嚴，黃瑾可沒有功夫聽他在那裡扯淡。
「孫主事，你抓的人在哪裡？」
「被李頭關在牢裡。」
黃瑾趕緊往中書省牢房走去，到了那裡一看，被關在牢裡的赫然就是新任中書令狄仁傑。
「狄大人，您怎麼被關在這裡了啊？趕緊放人，快把人給我放了。」
幾個獄卒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對黃瑾說道，「黃大人，這是孫主事早上送來的犯人。」
黃瑾一聽，不由臉色鐵青，這分明是不把他這個中書侍郎放在眼中的節奏啊，他伸出手掌，啪的一聲，給了那個不開眼的獄卒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瞎了眼，知道裡面關的是誰嗎？關的是新任中書令狄仁傑狄大人，還不趕緊給我放人。」
幾個獄卒一聽，不由傻了眼，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將門打開，跪在趙良面前求饒。
「狄大人，我有眼無珠，昨晚多喝幾杯黃湯，出門的時候，婆娘還說讓我放亮點眼睛，你看我這雙狗眼，還不如挖了算了。」
「是啊，狄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吧。」
「狄大人，我們就是微不足道的獄卒，你就把我們當個屁，放了吧。」
趙良知道這些獄卒被人當槍使，也不想為難他們，對黃瑾說道，「你是黃大人吧？」
黃瑾見趙良發問，趕緊躬身說道，「正是在下，狄大人，不如移步出去說話，中書省所有官員都在等著狄大人訓話，已經等了半個多時辰了。」
趙良一點不著急，不緊不慢的說道，「黃大人，別急啊，我身為中書令，居然會被關進中書省的牢房裡，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我的臉往哪裡擱啊？」
黃瑾趕緊連連應道，「是是是，狄大人說的是，這件事情，我一定下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外洩，否則，一定革職查辦。」
四個獄卒也隨聲附和道，「對對對，我們的嘴一定會把好門，絕不會吐露半句。」
「這件事情可沒那麼容易了結，誰把我關進牢房裡，就讓誰來解決，黃大人，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黃瑾聽了，沒脾氣，搖搖頭，歎了口氣，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只好去叫孫玉明。
孫玉明此時已經意識到大事不妙，早上在門口遇到的那人很可能就是新任中書令狄仁傑，沒想到自己居然把他給關到牢房裡去了，心裡那叫一個懊惱，急得在原地團團轉，見黃瑾走了過來，趕緊上前問個究竟。
「黃大人，怎麼樣？」
黃瑾氣得臉色鐵青，直接孫玉明的鼻子，說道，「孫玉明，你幹的好事！狄大人正在牢房裡等你呢，自己去吧。」
孫玉明一聽，猶如五雷轟頂，嚇得腿都軟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自己怎麼那麼背呢？難道說出門沒看黃歷嗎？
孫玉明只好硬著頭皮來到牢房，只見四個獄卒正圍在趙良身邊，給他捏腿捶背，一個個慇勤得不得了，那樣子比對他親爹還親。
孫玉明一步一步蹭到趙良跟前，跟蚊子哼哼一樣，囁嚅道，「狄大人，下官有禮了。」
「往右點，對，捏這裡，你使點勁行不？早上沒吃飯啊？」
孫玉明見趙良根本不搭理他，只好站在一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趙良閉著眼睛，享受著四個獄卒的全身按摩，真是渾身舒坦，通體舒暢。
半個時辰後，趙良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孫玉明，故作驚訝的問道，「呀，這不是孫大人嗎？你站在這裡幹嗎？你有什麼事情嗎？」
孫玉明面對趙良的詰問，想死的心都有，明明是你讓我來的，居然還在這裡裝模作樣，不過，這樣的話，肯定不能說出口。
孫玉明撲通一下跪倒在趙良跟前，左右開弓，狠狠的抽自己嘴巴，一邊抽一邊作深刻的自我檢討。
「我不是人，是豬托生的，有眼無珠，不認識狄大人，一輩子都白活，真是豬油蒙了心……」
趙良不理會孫玉明那一套，讓他在那裡興高采烈的抽自己嘴巴，讓四個獄卒繼續給自己作全身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