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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280.同謀 文 / 琴台落雨

    賓客雲集的前廳裡,芷嵐帶著秋禾向林夫人那一桌走去,福身行禮道:「兒媳見過母親。」

    「你還知道本夫人是你母親麼?」林夫人滿目怨毒地瞪著芷嵐,也不叫她起身,陰戾冷喝道:「濤兒屍骨未寒,你卻在皇宮裡享清福,這就是你身為人妻應盡的本分?想不到貴妃竟教養出你這樣一個薄情寡義之女!」

    雖然前廳裡賓客眾多,觥籌交錯甚是熱鬧,可林夫人這一桌位置比較偏後,一半又掩映在花樹之間,加上林夫人還算有理智知道壓低聲音,一時倒也沒人注意到這邊。

    原本林夫人不在邀請的賓客名單中,可她是太尉的兒媳,林瀚的嫡母,她不請自來,雲飛身為主人也不好將她拒之門外。

    朝忿然張嘴想要反駁的秋禾遞了個眼色,芷嵐依舊半蹲著身子,明顯清瘦許多的臉上表情沉靜平和而謙恭:「兒媳知錯,請母親原諒。」

    這是雲大人的大喜日子,雲姐姐帶她來是希望她能借此紓解一下鬱結的心情,她不能攪了好好的喜宴惹得雲姐姐生氣,而且她深知林夫人性子刁鑽古怪,她越是辯駁,林夫人就越耍橫撒潑,反之,林夫人覺得一個人唱獨角戲沒意思就會作罷,何況現在是在別人府裡,林夫人自然要顧及林家人的顏面。

    果然,聽到芷嵐主動承認錯誤,林夫人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一肚子怨恨和惱怒無處可發,眼睛狠狠地瞪著芷嵐,陰陽怪氣道:「你是金枝玉葉,本夫人哪裡敢說原諒不原諒的?可憐濤兒死得那麼冤那麼慘,到頭來還被人說三道四,真真是死不瞑目啊!」說完,掩面低哭。

    「人死不能復生,請母親節哀保重自個兒身子。」上前幾步,輕輕撫著林夫人背部,芷嵐溫言勸慰道。

    「滾開!」林夫人猛然推開了芷嵐:「用不著你假好心!」

    猝不及防的芷嵐踉蹌著向後退去,幸好秋禾及時上前扶住她才不致跌倒。

    秋禾忠心護主,自然看不得自家公主受欺負,張口就要指責林夫人,在她看來,林濤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死了活該,林夫人憑什麼怪到公主身上?

    誰知芷嵐阻止了她,畢竟林濤是因她而死,死後還受世人唾棄和鄙視,母親心中有氣有怨乃人之常情。

    而林夫人死死瞪著芷嵐,咬牙憤恨道:「濤兒好歹跟你夫妻一場,濤兒被人害死了,你非但沒有找出兇手為濤兒報仇,還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榮華富貴,你對得起濤兒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濤兒得了那種見不得人的髒病,連她這個母親都不知道,淳王又是如何知曉?還說什麼好心拿解藥給濤兒,照她說,分明是貴妃母子想要侵吞林家的家業,所以用這種卑劣手段害死了濤兒。

    可恨貴妃那個賤人,竟然暗中指使淳王接連害死了她的媚兒和濤兒,害得她在林府沒了倚仗,這筆血海深仇她早晚要讓貴妃那個賤人加倍償還!

    芷嵐微垂著頭,不予辯解。

    見芷嵐一聲不吭,林夫人心裡越發怨怒滔天,驀地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絲陰毒狠戾之光。

    「你既已經嫁入了林家,自然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如今夫君離世,林家不會要求你殉葬,但你自該以濤兒未亡人的身份去庵廟誦經禮佛,超度濤兒的亡靈,你說是麼?」

    當初媚兒就是被貴妃那個賤人貶去庵廟,然後誣陷媚兒偷*人,最後落得沉潭的下場,她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暗中派人毀了這個小賤人的清譽,接下來再設法除掉淳王。

    正所謂:母債子女償,天經地義,也讓貴妃那個賤人嘗一嘗她所承受的錐心之痛。

    「你放肆!」秋禾聽罷頓時臉色一寒。

    九公主費盡心思接公主回了宮,就是不想公主留在林家受到任何傷害害,而林夫人這番話明顯別有居心,公主若是真的去了庵廟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秋禾,住口!」芷嵐難得嚴厲地呵斥了秋禾一句,秋禾立時噤了聲,芷嵐轉眼看著林夫人:「母親教訓的是,兒媳這就回宮向父皇請旨去庵廟誦經禮佛,超度駙馬亡靈。」說完,福身行了禮後帶著秋禾離去。

    看著芷嵐離去的背影,林夫人端起桌上的酒杯飲了一口,眼中閃著詭異森寒的幽光。

    「永樂公主對林夫人如此敬孝恭順,林夫人真是好福氣啊,妾身可羨慕得緊。」

    花樹後,張子山之妻張夫人帶著丫鬟緩緩而出,依然美麗的臉上揚著得體的笑容,然精芒暗蘊的眼神分明在說:永樂公主和林夫人的對話,她都聽見了。

    林夫人渾身一震。

    她一心想著怎麼報復貴妃母子女三人,卻沒注意到張夫人竟藏在花樹後,還偷聽了她和小賤人的談話。

    而張子山一向惟公公之命是從,若是公公知道她擅作主張,一定不會輕饒了她,說不定會像之前一樣軟禁她,不許她再出林府,那她的復仇計劃又如何能得以實施?

    林夫人絞盡腦汁想著怎樣才能封住張夫人的嘴,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頓時計上心來。

    「本夫人的兒媳雖是公主,可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及得張夫人的女婿是當今淳王?如果他日淳王榮登大寶,張側妃即便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至少也是個貴妃,張夫人自然也就成了皇親國戚,這份榮華富貴,旁人可是羨慕不來的,張夫人說是麼?」

    不等張夫人說什麼,林夫人又言道:「瞧本夫人這記性,都忘了張側妃剛失去了腹中皇子,可憐那個皇子已經成了形,卻說沒了就沒了,真是造孽哦!不過好在張側妃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遲早會母憑子貴的!」

    雖然她被公公軟禁在林府裡,但皇上壽宴之上發生的事情她還是聽丫鬟們說了,更聽說了張側妃小產,貴妃和淳王的態度都極其冷漠,甚至是厭惡。

    對於這件事,張子山或許礙於公公會選擇忍氣吞聲,可她相信,愛女心切的張夫人不會置之不理。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樣,張夫人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眼睛裡閃著噬骨的怨恨之光,緊緊拽著手中的絲帕,彷彿要將絲帕撕碎了一般。

    戀舞小產本就讓人很痛惜,可她讓寒心的是,至始至終貴妃和淳王非但沒有安慰關心戀舞,臉上還毫不掩飾失望和厭惡之色。

    她更沒想到,當她將此事告知夫君,夫君居然勸她不要管,說戀舞已是淳王側妃,縱使他們身為戀舞的爹娘,也不能干涉王府的家務事,何況兇手已經伏法,皇上也當眾說要全力誅殺絕塵宮餘孽,勸她不要再多生事端,否則會給張家帶來災禍。

    夫君的這番話,讓她失望透頂,於是第一次跟夫君大吵了一場,並暗下決心此事她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既想著為戀舞討回公道,又擔心戀舞身子的她徹夜難眠,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去淳王府看望戀舞,誰知竟意外得知淳王居然不顧戀舞身子極度虛弱,強行對戀舞做了那種事,以致戀舞大出血,許太醫說戀舞傷了根本,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一刻,她氣得恨不能親手殺了淳王,燒了淳王府。

    一個不能做母親的女人,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尤其戀舞身在王府,沒有孩子傍身,以後怎麼活?

    而這一切都是淳王一手造成的,她絕不會輕易放過淳王,還有貴妃和林家,如果不是他們逼迫,戀舞不會嫁入王府為妾,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悲慘淒絕的結果。

    不過她明白,要對付淳王,貴妃和林家,光憑她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她必須要找一個同謀,而眼前的林夫人就是最佳人選,畢竟林夫人兒女的死或多或少都跟貴妃和淳王有關。

    思及此處,張夫人迅速斂去臉上的陰狠之色,自顧自地在林夫人旁邊凳子坐下:「說起來,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姐姐又何必出言折損妹妹?」

    不屑地瞥了張夫人一眼,林夫人站起身就要離去,張夫人不過是戶部尚書的繼室罷了,還不配跟她稱姐道妹。

    彷彿沒看到林夫人不屑的眼神,張夫人倒了一杯酒飲了一口,慢條斯理道:「如果皇上得知姐姐挑唆永樂公主去庵廟,姐姐說,皇上會不會雷霆震怒,甚至處斬姐姐呢?」

    「你……」林夫人猛然轉身怒視著張夫人。

    「姐姐不必動怒,妹妹並非要挾姐姐,只是有事要跟姐姐相商。」

    「本夫人跟你素無往來,沒什麼事情好相商的。」

    「難道姐姐不想給枉死的兒女報仇了麼?」瞧見林夫人陡然變得怨毒的表情,張夫人給她的酒杯斟滿了酒:「姐姐不如坐下來,我們姐妹好好說說體己話。」

    林夫人猶豫片刻坐回了凳子:「你究竟想說什麼?」

    「妹妹想說的是淳王,還有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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