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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259.親情 文 / 琴台落雨

    不知過了多久,輕雲抬起淚水迷濛的雙眼望著惠文帝:「父皇,為何這靈牌上沒刻爹的名諱?」

    「這是義兄臨終時的意思。」惠文帝看著那個令牌,漆黑眼眸裡深不見底,隱隱泛著一絲莫名波光:「義兄再三叮囑過,須得等你大婚之後,方能告訴你義兄的名諱。」

    輕雲聽罷眉頭一凝。

    她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畢竟前世直到她和司馬淳大婚之時,父皇都不曾再見她一面,第二天她和司馬淳去給父皇和貴妃敬茶,父皇也藉著政事繁忙沒有來。

    而司馬淳以兩人新婚為由哄騙她整天留在淳王府,不讓她進宮求見父皇。

    沒過十天父皇突然駕崩,司馬淳繼承了皇位。

    如若真像父皇所說,父皇又怎麼可能對她避而不見?

    只是重生一次是她的秘密,她不能以此追問父皇,並且她直覺父皇今天帶她來祭拜爹娘,便是真的決定在她大婚後告訴她真相,如此她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宗祠供奉的都是歷代帝皇和皇后,爹娘不是皇族中人,父皇為什麼會將爹娘的靈牌供奉在這裡,而且還是用純金打造?」這可是大逆不道之重罪,父皇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啊。

    惠文帝眼神微閃:「義兄和我知交多年,情誼比親兄弟還深厚百倍,將義兄供奉於此,既全了義兄和我的兄弟情誼,更能慰*藉我思兄之心,時時刻刻遙想當年我們同生共死,恣意人生的流金歲月,而義嫂也是我極為敬重的人,與義兄伉儷情深,我不忍他們夫妻分離,便一併供奉於此。」

    「對不起父皇,兒臣不孝,引發你的傷心事。」回頭,輕雲看著表情悲傷悵惘的惠文帝清聲道:「父皇,能否告訴兒臣,我爹是個什麼樣的人麼?還有我娘?」

    惠文帝眸子裡有著回憶往昔的灼灼晶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便是義兄,義兄容顏俊美無鑄,文武雙全且足智多謀,更兼具寬廣心懷灑脫豪邁,但凡見過義兄的人無不為之深深折服;

    義嫂風華絕代名冠天下,不但秉性溫柔嫻淑又武功出神入化,還有著一顆慈悲之心,憑借非凡的醫術救過許多人,素有『女菩薩』之美譽,兩人在一起,就像天上的神仙眷侶般讓人艷羨感佩。」

    說到這裡,惠文帝忽而眸光一黯:「只可惜先……只可惜義兄之先父顧忌義嫂家境貧寒,與出身清貴之家的義兄不是門當戶對,故而堅決反對兩人永修同好,義兄百般苦求無果後帶著義嫂遠走他鄉;

    沒想到義嫂突然遭遇敵人算計中了秘毒,義兄遍尋天下名醫均束手無策,在你一歲時,義嫂終毒入心脈與世長辭,義兄無法承受失去義嫂之痛,將你托付給我後追隨義嫂而去。」

    「想來爹定是不喜歡我,所以才會狠心撇下一歲的我隨娘而去吧。」輕雲微垂眼簾,聲音中有著落寞。

    雖然她為有那樣舉世無雙的爹娘而驕傲,也感動爹娘排除萬難也要相愛相守的決心和深情,可爹拋下才一歲的她隨娘而去的做法,她不認同,也無法接受。

    換做是她必然也會克服一切困難跟辰羽在一起,但等到辰羽離開的時候,如果她和辰羽沒有子嗣,那麼她會像爹一樣拋開所有追隨辰羽,祈望來世再續前緣。

    如果她有了辰羽的子嗣,那麼她會堅強地活下去,連同辰羽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並且時刻伴隨在孩子身邊,悉心照顧他(她)教導他(她)成長,畢竟他(她)是他們愛的結晶,愛的延續,她捨不得置之不顧。

    而她正是因為從小缺失親爹娘的呵護疼愛,才會特別渴求,以致前世被貴妃虛偽的慈愛所蒙蔽,最終落得那樣悲慘的結局。

    如若爹娘真的在天有靈的話,看到她蒙受冤屈葬身火海,他們難道就不心痛麼?

    「九兒千萬別這樣想。」惠文帝上前,掏出錦帕輕輕拭去輕雲眼角的淚水,柔聲解釋道:「其實義兄和義嫂都很愛你……」

    原來在得知妻子有了孩子那一刻,輕雲的父親開心得急忙跑到集市上,親自添置輕雲所需的衣食用品;

    只是大夫告訴輕雲的父親,慕清伊身子虛弱,最好是拿掉孩子,否則隨著月份增加必然會損傷慕清伊的根本,到時候說不定會一屍兩命,即便僥倖生下了孩子,慕清伊體內毒性蔓延,最多也只能活一年;

    輕雲的父親經過三天三夜的痛苦考慮,最終答應妻子保住這個孩子,然後尋來珍貴藥材調理妻子的身子,輕雲的父親更是不顧曾經過度了妻子一半秘毒的身體,每天運功護住妻子的心脈;

    輕雲平安降臨人世,慕清伊夫妻還來不及高興,就發現慕清伊所中的秘毒在輕雲體內轉化為寒毒,且每月末都要發作一次;

    慕清伊傷心擔憂之下身子愈漸虛弱,輕雲的父親不忍妻子日夜流淚自責,也不忍輕雲剛出生就要飽受寒毒折磨,於是將畢生功力傳給輕雲抵禦寒毒,卻加速了輕雲父親體內的一半毒性發作,身體每況愈下;

    輕雲一歲時,慕清伊毒入心脈終與世長辭,輕雲的父親也因油盡燈枯將不久於人世,可輕雲的父親放心不下得之不易的愛女,所以才傳信惠文帝,將愛女托付給情同手足的惠文帝照拂。

    聽罷惠文帝訴說的事情原委,輕雲怔怔地望著那兩個靈牌,大顆大顆的珠淚無聲劃過清麗臉龐,渾身微微顫抖,心如刀子剜割一般痛得不能自持:「爹,娘,女兒不孝,女兒錯怪了你們……」重重磕頭不止。

    原來爹娘不是不愛她,不是狠心不要她,而是情勢所逼不得不忍痛離開她,卻仍安排好了她以後的生活。

    想著爹娘為她付出的一切,想著這麼多年來她對爹娘的誤解,輕雲悲痛欲絕又悔恨不已。

    惠文帝偏過頭,表情淒涼而憂傷,眼睛微紅盈滿淚水。

    暗室裡靜靜地瀰漫著一股哀婉悲傷的氣息。

    良久,輕雲雙膝就著蒲團轉了個方向面對惠文帝:「女兒在此叩謝父皇這十幾年來的呵護和疼愛!」說完重重磕了三個頭,長長的睫毛掛滿淚珠,猶如出水芙蓉般純淨而婉約,卻面帶感激,語氣發自內心的真誠。

    「快起來。」伸手扶起愛女,惠文帝輕輕拭去輕雲臉上的淚痕,慈愛道:「我與義兄情同手足,義兄將你托付給我,我自當好生照顧你疼愛你,而且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無須言謝。」

    眨了眨眼睛掩飾去眼角的哀傷,輕雲詢問道:「父皇,我爹到底出身什麼清貴之家?又是如何認識我娘並愛上我娘的?」

    「義兄義嫂的真實身份來歷,等你大婚後我自會都告訴你,至於義兄義嫂的相遇相愛」惠文帝的神情因為回憶而變得有些恍惚:「當年義兄奉你爺爺之命離家出外歷練,走到樂安縣時恰逢城內出現了一種奇怪且傳染性極強的疾病,義兄便留下來救助城內的百姓們,那個時候義嫂已經在城裡待了三天,一邊免費診治病人,一邊研製那種怪病的解藥,兩人就這樣認識了,隨後又同心協力救治百姓,等到病情解除,兩人也互生情愫,得知義嫂想要四處懸壺濟世,義兄自是欣然同往,幾個月之後兩人便互定了終生。」

    「原來爹娘相識於一場『怪病』,情定於朝夕相處之中。」輕雲感歎著。

    「是啊,那半個月義兄義嫂不顧感染病情的危險遊走於病人之中,義兄愛著義嫂的仁心純善,而義嫂欽佩義兄的古道熱腸,之後同游時兩人數次同生共死,感情自然愈漸深厚。」

    「父皇也是因娘的仁心純善,才會對娘有好感麼?」否則貴妃也不會心生嫉妒,從而下毒謀害娘。

    惠文帝神色一怔:「義嫂那樣絕世無雙的女子,世間多少男兒無不趨之若鶩。」

    聽得惠文帝避重就輕的話,輕雲眼底有什麼東西忽閃而逝,快得惠文帝絲毫沒覺察到。

    她不止一次聽人提及過,父皇和娘是一見鍾情甚至互定了終生,可這會兒父皇卻說爹娘情深似海,而父皇只是敬重爹娘,言語中並沒有愛慕娘的意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爹娘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和來歷麼?」

    「義兄和義嫂說過,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對方是什麼人,來自哪裡都不重要,所以之前他們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和來歷,直到他們的感情遭到你爺爺堅決反對,義兄和義嫂才坦誠了各自的身份和來歷。」

    「爹娘說得對,兩個人真心相愛,自然不會在乎其他!父皇,女兒和辰羽……」

    「九兒」適時打斷了欲言又止的愛女,惠文帝故作一臉委屈說道:「今天是朕的壽辰,九兒跟朕說這個,是想要朕因為外人跟朕搶奪九兒而悶悶不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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