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243.反計 文 / 琴台落雨
宮英傑正因白天的事情輾轉反側,一道黑影突然悄無聲息地闖了進來。
猛然坐起身,宮英傑警惕地盯著來人低喝道:「你是誰?半夜闖進本世子的房中要幹什麼?」負在背後的手悄悄伸向枕下,握緊藏在那裡的匕首。
一旦來者不善,他就是拚死一搏也絕不會讓來人陰謀得逞,雖然他還不想死,還想有一天東山再起。
難道是九公主派來的殺手?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白天九公主才狠狠打擊了他,幾乎毀了他所有的希望,但並沒有說過要他死啊。
就算九公主想拿到他從阿木古郎那裡帶回的證據,也不會現在殺了他,畢竟他死了,九公主拿不到證據不說,還會給皇上和九公主帶來無法估量的負面影響,九公主應該沒這麼蠢。
那又會是誰想要置他於死地呢?
黑衣人走到距離床邊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說道:「屬下暗七奉命前來營救世子離開。」
宮英傑心頭一喜,然遭遇這場劇變後的他變得格外多疑,要知道這可是戒備森嚴的皇宮,縱使此人武功再高強,也不可能輕而易舉避開巡邏的禁衛軍潛進來,只是面上絲毫不顯異色,披衣下了床榻,穿好鞋子,負在背後的手緊握著匕首,雙眼直盯著黑衣人:「你是奉了誰的命令?」
「屬下奉的是王爺的命令……」
話未說完,宮英傑身形一動,瞬間來到暗七身側,寒光凜冽的匕首橫在暗七頸部命脈。
「胡說!父王已經死了,又怎會命令你前來救本世子?說!你到底奉了誰的命令?否則本世子就一刀結果了你!」他知道父王病入沉痾,可他始終不相信父王這麼快就死了,而且還死在奶奶手裡!
「屬下不敢說謊,屬下的確是奉了王爺的命令前來營救世子。」暗七鎮定道:「自世子離開九原郡後,王爺一直放心不下,於是命雷將軍安排屬下等隨即前往京城保護世子,臨行前,雷將軍還交給屬下一件信物,說是世子見了就會明白。」說著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宮英傑。
暗七說話間,宮英傑始終盯著暗七的眼睛,並沒發現有一絲絲的心虛之色,倒也信了幾分,然而橫在暗七頸部的匕首並沒收回,只是伸出左手接過暗七手中的令牌。
反覆仔細察看了片刻後,直到確定是父王調動暗衛的令牌,宮英傑這才相信暗七是來營救他的自己人,收回匕首放入刀鞘裡,看著暗七道:「剛才多有得罪,請別見怪,本世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屬下惶恐。」暗七低聲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還請世子盡快離開。」
「慢著!」
暗七聞言不解地看著宮英傑:「世子……」
返身回到床邊坐下,宮英傑把玩著手中匕首意味綿長道:「既然你們隨後就趕往了京城,為什麼直到此時才出現?皇宮戒備森嚴,你們又是如何做到不驚動禁衛軍進來的?」
「回世子」暗七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快得宮英傑並沒察覺:「屬下等日夜兼程趕到天馬鎮時,世子卻已經帶著武安伯離開了,屬下等不知世子所走的路線,只好直接趕往京城;
誰知屬下等剛趕到京城,就聽說世子行蹤洩露被朝廷囚禁了,武安伯和平陽伯也關進了天牢;
屬下等想盡一切辦法進宮營救世子,可皇宮戒備森嚴,屬下等非但沒查到囚禁世子的具體位置,還因此折損了不少人;
無奈之下,屬下等只能隱藏行跡另想辦法,好不容易花重金買通了禁衛軍副統領戴坤,正好今夜是戴坤值守,便掩護屬下等進來營救世子。」
「原禁衛軍統領烏鎧斬首後,禁衛軍就由司徒璟昱統轄,司徒璟昱素來治軍嚴明,戴坤身為副統領怎敢收受金錢私放本世子?戴坤就不擔心一旦事跡敗漏會株連九族麼?」宮英傑總覺得今夜之事太過蹊蹺。
暗七低著頭說道:「世子有所不知,戴坤生性好賭,只要不當值的時候就會去賭坊賭幾手,偏他賭運不佳早已負債纍纍,可司徒璟昱治軍嚴明,即便戴坤身為副統領平時也沒什麼油水可撈,屬下等給了他一萬兩黃金,足夠他下半生衣食無憂,還保證事成之後讓他和家人遠走高飛,不會牽連到他,他才爽快地答應下來。」
「原來如此。」宮英傑心頭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
兩人剛走出冰泉宮大門,立時有四個黑衣人迎了上來,對暗七點點頭示意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已解決了。
回頭看了一眼住了一個多月的冰泉宮,同樣穿了一身夜行衣的宮英傑幽暗深邃的雙瞳中散發著嗜血殺意和仇恨,然後在暗七五人的護衛下穿過門外的綠蔭小道,繞過亭台樓閣,悄然來到了皇宮東北面的內城門承天門。
正左顧右盼的戴坤見六人到來,隨即掏出一枚令牌讓侍衛開了門放六人離去。
大門復又重重關上,等候在門外的幾十個黑衣人紛紛圍上來,然後護著宮英傑正要往外城門而去。
「皇宮重地,豈容爾等逆賊擅闖,還妄想劫走朝廷重犯!」
隨著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四周突然燈火通明,數不清手執火把和兵刃的禁衛軍從三面湧現,迅速將宮英傑等人三面包圍。
正面,一襲淡藍衣裙的輕雲傲然玉立,火光搖曳中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宮英傑等人分明感覺到她在笑,且是那種極冷極諷刺的笑,因為一股無形的冷寒壓力向他們迎面襲來。
而輕雲的身側,慕雪綠眸裡閃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幽光,身穿紫衣的雲飛等人,銀白禁衛軍服飾的司徒璟昱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宮英傑等幾十個逆賊。
宮英傑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得身後傳來城門打開的聲音,轉身,只見戴坤領著一群禁衛軍與三面禁衛軍形成了合圍之勢,戴坤臉上再不復之前諂媚討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凌然和冷漠。
直直地盯著輕雲,宮英傑眼底劃過一絲複雜情緒:「九公主果然詭計多端!」
此情此景宮英傑如何不明白,早在他離開九原郡之時,九公主就算計好了一切,先是故意放他來京引出那些與他們有牽扯的人好一網打盡,他被囚禁後料定有人會來營救他,於是安排戴坤演了一齣戲騙過暗七等人,今天白天有意擊毀他的全部希望,迫使他堅定了要離開的決心,然後讓戴坤通知暗七他們今夜前來,九公主早就佈置好了大網來個甕中捉鱉,果真好深沉的心機。
輕雲清泠道:「若是你們父子一直安分守己,皇家自然會保你們子孫世代榮華富貴,偏偏你們父子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豺狼野性妄想興風作浪,如今你身陷囹圄,卻還妄想逃逸妄想東山再起,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宮英傑聽罷神色扭曲,他們父子再如何榮華富貴,說到底也只是皇家的奴才,而奶奶從小就告訴父王和他,他們才是真正的皇子龍孫,更教導他們要不惜一切奪回屬於他們的東西,為此父王和他相繼隱忍籌謀了幾十年,最終卻功敗垂成,這叫他怎能甘心?
只是他也明白,現在的處境根本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九公主一聲令下,四周的禁衛軍萬箭齊發,縱使他們武功高強,縱使他們拼了命也衝不出皇宮。
他不想死,更不想被射成刺蝟,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投降,反正九公主有所顧忌不敢殺他,至少現在不能,這樣一來也就給他爭取了時間再做籌謀。
只要他堅持,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裡,再次回來他將是高高在上,手握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皇帝!
掏出懷中匕首扔到地上,宮英傑伸出雙手上前一步:「我投降。」
「世子,不可以!」輕雲還沒說話,暗七就已經失聲驚叫道:「不到最後我們絕不能輕易放棄!」
宮英傑回頭看了看暗七等人:「事已至此,你們無須多言,都放下武器吧。」
誰知其餘黑衣人無動於衷,仍然緊握手中兵刃看著暗七。
「怎麼?你們想違抗本世子命令麼?」宮英傑不禁面色一沉。
「既然世子決意如此,屬下等聽命就是。」
朝其他人揮揮手,暗七帶頭緩緩將手中長劍放到地上,就在宮英傑表情稍微緩和之際,暗七突然飛身上前,左手緊扣著宮英傑右臂,右手中還沒放下的長劍橫在宮英傑頸部,其餘人也同時執起兵刃圍在兩人四周。
這突如其來的驚變,除了輕雲和暗七等人,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
「暗七,你這是要幹什麼?」宮英傑神情劇變。
不曾想暗七根本睬都不睬他一眼,只是緊盯著不遠處的輕雲冷聲道:「放我們離開,否則我就殺了他!」
「你不是父王的人!」側目瞪著暗七,宮英傑厲聲質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