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230.坦誠 文 / 琴台落雨
「夕顏可還記得韓明霽?」墨炫不答反問道。
輕雲聞言神情一愣,片刻後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你是……」她記得六哥和韓明霽從小關係就很好。
「正如你所想,我就是韓明霽,字辰羽。」
墨炫說著掏出一顆丹藥服下,不過眨眼間,一張絕美得連世間女子都自慚形穢的容顏呈現在輕雲面前,彷彿落於東南一隅的崑崙美玉,盡得天地之精華般風華絕代,輕雲不由一呆,曾經的熟悉感覺湧上心頭,低聲喃喃道:「真,真的是你?」
「是我。」雙手輕捧著輕雲的兩側臉頰,四目凝望,墨炫聲音低啞,妖魅瞳眸裡氤氳著一層讓人看不透的幽邃:「如今知道我是韓明霽,是那個活不過二十五歲的病秧子,夕顏,你後悔了麼?」
輕雲怔怔地看著他不說話。
「我卻是後悔了。」墨炫輕歎口氣:「後悔不該遠走他鄉拜入恩師門下,結果白白浪費了十一年的時間。」
輕雲一驚,什麼意思?
「我該早早地娶你為妻,也省得現在這麼多人惦記。」墨炫傾城臉上劃過一絲魅惑淺笑:「當年接你回宮時,你正躺在小床上把玩一塊玉珮,看到我便咯咯地笑了,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乖巧粉嫩的樣子從此深深刻入我的骨血裡,那一刻,我就決定長大了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之後我便時常打著找司馬賢的幌子進宮來看你,一心盼著你快點長大,好早些迎娶你入我韓家。」
「當年你幾歲?」輕雲挑了挑眉道。
墨炫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卻還是如實道:「六歲。」
「六歲就想著娶媳婦,不愧天才神童。」輕雲頓時無語了,不過想想又覺得很正常。
要知道,韓明霽七歲就勝過了當年的文武狀元,其驚才艷絕無不令人折服,故而被父皇譽為天才神童,可惜自小身體孱弱,除了偶爾進宮找六哥,其餘時間都待在府中靜養,但他的美名和病弱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六歲已經不小了,況且你是我今生認定的妻子,自然要先下手為強。」墨炫漆黑眼底氤氳著無奈和痛苦之光:「偏偏我這破敗的身子……其實恩師也無能為力的時候,得知你情定司馬淳的時候,我也曾兩次想過放棄,想著就這樣遠遠地看著你幸福平安也好。」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又選擇堅持呢?」
「當然是因為不甘心!」伸手把輕雲擁入懷中,墨炫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雙唇:「我愛了你十五年,豈能說放棄就放棄?尤其你現在又斷了對司馬淳的情,我若再不出手的話,就太對不起上天對我的厚愛了,哪怕只有短短幾年與你相愛相守的時間,我也無怨無悔,可是你,後悔了麼?」
輕雲嬌嗔地白了墨炫一眼,心裡最初的驚異化為平靜:「誰說我後悔呢?我還曾擔心過不能陪你到老,如今反而平衡了,我們兩個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你真的不後悔?」墨炫睜大雙眼凝著輕雲,妖魅眸子裡閃著毫不掩飾的驚喜和忐忑。
「難不成你還懷疑我拿話哄你?」輕雲微微撇開眼不看他:「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真去找別人了,反正……」
話未說完,墨炫就伸手摀住了輕雲雙唇,然後抬起她的下頜面對自己,明知道她只是說說而已,可墨炫還是忍不住急了,霸道地說道:「我不許!」瞧見輕雲唇角那抹調皮的淺笑,又無奈地輕歎一聲,低頭將那抹笑容沒入自己滾燙的雙唇之中。
許久才放開那份清甜柔軟的美好,墨炫垂眸看著俏顏緋紅的愛人,忐忑惶然的心終於平安落了地:「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害怕,害怕你會像其他人一樣以憐憫的眼光看我,害怕這是我一廂情願的美夢,一旦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若是沒有了你,我再沒有勇氣存活下去。」
「傻子!」
依偎在墨炫溫暖的懷中,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輕雲只覺得心寧如靜:「正如你所說,只要能跟你好好愛一場,即便只有一個月,一天,甚至是一分鐘,對我來說,今生足矣!」
墨炫離開京城之前的那幾年,雖然每次她都與他擦肩而過,可他乾淨明媚的笑容深深映在了她的腦海裡。
六年前回來給她診治寒毒的每個月一次相處,兩人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但她感覺得到他的關心。
而近一年來,他一次次陪著她出生入死,凡事都為她謀劃安排周祥,這些她一一看在眼裡,不知不覺中將他放在了心上,再加上得知他這麼多年對她的默默付出,這樣真心實意待她的男子,為了那些外在的因素就與他失之交臂,那她不成了傻子麼?
「有你,我再無所求!」下頜放在輕雲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發頂,墨炫滿心歡喜和釋然。
似是想起了什麼,輕雲抬頭望著墨炫狐疑道:「當年你也去接了我回宮?」
「嗯,當年接到先……你先父先母的密信,皇上就悄悄帶著冷總管,護國侯和我爹去面見他們,而我無意中得知了這件事,一時好奇便央求我爹帶我隨行,從而見到了剛滿一歲的你。」
輕雲聽了不禁神色一動:「也就是說你見過我先父先母?那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人?」
「聽我爹說,岳母是一個溫柔嫻靜又心懷大義的絕世奇女子,至於岳父,英俊非凡且氣質超然,尤其對岳母情深似海,讓人佩服感動。」墨炫眼瞳裡有著回憶往昔的凝重和敬佩:「不過,等我們日夜兼程趕到落霞谷時,岳母因毒入心脈已經仙逝,岳父將你托付給皇上後也追隨岳母而去,皇上合葬了岳父岳母帶你回了宮。」
「先母中了何毒?」輕雲急於知道關於父母的一切,也就並未察覺到墨炫言語中的稱呼有什麼不妥。
「我至今也沒查到岳母所中之毒。」
「那你可聽說過先父先母的真實身份?」
墨炫聞言眼底飛速劃過一絲諱莫如深的暗芒,快得輕雲毫無察覺:「沒有,只是看情形岳父跟皇上親如兄弟,便是容顏也有幾分相似。」
「難怪有人說我長相頗似父皇,難怪不止一人說我是父皇的親身女兒,原來如此。」
「夕顏……」
「我沒事。」輕雲搖搖頭,接著問道:「那先父先母是否就合葬在落霞谷?」
「當時我留在馬車裡照顧你,因此不清楚岳父岳母是不是葬在那裡。」
「這樣啊。」輕雲微垂的眼中有著掩不住的失落和憂傷,隱約還有著一絲疑惑。
這麼多年以來,父皇一直沒有帶她去看望過父母,是擔心她會觸景生情而傷心難過?還是另有原因?
她該不該去問父皇?或者親自去一趟落霞谷?
看著情緒落寞的心愛人兒,墨炫頓時心疼得無以復加,有力雙臂緊緊抱著她,柔聲勸慰著道:「我知道你很想念岳父岳母,也知道你心裡的傷和痛,可人死不能復生,我相信岳父岳母在天有靈也希望你能幸福快樂的活著,所以夕顏,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和許多愛你的人會陪著你呵護你。」
聽了墨炫之言,輕雲心頭的愁緒漸漸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感動,抬起水霧縈繞的雙眸望著他,嗔怪道:「我還沒嫁給你了,就岳父岳母的叫了,不害臊。」心卻怦怦直跳,既甜蜜又羞澀。
「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妻,你的父母自然也就是我的岳父岳母,我有什麼好害臊的。」
低頭附在輕雲耳畔,灼熱的呼吸不疾不徐地噴灑在她白皙頸部,瞧見她泛起玫瑰紅的俏顏,墨炫不由得心神一蕩,鼻息漸粗,滾燙雙唇繼而含住那清涼柔美的櫻唇……
夜色正濃,皓月當空,如水清輝映照中曼珠沙華妖冶綻放。
而此時的明德殿裡,惠文帝幾人得知墨炫就是韓太傅之子韓明霽後,個個神情凝重,久久不語。
許久,司馬睿淡淡說道:「墨……韓明霽對九兒的深情厚誼有目共睹,九兒下嫁他也沒什麼不好。」
幾人聽罷都轉眼驚異地看著司馬睿,司馬岳不滿道:「三哥,天璣老人斷言韓明霽活不過二十五歲,如果九兒下嫁他,那不是,不是……反正我不同意!」
「那又如何?九兒和韓明霽兩情相悅,我們不同意也無濟於事。」司馬睿微垂著眼簾掩飾去眸中酸澀:「畢竟九兒過得幸福快樂最重要,不是麼?」九兒的寒毒已經發生改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滿足九兒的心意。
一句兩情相悅,一句九兒的幸福快樂最重要,頓時讓幾人將滿腹反對的話語生生嚥下,是啊,還有什麼比九兒的幸福更重要?
惠文帝和冷逸悄然對望一眼,想起了當年的那件事,莫非韓明霽就是從那個時候覬覦起了他們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