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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161.真相 文 / 琴台落雨

    「不可能!魏家乃流傳百多年的經商世家,不可能短短幾天就完了!」魏啟明大聲咆哮著,看著眼前的人,驀然想起什麼:「遠兒,你,你痊癒呢?」

    將魏啟明眼中一掠而逝的精芒看在眼裡,魏致遠唇角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和怨恨,自顧自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優雅品著,對魏啟明的詢問不置可否。

    看著舉止如正常人無異的魏致遠,魏啟明雖滿心疑惑,可正為魏家生意焦頭爛額的他無暇關心這個庶孫為何突然不再癡傻,只想著……魏啟明眼底閃過一絲算計,起身走到魏致遠身側,拉著他的手一臉欣喜和慈愛道:「遠兒,你的病終於好了,爺爺真是太高興了。」

    「是麼?」冷冷地抽出被魏啟明緊握住的手,魏致遠抬眼望著他譏諷道:「真難得你還記得是我爺爺!」

    魏啟明神色一怔,繼而惱怒道:「遠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緩緩站起身,魏致遠睨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魏啟明,極力壓抑的語氣中透著怒恨和譏諷:「你明知道,是大夫人和你的嫡孫魏致貴擔心我搶了家主之位,設計讓才十歲的我掉入湖中以致感染風寒高熱,又派人在我的湯藥中下毒,你卻置若罔聞,那時候你怎麼不記得是我爺爺而嚴懲兇手?

    你明知道,是大夫人買通下人陷害我娘與人私通,害得我娘為證明自己的清白,含恨自縊而死,大夫人最後還派人將我娘扔去亂墳崗,致使我娘死不瞑目,那時候你怎麼不記得是我爺爺而保全我娘?

    你明知道,那些請來的大夫都被大夫人和魏致貴收買了,不但不會治好我,反而一次次暗下毒手想要置我於死地,若非我機警並沒喝下那些湯藥,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那時候你怎麼不記得是我爺爺而來看過我一次?

    你明知道,魏家人向來捧高踩低,落井下石,如果那些僕人心情好,我每天還能吃一頓連豬狗都不肯吃的餿飯餿菜,如果心情不好,連續幾天我都滴水未進,甚至遭受那些人的辱罵和虐待,那時候你怎麼不記得是我爺爺而關心詢問過我的情況?

    如今魏家完了,想要我挽救魏家的時候,你才想起是我爺爺了,你不覺得太晚了麼?」

    「遠兒,爺爺也是……」魏啟明急切地解釋著。

    他確實知道那一切都是大兒媳和嫡孫致貴所為,可那兩人畢竟是魏家的嫡房嫡媳和嫡孫,他若嚴懲必然會導致內部紛爭不斷。

    而他也遍尋名醫救治這個庶孫,只是每個大夫診治後都說庶孫的癡傻無藥可救,他才不得不放棄了。

    既放棄了庶孫,他自然也就不會在意那個本就不喜的妾室兒媳。

    沒想到十幾年來,這個庶孫都在裝傻扮癡,這分明是天不亡他魏家啊,憑庶孫的經商頭腦和手段,別說挽回魏家的損失,將魏家發揚光大也指日可待!

    瞧見魏啟明眼中毫不掩飾的算計和自鳴得意,魏致遠唇邊的冷笑越發深沉:「別做白日夢了!經歷這些事後,我恨透了魏家,恨透了魏家的每一人,恨不得親手毀了魏家,可惜我中了大夫人下的奇毒,又整天被關在後院中日夜有人監視著,無法為我娘和我報仇雪恨,如今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挽救魏家?

    我也不妨告訴你,此次毀滅魏家的計策就是出自雲姑娘之手,而我和玉華山莊的玉小姐是具體執行者,怪只怪你癡心妄想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所以注定了魏家的滅亡!」

    「原來是你!」魏啟明恍然大悟同時惱羞成怒:他就說嘛,那黃毛丫頭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醉雲樓和玉華山莊撐腰,也不可能短短幾天就毀了魏家十之**的生意,原來竟是這小畜生吃裡扒外!

    「別忘了你是魏家子孫,你身體裡流的是魏家的骨血,你居然夥同外人毀了魏家,簡直不忠不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麼?」

    「在你和魏家人那樣對待我和我娘後,我又憑什麼再對魏家忠孝?」魏致遠不屑地撇了撇嘴:「魏家表面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內裡早就腐朽不堪,魏家人更是個個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為身是魏家人感到羞恥!

    想當初,我還傾盡心力不但想保持魏家長盛不衰,更名揚天下,如今看來是我天真無知,至始至終我只是你手中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對了,你應該不知道,是大夫人毒死了她的丈夫你的嫡子,因為大夫人痛恨你的嫡子太過花心無情,還有你眼中敦厚識禮的嫡孫,背著你不知欺辱了多少良家女子,才落得被人活活打死後扔到亂墳崗的下場!你說這是不是魏家的報應吶!哈哈哈哈……」說完,仰天大笑。

    一旁的管家聽得是渾身冷汗涔涔:知道了主子家的如此秘聞,他今天還能活得了麼?

    「畜生……」

    話未說完,怒極攻心的魏啟明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搖搖晃晃地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如雪,彷彿一下子就老了二三十歲。

    想他岌岌為營幾十年,沒想到最終卻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和這個小畜生手裡,這讓他如何甘心?讓他有何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似乎覺得魏啟明還不夠痛徹心扉,魏致遠再次在他心口狠狠割下一刀:「忘了告訴你,雲姑娘說了,此次北方事件,魏家不但不知積德行善,還趁機哄抬物價,導致民不聊生,府中男子一律斬首示眾,女眷削籍貶為官奴,所有財產全部充公!至於魏家家主你,就眼睜睜地看著魏家在你手中敗落,然後慢慢等死!

    不過墨公子卻認為斬草除根方能永絕後患,所以女眷即日押解去軍營慰勞將士們,其中包括你的嫡媳,那些攜款私逃的奴僕們也全部處死,如今魏家就剩下你和管家,還有關在牢裡的魏家男丁。

    而我已改姓為『雲』,墨公子會給我換去身體裡骯髒的魏家骨血,魏家就此斷子絕孫!」

    抬頭死死瞪著清逸容顏佈滿暢快和嘲諷的魏致遠,魏啟明只覺體內氣血翻湧,張嘴要斥責他,卻又猛吐了幾口鮮血,渾身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乾似的無力癱倒地上,圓睜的雙眼中滿是灰敗和不甘心。

    他至今都不明白,他都不在意那黃毛丫頭不是清白之身,主動讓她嫁給他的嫡孫,從此錦衣玉食,將來掌握魏家的大權,這可是他天大的恩惠和施捨,那黃毛丫頭怎麼就敢千方百計,甚至夥同這畜生毀了魏家?

    彷彿猜到魏啟明心中所想,魏致遠上前幾步,接著放低身段,壓低聲音緩緩吐出幾個字,然後站起身回到座位坐下,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地品著,眼角餘光卻將魏啟明不停變化的神色瞧了個分明,唇角揚起一抹鬼魅般的譏諷冷笑。

    連雲姑娘是什麼身份都沒調查清楚,你就敢無恥地脅迫雲姑娘下嫁那人面獸心的畜生,即便雲姑娘不滅了魏家,雲姑娘背後的人也會將魏家斬草除根!如今落得這樣家破人亡的下場,純粹是你咎由自取!

    而魏啟明聽了那幾個字後,圓瞪的雙眼中佈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已然面如土色,絕望和恐懼緊緊縈繞著他的身心。

    難怪那黃毛丫頭……不對,是雲姑娘渾身會流露出彷彿與生俱來的清雅高貴氣質,冰雪聰明且言行舉止進退有度,原來她竟然是……

    而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裡的窮小子居然是聞名天下的……

    難怪魏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敗落,魏家雖是流傳百多年的經商世家,可又如何敢跟皇家和朝廷作對?

    都怪他一心只想招攬雲姑娘,利用她將魏家發揚光大,結果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如今悔之晚矣!

    瞥了一眼面無血色臉上滿是懊悔頹敗的魏啟明,魏致遠深邃眼底無波無瀾,積壓心頭十幾年的怨恨一朝得以宣洩出來,他只覺渾身從未有過的輕鬆暢快,至此以後,他姓雲,只是小姐身邊的忠實奴才!

    放下茶盞,魏致遠起身走到管家的面前。

    他可沒有忘記,就是這個管家勾結大夫人和魏致貴下毒謀害他,又指使奴僕辱罵虐待他,更夥同大夫人設計誣陷娘親的清白,如今該是管家償還血漬的時候了。

    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藥,無視管家恐懼的目光,魏致遠強行塞進他嘴裡,然後運力迫使他嚥下,接著解開了他的穴道。

    冷眼看著雙手拚命摳撓喉頭,妄想吐出丹藥卻無濟於事,很快七竅流出黑血倒地身亡的管家,魏致遠無動於衷地撇開眼,微仰著頭凝望著屋外湛藍的天宇,溫柔善良的娘親正親切慈愛地看著他,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兩行清淚悄然滑過臉頰。

    我們的大仇終於得報,娘親您可以安息了!

    「追影,小姐命你即刻趕去醉雲樓執行下一個任務,這裡交由我處理。」不知什麼時候,樓海陽出現在了房中,看著眼前情形神色冰冷。

    不露痕跡地拭去眼角淚水,魏致遠,現在該叫雲追影最後看了一眼神情呆滯木訥的魏啟明,然後向樓海陽點了點頭:「我這就去!」說完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耳畔忽然傳來樓海陽不帶任何語氣的聲音,「小姐親自去萬安寺給你娘立了牌位!」雲追影不禁腳步一頓,繼而挺直脊背往前大步而去。

    挑眉睨著漸漸遠去的挺直背影,樓海陽輕搖著手中折扇,雙瞳中閃爍著高深莫測的精芒。

    自玉珮瑤說了雲追影的事後,小姐立即讓墨炫悄然去找了他,說起來也是他命不該絕,這麼多年用內力壓制著體內毒性,如今有墨炫出手診治,自然恢復得很快。

    聽到小姐給他親手毀掉魏家的機會,他居然想都不想一下就答應了,並說出有關魏家的所有商業機密,可見他對魏家真是恨之入骨。

    根據他提供的可靠機密,小姐密令屬下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幾乎同時,或剷除或接收了全國各地的魏家產業。

    更讓人驚異的是,楚皇竟然也全力干涉魏家在楚國的生意,不得不令人懷疑楚皇是消息靈通?還是……

    與此同時,忠武王府的書房裡。

    宮元昊端坐在書桌前,看著桌上相繼收到的密報,眸光深沉如海,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

    「父王……」

    宮英傑忽然急步走了進來,將一封密報雙手呈給宮元昊:「魏家完了,北原郡郡守以囤積糧食伺機哄抬物價,導致民不聊生之罪查抄了魏家,所有男子於明日午時斬首示眾,女眷們一律發配軍隊為妓。」

    拿起那封密報就著燭火化為灰燼,宮元昊看著一臉唏噓的兒子:「此事你怎麼看?」

    「兒子……」宮英傑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

    宮英傑想了想斟酌道:「北原郡周圍十幾個郡縣糧食緊缺已經兩三個月了,偏偏有些糧商大量囤糧並趁機謀取暴利,官府束手無策之下殺雞儆猴,以此逼迫糧商們就範。」

    宮元昊面無表情:「魏家是北原郡六大富商之首,掌握著全國近三成的生意往來,財力和實力遠勝於其他五家,怎會短短幾天就敗落呢?而換做你是北原郡郡守,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你會輕易動富可敵國的魏家麼?」

    「父王的意思……」宮英傑心頭一驚。

    「北原郡郡守郭子清一向自詡清正廉明,從不與民為難,之前也只是從別處調派糧食沒有動那些糧商,又怎會突然查抄魏家且以如此嚴厲刑法處之?」

    「有人給郭子清出謀劃策!」

    「那你覺得此人是誰?」

    「會不會是醉雲樓東家和玉華山莊?」宮英傑說道:「密報說,魏老爺子接到醉雲樓東家的邀請函去了醉雲樓後,各地生意才相繼出現了問題,而玉華山莊參與了魏家事件。」

    「還有呢?」

    宮英傑看著父親:「還有……」

    瞧見兒子那一臉的不明所以,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宮元昊頓時氣急攻心,猛然咳嗽起來,依然俊雅的容顏泛起一絲不正常的色澤。

    「父王……」宮英傑見狀神色驟變,慌忙上前輕輕拍著父親的背部給他順氣:「父王這是怎麼呢?」

    「老毛病了,不礙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宮元昊,看著滿目擔憂的兒子道:「英傑看待問題竟這般膚淺,讓為父如何放心將偌大的家業交給你?」

    宮英傑聽罷不由得心中一凜,繼而低垂著頭掩飾去眸中慌亂:「父王,兒子……」

    父王雖只有他一個嫡子,庶子卻有好幾個,其中不凡文武雙全者,難道父王對他失望所以要選擇別人麼?

    看著垂首不語的兒子,宮元昊不禁暗暗歎了口氣,忽然懷疑這些年的過度保護對兒子的將來是否是一件好事。

    論手段能力和見識兒子雖不是出類拔萃,可在當今青年才俊中也算佼佼者,而他作為父親從來沒想過為了望子成龍逼迫兒子去經歷一些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磨難,只是將來兒子要面對的是……

    思及此處,宮元昊矍鑠眼底劃過一絲心疼:「就算醉雲樓東家背景雄厚,玉華山莊名望頗高,可一個是商人,一個是武林世家,英傑覺得郭子清會為了解決糧食危機,輕易聽從他們的意見查抄魏家麼?」

    「父王的意思是幕後另有其人?」宮英傑抬頭看著父親。

    宮元昊不答反問:「英傑可還記得紫衣衛因何成立?」

    「少女失蹤案!」宮英傑眸光一亮:「是九公主!紫衣衛必定查到少女失蹤案與周國有關,而周國與北原郡相鄰,自然會將北原郡如今的情形回報九公主,九公主這才授意郭子清殺雞儆猴!有匯聚無數能人的紫衣衛,難怪九公主遠在皇宮也能第一時間獲悉訊息。」

    宮元昊聽罷微微歎了口氣:「比起九公主的心機城府,英傑還差得遠啊!」

    雖心有不甘,可宮英傑面上卻無一絲異樣。

    「我兒還別不服氣!」宮元昊自是洞悉了兒子的那份心思語重心長道:「且不說九公主自三歲起,每年隨皇上全國各地微服私訪,其見識閱歷就比常人多得多。

    就是這一年來,挽救南陽郡數萬百姓免於鼠疫之害,自毀聲譽保全蘇徐兩位大人,精心謀劃剷除絕塵宮勢力,不動聲色打壓丞相勢力,步步為營讓為父捐出兩百萬兩白銀,成立紫衣衛負責追查大案要案……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說明九公主心智聰慧,謀略過人!

    此次北原郡及周圍郡縣發生重大糧食危機,地方官員根本不敢隱瞞,為何皇上至今都沒有派人前來主持大局賑濟百姓?英傑不覺得奇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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