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110.先機 文 / 琴台落雨
徐可馨神色劇變。
昨夜她隨王爺到達御花園,家宴還沒開始,王爺說有事便離開了,到場的寥寥幾人她一個都不熟悉,一個宮婢忽然走過來說語妃找她有事,她也沒多想就隨宮婢前去。
等到她察覺有異時,已到了明德殿外,一個太監遞給她一個食盒就離走了,臨走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難道那個太監……
可惜她當時太緊張害怕,所以並沒有看清那太監的容貌,也因為內心的掙扎糾結,根本沒進入殿內。
「那是王爺的父皇,本妃,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黑衣人冷哼一聲,繼而漫不經心道:「睿王沒回府是麼?」
徐可馨驚愕地盯著黑衣人:「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會兒睿王和慕輕雲正在議事房吃飯喝酒,而且就他們兩個人。」不得不說,黑衣人抓住了徐可馨的軟肋。
「不,不可能!本妃不相信!」徐可馨拚命搖頭:管家剛還來說王爺政事繁忙,怎麼可能跟九公主?
「這可是我親眼所見,信不信由你!」黑衣人語帶同情說道:「可憐你在這兒獨守空房,他們兩人卻正郎情妾意,若是醉了酒……難道你真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卿卿我我,雙宿雙棲麼?難道你真要等到睿王將你趕出王府才後悔麼?難道你真要你和徐府成為人人鄙棄的笑話麼?要知道,慕輕雲可是皇上最寵愛的義女,一旦她與睿王有了夫妻之實,以睿王對她的情意和在乎,這王府之中可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徐可馨臉色煞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不,不會的!王爺和九公主不是那樣的人!」
「你可真傻!睿王本就一直深愛著慕輕雲,之所以娶你根本就是為了不讓慕輕雲嫁給別人,這次更是不顧你們新婚燕爾去南陽郡追隨慕輕雲,再說慕輕雲對睿王又格外親厚,加上醉了酒,**難保不會一點就著,你說是麼?」
事實如此,徐可馨無言以對。
「不過你放心,這一次我已安排了人阻止他們,只是下一次……」
徐可馨緊咬著牙關,煞白如紙的臉上佈滿了淒涼和憂傷。
看著如此模樣的徐可馨,黑衣人深邃如淵的瞳眸裡劃過一絲嘲諷和陰戾:「再過幾天便是春節,按照慣例,睿王會帶你進宮吃團圓飯,那是最佳的機會,也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到時候你還下不了決心,就等著成為棄婦吧!另外,淳王登基繼位之後,我也不會再保證你和睿王,還有你家人周全!你好自為之!」
說完,黑衣人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陣陣森寒冷風吹來,只覺渾身冰冷刺骨的徐可馨淚流滿面,宛如梨花剛綻就遭遇風霜欺凌般楚楚哀婉。
早就知道王爺心裡只有九公主的不是麼?
可是她依然覺得心痛,那種痛猶如天地廣闊,卻沒有她容身之地的孤寂和絕望。
隨著年關將近,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語妃也命人佈置著皇宮,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喜氣之中。
將後宮事務全權交給語妃打理的輕雲靜坐在軟榻上,手捧一杯清茶,裊裊升起的熱氣隱約透出她迷濛而凝重的神色。
丞相等人暫時沒什麼動靜,絕塵宮左右護法也毫無蹤跡,還有一個月貴妃思過期就滿了,不知到時候又會翻起怎樣的風浪?
更讓她揪心的是,她幾次通過冰瑩安排到芷嵐身邊的秋禾傳信芷嵐進宮,芷嵐都以各種理由委婉拒絕,雖然聽說丞相府的人並未怠慢芷嵐,可她始終還是不放心。
慕雪靜靜趴在旁邊地上,微瞇著眼,卻戒備地聽著四周動靜。
「主子」這時,逐月疾步走到輕雲身邊:「京中接連有幾名少女失蹤!」
輕雲端著茶盞的手頓時一緊:「可查清是怎麼回事?」
逐月隨即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輕雲臉色越來越凝重,緊蹙眉宇間蘊含著冷冽之氣。
翌日朝堂上,不等朝臣們例行稟報各種事宜,輕雲就對惠文帝言道:「父皇,兒臣在皇家陵園周邊尋了一塊風水寶地,打算為兒臣的先父母修建陵寢,開年後著禮部,工部和戶部負責督造。」
語氣肯定,而不是商議。
看到輕雲別有深意的目光,惠文帝不禁心念一動,剛要說什麼,徐御史已然走出隊列反對道:「啟奏皇上,此事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輕雲眼神清冽地看著徐御史,惠文帝則抿唇不語。
「九公主並非皇室正統,其先堂先慈怎能安葬皇家陵園?一旦皇上應允,不但擾了皇室先祖的清靜,還讓皇上的明德仁政蒙羞,他日九泉之下如何面見皇室列祖列宗?請皇上三思!」
眾臣跪地齊聲道:「請皇上三思!」
韓靖文和李正勳悄然對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疑惑,九公主越來越高深莫測,他們越發看不懂了。
抬眼看著面色冷冽的輕雲,縱使丞相城府心計再深沉,也猜不透九公主此舉意欲何為?
「放肆!」輕雲眼底眉梢蘊含著堅毅和冷漠:「本宮雖非正統,卻為晉國江山社稷鞠躬盡瘁,如今只是略盡為人子女的孝道,為先父母修建陵寢罷了,況且,本宮只說在陵園周邊建造,而非陵園之內,爾等竟如此橫加干涉,簡直可恨!來人,將徐御史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誰若求情,一律重責!」
隨即進來兩名殿前侍衛拖著徐御史往外走。
「此乃大逆不道,請皇上三思!」徐御史頻頻回頭,聲聲義正言辭。
可惜惠文帝始終一語不發。
耳聽得殿外傳來棍棒擊打皮肉的聲響,再加上皇上的緘默,眾人膽顫心驚又疑慮叢生,卻無人上前求情。
蘇子涵走到正中跪地:「啟奏皇上,九公主……」
「蘇大人要為徐大人求情麼?」輕雲微微挑了挑眉。
「不是。」蘇子涵聲音平靜無波,言詞清晰明確:「自古言官無罪,徐大人只是盡到身為御史的職責,何罪之有?九公主為江山社稷嘔心瀝血,臣民們自是有目共睹,如今九公主要盡孝道,本無可厚非,只是修建陵寢並非一朝一夕且耗資巨大,而南陽郡剛經歷疫情肆掠百廢待興,開年後又是春耕春種,河道修繕,還有戍戎邊關將士們的糧餉,如此國庫只怕會捉襟見肘,還請皇上,九公主三思!」
「蘇大人的意思,本宮修建陵寢誤國誤民麼?」
「微臣只是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輕雲深邃如淵的瞳眸中一片幽深不見底,讓人看不清裡面的內容:「蘇大人字字句句皆指責本宮恣意妄為,可知這是大不敬之罪?傳旨,褫奪蘇大人京兆尹之職,貶為北沙郡永平縣縣丞,即日離京!」
此言一出,頓時滿堂嘩然。
蘇大人不是九公主跟前的紅人麼?幾天前還得到了皇上嘉賞,怎麼轉眼就被貶去窮鄉僻壤的永平縣?都說伴君如伴虎,這伴九公主比伴君更凶險何止千百倍?
司馬睿幾兄弟也是心驚不已:九兒今天怎會如此霸道?
短暫驚愕後回神的蘇子涵恭敬行禮道:「微臣謝九公主不殺之恩!」說完回到隊列。
「啟奏皇上,九公主」丞相突然出聲說道:「京城之中接連有少女失蹤,蘇大人身為京兆尹自當全力徹查此案……」
惠文帝聞言原本平靜的臉色霎時變得嚴峻凝重:「真有此事?為何不早點奏報?」
「老臣也是剛接到蘇大人奏折,請皇上恕罪。」言下之意,一切罪責皆是蘇子涵失職之過。
蘇子涵微垂著頭掩飾去眼底的愕然:明明連續兩個少女失蹤後,感覺事態嚴重的他就寫了奏折呈報內閣,丞相卻如此說,其用意……
不動聲色地朝惠文帝擺擺手,輕雲挑眉睨著丞相:「莫非丞相年老失聰,沒聽見本宮已將蘇子涵貶為永平縣縣丞,即日離京了麼?蘇子涵既非京兆尹又何以徹查此案?」
「九公主容稟,此事畢竟事關重大,既是在蘇大人任職期間發生就該由蘇大人徹查方有始有終!」
「丞相的意思是,除了蘇子涵,就沒人有能力徹查清楚此事了麼?難道滿堂文武大臣皆是食君之祿,卻不能為君分憂的酒囊飯袋麼?」
「老臣惶恐!」感覺到周圍朝臣們投來的各色目光,丞相面上愈發恭謹,心中似乎明白了九公主今天反常之舉隱藏的深意,可惡,竟然讓九公主搶先了一步!「老臣絕無此意,只是蘇大人已掌握了些證據,若冒然換人,只怕會延誤時機。」
惠文帝,韓靖文和李正勳瞬間反應過來:九兒(九公主)此舉分明是要保全蘇子涵,看來此事並非那麼簡單!
「既然有了證據何愁不能破案?」輕雲挑高的眉梢蘊含著深沉和威嚴:「本宮倒覺得這是一個選拔優秀人才的好機會!」說著轉眼看向惠文帝:「父皇,兒臣有個想法,父皇聽聽是否可行?」
「九兒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