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尾聲 文 / 晗沫沫
半年後
一個月前，林驚鴻和湯圓回到了他們從小長大的村子，這幾個月裡，林驚鴻和湯圓一起走過了臻國的大半個國家，後來林驚鴻的狀態愈來愈差，他們這才回了村子。
「圓圓吶，來洗衣服啊？」
「是啊，大娘。」
湯圓正在河邊洗著自己和林驚鴻的衣服，對面的李嬸抹了把汗，對她身邊的幾個婦女說：「你們聽說了嗎？村長家的梅子不是嫁到隔壁村去了嘛，這些年啊，這梅子那肚子可真厲害。她嫁去了十一年，這就已經生了六個大胖小子了，現在又懷上了。」
旁邊的幾個人手上一點都不耽擱，嘴裡面還說著，「可不是嘛，這梅子也算是個有福的，娘家和夫家都好，自己又爭氣，生了六個大胖小子愣是沒生閨女。她現在又懷上了，我聽說啊，她漢子整天在那念叨著要個閨女呢。」
李嬸笑了幾聲，湊過頭去，「這梅子啊，本來不願意嫁給張鐵匠家大兒子，瞧上的是那林家，後來還是嫁給了張家。」
見對面的那些婦人望向了自己，湯圓知道她們現在肯定是在說以前梅子看上林驚鴻的事情。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乖乖洗自己的衣服吧。突然湯圓被戳了下，扭頭望身旁的人，「燕子，怎麼了？」
「嬸子，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啊？當年梅子嬸真的喜歡我林叔啊？」
燕子是隔壁的王大嬸的孫女，今年十二了，湯圓大她一輪，燕子喊她一聲嬸子不為過。今天湯圓就是和燕子一塊出來河邊洗衣服。
湯圓微微笑著不理她，自顧自的洗著衣服。就聽到燕子在那嘀咕著：「林叔長得那麼好看，喜歡他也是應該的。唉，嬸子，你可得看好了林叔，我瞧著村裡面惦記著林叔的人可多的多了。」
「行了，洗你的衣服吧。」
「喂！圓子，洗好了沒？咱們回家了。」深沉的話語從身後傳來，湯圓扭頭一看，立馬把手裡的衣服擰乾，放進盆裡，抱著木盆，起身向身後站在不遠處的男人走去。
看著湯圓來到身旁，林驚鴻從她手裡接過木盆，邁開腿往家走去。湯圓看著空了的手，摸了摸頭，向還在河邊洗衣服的燕子擺手：「燕子，我先走了。」說完就小步跑著追上前方的男人。
湯圓追上林驚鴻，走了會兒，想到了十一年前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來。身旁的人停下腳步，望著她：「你在笑什麼？」
湯圓轉了轉眼珠，說：「驚鴻哥哥，你還記得梅子嗎？」
「梅子？誰啊？我不認識。」林驚鴻看著湯圓那圓圓的黑眼珠，開口說到。
湯圓揚起嘴角，挽住了林驚鴻的一隻手。「不認識就不認識吧，咱們快些走吧，再不回去飯菜都涼了。」
今天的晚飯是林驚鴻做的，湯圓第一口剛送到嘴裡，她望了下林驚鴻。林驚鴻看她不吃飯看著自己，拿筷子敲了下她的頭。「還不吃飯，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湯圓低著頭不停地扒著飯，盡量的掩飾她苦澀的笑。今晚的菜不知放了多少鹽，鹹的不得了，湯圓偷偷瞥著林驚鴻，見林驚鴻若無其事的吃著飯菜，心裡面難受極了。
沈卓曾經說過，時間久了林驚鴻的視覺、味覺、聽覺、觸覺會慢慢的消失，今天那麼鹹的菜，林驚鴻都能夠若無其事的吃完，湯圓想，林驚鴻的味覺怕是已經沒感覺了。
轉過頭，偷偷地抹掉了眼角的淚。
這幾日林驚鴻的身子愈發的虛弱，整日躺在床上，湯圓也一直在照顧著他。湯圓總是會在林驚鴻睡了後躲在廚房裡偷偷地捂著嘴哭，第二天又若無其事的照顧著林驚鴻。
一大早湯圓昨晚早飯後，端著熱水要進房裡給林驚鴻梳洗。一進門看到林驚鴻已經起來了，他坐在床上，朝湯圓招了招手讓她過去。前幾日還只懨懨的，今日只覺得格外清醒。見此情形，湯圓非但沒有欣喜，反而是滿眼悲傷地注視著她。
湯圓幫他穿好衣服，拿著帕子浸著熱水給他擦臉。林驚鴻的手按住了湯圓的手，他盡力揚起一抹笑。「圓子，我看今兒太陽挺好的，我想去院子裡曬曬太陽。」
湯圓含笑凝視著他，眼底隱隱閃爍著晶瑩。「好，我扶你出去曬太陽···」話還未說完，湯圓的聲音已有些嗚咽，她沒有再說下去，撫著林驚鴻慢慢的來到院子。
他們倆就在院子裡曬著太陽，林驚鴻躺在軟榻上，頭靠在湯圓的腿上。他說：「圓子，你給我說說話吧，我想聽你說話。」
「驚鴻哥哥你還記得嗎？我們倆去徽州的時候，那天正好趕上了廟會，你晚上帶著我在街上逛著，我們一起猜燈謎。你特別特別厲害，猜出了很多燈謎，那個時候老闆的臉色都變了，就怕你把所有的燈籠都拿走了。但是你只拿了一盞燈籠，一盞蝴蝶的燈籠。」
湯圓凝眸望著腿上的他，他的眼角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烏青，抬手輕輕的撫著他的眼角。手，被他握住，貼在了他的胸口。湯圓微微的笑著，接著說著她和林驚鴻的故事。
「後來，你就帶著我去了夜市，知道我愛吃，帶著我吃了好多好吃的。還記得那個賣餛飩的阿婆嗎？她和她的老伴在一起五十多年了，那時候我們倆吃著餛飩聽阿婆講故事。你還牽著我的手說『咱們倆也會像他們一樣的』。」
「驚鴻哥哥，沒想到孫斐真的去揚州當了知縣，他和雯安成親的時候我特別高興，雯安終於也有自己的幸福了。你知道嗎？前些天我收到雯安寄來的信，她說她懷有身孕了，孫斐啊整天緊張兮兮的。還說若是你看到他一定會取笑他，呵呵，我也想知道驚鴻哥哥打趣人的時候是什麼模樣呢。」
「還有一個月大表嫂和小瓏就要臨盆了，咱們啊，一定要回京去。不知道她們倆肚子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大表嫂最好是男孩，畢竟是長子嫡孫嘛。小璐肚子裡的呢，最好是個女孩，袁家最稀罕女孩了，生個女孩啊受寵的很。」
林驚鴻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溫柔的笑。他抬頭望著頭頂的她，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的臉。他感到眼皮越來越重，忍不住握緊了湯圓的手。他笑著說道：「我突然有些困了，等會兒，你記得叫醒我。」
湯圓深深的凝望著他，努力揚起笑來，雖然她的眼淚一直在不斷落下。「嗯，我一定會叫醒你的。」
許久，林驚鴻終是忍不住慢慢閉上了眼睛，握著湯圓的手頓了一頓，最後鬆開了她的手重重的垂下···
湯圓的嘴角始終帶著笑意，即便她的眼淚早就流了滿面。她的手慢慢的撫著林驚鴻的臉，卻一直在顫抖。她低下頭在他的耳畔輕聲說道：「我一定會叫醒你的，我一定會叫醒你的···」
說到最後，餘下的話化作無聲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