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4章 情是穿腸毒藥 文 / 天邊虹
見書嫻不言不語，無雙的眼神漸漸地黯淡了下來，垂了濃密且長的眼睫悲愴地勾了勾嘴角，唇邊逸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這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害你受了那麼多的苦，我本就該死！書嫻……今生若是得不到你的……原諒，下輩子我一定做牛做馬加倍償還你……」
書嫻搖了搖頭髮白的嘴唇輕輕地說道，「無雙∼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所以何來的原諒……兩字。我不怪你，真的！怪只怪命運捉弄人！你也不必太自責了，再說這次你不是救了我嗎？就當作你對我的謙意吧！」
「真的？！你……真的不恨我了？！」無雙掀開眼睫有些欣喜地看著她。
書嫻笑著點了點頭。
無雙笑了，笑得像個討到糖的孩子一般天真，暗紅的鮮血又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書嫻慌忙地用袖角輕輕拭去。
無雙拉住了她的手，嘴角一直向上微微地翹著，「書嫻，沒用的，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有些心裡話一直想……對你說。」
書嫻的淚沒幹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停不下來，握了他的手淒婉地笑道，「嗯，你說，我聽著呢！」
「嗯∼」無雙的眼始終沒離開過書嫻的臉，很害怕自己馬上就會再也看不見了。「書嫻，還記得在聖豊國的時候，我們……一起彈琴的事嗎？那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
書嫻含著淚水點頭道，「記得，怎麼會記不得呢？你琴彈得那麼好聽！羨慕死我了。多虧了有你這位了不起的師傅，我才學會撫琴。」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了一絲笑容回應著他。怎麼會不記得呢？那麼地深刻！彷彿還是如昨天發生過的一樣，竹亭、泉水、還有那一襲優雅的白影，已在她的心裡深深地烙下，像是初戀般刻骨銘心再也不能輕易地抹去。
「書嫻，你……喜歡過我嗎？」無雙喜歡喚她的名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那蒼白的臉上顯出淡淡的霞色，他害羞了。
書嫻毫不遲疑地點點頭說道，「喜歡，無雙，我是喜歡過你的！」
無雙聞言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她喜歡過自己，當初她那麼大膽地吻自己的時候就應該明白她是喜歡自己的。可是怪只怪自己反應慢了，等徹底醒悟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踏上了自己精心設計的充滿痛苦折磨的荊棘之路。
身為陳氏最後的血脈他沒能去阻止，也不能去阻止。無數次的掙扎後，他明白不能為了自己的感情去毀了這三百年多年大家誓死建立的一切，他不能這麼不負責任，不能辜負父親對自己的期望。這一路尋求寶藏的路途中，書嫻的身影天天在眼前晃動，她和楚楠軒感情很好，也知道自己成了她的過去，或者連過去都算不上。喬裝打扮成醜陋的老家奴，她卻從來沒有嫌棄過自己，還和談心聊天。有時候不得不又沉下心來再想一想，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從小到大，一直都在父親嚴厲的教育下成長著，學習謀略、攻計、連琴棋書畫也是無所不通，腦子裡全是父親所灌輸的復國思想，自己的這一生就是為了光復陳氏而活著的。父親他還總是說情這個東西是世上最厲害的穿腸毒藥絕不能去碰，對女人千萬不能動情。他以前不相信那是真的，也對一切的美色誘.惑免疫，那顆心從來都是冰冷的，任誰也捂不熱。自從遇到了書嫻，她的一顰一笑，她的率真、熱情、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牽動著自己。他後來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她，而且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愛。也明白了當年父親所說的話，情真是那最厲害的穿腸毒藥，而且那毒性還是永遠都解不了的。
看著她由自己一手造就而嫁給楚楠軒，知道她已經愛上了他，那時候自己的心很痛並且在滴血，像鋒利的刀子在上面一點點凌遲。有時曾怨恨過老天為什麼會讓自己成為陳氏最後的血脈，為什麼要承受皇族復興這麼大的責任，為什麼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樣簡簡單單地去愛一個人。怨歸怨，但是人各有命，是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
當陳逸之拔劍刺向書嫻的時候，他當時腦子裡什麼也沒有去多想，只知道不能讓書嫻有事，不然自己在這世上繼續苟活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只要她好好活著，開心幸福地生活著，就算她不屬於自己也心滿意足了。興許為她這一死還解了自己今生所有的痛苦，已經不想再這麼痛苦、這麼累地活下去了。等到了地獄裡再去向父親請罪吧！
「書嫻∼謝謝你！」無雙的聲音越來越顯得虛無飄渺起來，連眼神也開始變得黯淡無光了起來。「我現在……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錯過了你，希望有來世，我……一定……」他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想說的話都變成了細細的哽咽有些聽不請了。
「無雙，你不要說了，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無雙躺在她的懷裡，自己本就虛弱，他的身子將她的下半身壓得有些麻木，從他背上流下的血已經將她的白色褥裙都浸濕，順著腳踝往地上流去，書嫻看到了嚇得哭出了聲，摀住自己的嘴抬起頭朝向一邊喊道，「嘯大哥，你快過來……快幫我看看他！」
一旁的嘯風看了一眼楚楠軒便快步走了過去，將手搭在了無雙的腕上，緊鎖的眉毛一直沒有展開，「王妃，這位公子怕是……」
「少主！」陳逸之聽嘯風這麼一說，猛得抬起頭衝了過來，「少主！跟老奴走吧！少……」
「三叔……我不想走了！我好……累！」無雙無力的轉著他那如墨玉般的眼珠看了陳逸之一眼，又看向書嫻，「書嫻，你能不……能再為我唱……唱一遍上次在客棧裡唱的……那首曲子？我喜歡聽……」
書嫻抹了臉上的淚水笑著點了點頭，可能是自己太過悲慼，眼前開始時不時有些模糊起來，頭很沉身子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為了無雙她還是要唱，腦子裡回想著和他的一起的日子，他那雲淡風輕的表情，風華絕代的氣質……
「元琴鼓奏……花街燈如晝……
歡歌笑語……飄上船頭
被你牽過的手……攬不住永久……」
無雙靜靜地躺在她的懷看著她，嘴角還是帶著淡淡的笑，此時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放鬆，能這樣死去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結果，這輩子能遇上她也算沒白來這一趟了。真好！就這麼伴著她的歌聲睡著吧！
書嫻眼睜睜地看著無雙的眼睛慢慢地闔上，濃卷的睫毛蓋住了眼瞼，臉上安詳如平靜水面，像是睡著了一樣。嘎然止聲，知道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為了她，他不顧自己肩上背負著家族幾輩人的責任，只是因為喜歡她而為她擋了這一劍。
「無雙？！無雙……求求你快醒過來……你回答我啊！回答我……為什麼，我莫書嫻何德何能讓你如此……無雙！不值得……」書嫻搖搖欲墜的身子像暴風雨中被摧殘的小樹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心裡面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沉沉地壓著讓她喘不來氣，悲痛如潮水般一次又一次地在澆熄她的生命。
「嫻兒！」楚楠軒快速地接住了她向後仰去的身子，用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溫柔道，「嫻兒，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我們現在就回去，你要撐住！一定要撐住，念兒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念兒……」聽到她心頭肉的名字，書嫻拚命地睜開眼睛看著他，「軒……我怕是……回不去了。對……不起」
「不！嫻兒別說傻話！你一定會好好的，不會有事的！你不是說過嗎，等一切結束後我們一家三口都快快樂樂地過日子。你不能騙我！不許！你是我的！我不答應！」楚楠軒緊緊地抱著她語無論次地喊著，他不能就這麼失去她，好不容易一切都結束，她卻要離開自己，不行，絕對不行！
書嫻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只好笑了笑，「好……，軒，我們回……家……」話音一落，書嫻的頭便毫無生氣地耷拉在楚楠軒的胸前。
「不……嫻兒……」楚楠軒極度恐懼無助地喚著她，心神恍惚地摸著她的臉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嫻兒，不要……不要睡了，我們回家好不好！這裡太冷了！聽話，不要睡，好不好！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