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偶遇 文 / 眠芍
「沒自然是沒有的事。阿郎你多慮了」我戰戰兢兢迴避著他的眼睛說道。
他扳過我的身子,神情凝重,語氣不容置疑「到底怎麼回事?說個清楚明白,若真是有了身孕且容不得這樣的大意!」
我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深吸一口氣道「這樣的大事就是想瞞阿郎也是瞞不住的,前些日子卻是一直噁心嘔吐,阿諾死活找來大夫來診脈,只說是寒氣入胃,有痙攣嘔吐之感而已。開了方子讓按時辰吃藥呢!」
半晌他開口道「當真沒騙朕?瓔珞你的鬼心思太多讓朕防不勝防啊!」
我忙擺出無辜的笑臉道「阿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瓔珞幾時騙過你,值得這般計較!」
他點了我鼻尖摟我入懷,又拿外袍緊緊地罩在外面,抱著像粽子一樣的我道「沒事的人也被你嚇出病來!朕明白你的心思,你不願再回那宮中去。可朕是皇帝,於國於民都有著不可推卸的重擔,朕現在不強求於你,但,若當真有了子嗣。瓔珞,朕的子嗣」
他沒說完只是將頭輕輕靠在我肩上,那孰不過幾兩重的頭顱卻裝著千萬人的性命,我自是明白他的無奈,但,兩難之下,我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朕先回了,赤淵他們還等著呢。朕明日再來看你,你好生養著身子,朕可不願孩兒的娘親連放風箏都跑不動。」他笑著擺手要我回屋去。
我起身道「八字還沒有一撇,數落那些做什麼。」
他見此卻突然轉身過來,貼著身子挑起我的下巴,慢慢逼近「喲,珞兒是在怪阿郎最近不夠努力麼?恩?」
我被他親暱的嗓音一抖,臉上掛不住地推開他「皇上沒個正經時候,這宮裡宮外的差別太大了!得了,快走吧,都快兩更了。」
他留下綿長一吻當做「懲罰」,看我進屋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我獨坐榻上卻了無睡意,身上仍殘留著他的味道,經久不散。我終是沒說實話。
阿諾那日找來大夫說道「姑娘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頭三月內,姑娘再不可行夫妻之事。當心胎兒不保!不僅如此,姑娘體質陰寒,又受過重傷,身子虧損的緊。趁著孕期好好調理膳食,不若孩子出生之時姑娘可有性命之憂!其若老夫言,姑娘先把身子養好了再懷孩子也不遲,現在依姑娘的體質怕是危險。但是留是棄姑娘還得自個拿主意!」
我沒多想就婉拒了大夫要打掉孩子的提議,他見我心思絕別,只是交代阿諾煮了好多補藥給我,喝的我頭昏目眩的。但為了孩子也得忍著。
「小姐醒了?」阿諾在外叩門。
「進來吧,門沒鎖。」我膩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卻沒起來的意思。
「小姐怎麼還在榻上?都什麼時辰了!」阿諾放下梳洗用品過來拉我。
我拉過本子蓋住腦袋道「哎呀,好阿諾容我再打個盹。又沒什麼打緊的要事,多躺會有什麼關係。」
阿諾一把扯下被子露出我紅腫的眼睛,先是一驚忙拿了熱帕子過來幫我敷著。卻還是說道「小姐心裡怎麼想的就說出來,阿諾雖沒生養過孩子,可當時在大哥的幫派裡也照顧過懷了身孕的女子。小姐年歲小,比這阿諾還虛小兩歲呢吧?」
見我攪著被單散著長髮低聲不吭難受樣子她接著道「小姐歷經這些個事也該明白有些事由不得自己做主,更不必提這麼個大事了!剛剛蘇伯叫我陪小姐去靈隱寺燒香拜佛,說是將軍要回來了,這是規矩,保個吉利!這,待老爺真回來了,小姐還能瞞的下去嗎?」
我越聽越煩,咬著指甲不語。阿諾換了帕子道「莫嫌棄阿諾多嘴,皇上是小姐的歸宿,孩子生下來了,小姐可以不顧世人的流言蜚語,可這不明不白的孩子必然要受旁人的指指點點,老爺邊疆將軍的臉面又要往哪放。這樣的委屈小姐可都想過?」
「別逼我,容我再想想。距爹回來最快也有個把周的日子。誰也不必要言語,這是我自己個的孩子,我自然不會讓他受到委屈。爹的面子我自然也不會不管不顧的!罷了,這事先緩緩,就應了蘇伯去靈隱寺為爹祈福吧,出去散散心也好!」我踩了繡鞋讓阿諾服侍著梳洗。
靈隱寺是京畿邊郊的一處寺院,因著臨近皇城又有著得道高僧在寺中點化,所以皇親國戚們都來捧場,整日的香火不斷。
求姻緣的、保平安的、期待金榜題名的、想要陞官的、祈禱發財的,各路人馬都聚集在此,賣香拜佛祈求上蒼的保佑。
我對這種宗教信仰向來不覺有什麼,那些想要一步登天的,等著天上掉餡餅的人當真以為求香拜佛就會靈驗麼,真是可笑!
阿諾聽了這話卻忙捂了我的嘴「小姐不要亂說話,被佛聽到大不敬的話會遭報應的!」
我翻了白眼小聲嘀咕「我直言道事在人為,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下了轎子就被嗆人的香味熏得難受,阿諾拿了帕子掩住我口鼻,兩人快速穿過人群到一棵古樹下緩氣。
「這可怎麼好,這樣濃的煙真是辣的眼痛!我還是懷著身子的人呢,不去了,不去了。打道回府!」我忽閃著團扇擺手道。
阿諾見此歎了氣「都言道靈隱寺香火旺,想不到竟是如此。小姐先在這歇著,我拿了名貼去問問大師能否在後院見見小姐。」
我嘟著嘴擺手道「去吧。」
我坐了一會,左右等不見阿諾出來。眼瞧著日頭越來越毒,我被曬得受不住。只得起身緩步往寺的後院走去。
後院清淨許多,這樣的幽靜才似是佛門境地,前面那般的人聲鼎沸的嘈雜哪裡是寺院簡直就是菜市場。
我背著手悠哉地在院踱步,夏日的陽光猛了些,走了一會便出了薄汗,我尋了半晌也不見放在袖中的帕子,許是剛剛掉了。我也不甚在意,當下便拿了衣袖抹額頭。
「這物什可是姑娘的?」從身後一個清脆的男聲問道。
我當下轉身笑道「是煜人?!」「瓔珞!」
我腦子一鳴,如晴天霹靂,當下就想栽下去。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我坐到院中的亭子裡。
我摸著小腹,喘了半天才恢復神色。只是兩人四目交接卻匆忙避開,我望著院子開的正好的紅豆心中一陣酸澀。
良久,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我忙起身往周邊挪了一步。他苦笑「瓔珞,我們何時變成了這樣?」
我轉頭瞪大眼睛看著他道「我們?!瓔珞還是瓔珞,可你蒙心自問還是曾經的江煜人嗎?!」
「你可是在怪我娶了棲月違背了我們的誓言嗎?」他慘淡地說道。
我冷笑「你是當今赫赫的大殤駙馬爺,瓔珞哪裡的身份敢怪罪於你!所謂誓言也不過是兒時的嬉笑罷了,瓔珞早已忘卻。駙馬爺也不必在意了!」
他聽後卻突的靠近了我,眼神裡有種說不出了憤怒「兒時的嬉笑?蘇瓔珞難道你就是這樣看待我們之間的因因果果的嗎?搶婚時你的癡情不過是做給人看的嗎?」
我豁然起身一把推開他「是有怎樣不是有怎樣?看到現在的我你很失望是嗎?沒有見到我為你哭的死去活來尋死膩活的樣子很失望是嗎?江煜人,別把那哭哭啼啼地懦弱女子和我相提並論。你突然從草甸村失蹤,我四處尋你不見,最後在得知你早被太后接去治了病,宮中的形勢你又怎會不清楚,你選擇站在那個陣營我不管,可我費勁千辛萬苦進宮找你要你給我一個答案時,你做了什麼?!你說你不愛我了!」
我說了一通,緩了口氣。見他如木偶一般呆滯的坐在那。仍繼續說道「你那句話我回去想了好久。終於明白,你一直說你愛我,卻不曾說過一直愛我。僅憑於此,我對你再無情意可言。今後橋歸橋,路歸路,你我再不相見!」
說完抬步便想離開,卻被一個鐵臂環住了腰間,我立在了原地。同樣的懷抱,不同的感覺,我用力想扯開那雙手,他卻越抱越緊。
再掙扎也是白費氣力,我索性由著他去,聽他要說什麼「是,瓔珞你說的我統統都認!我背棄了你,傷你的心,害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打我罵我都不冤枉,只是我不願聽到你抹去關於我們之間的一切。失心瘋?哼,那不過是一個幌子。太后和我爹本就是商量好的,那些個土匪是故意打劫我們,以此為餌擾亂皇上的陣腳。但他們卻錯估了那些綁匪會翻臉不認人,把我們抓起來向我爹要錢。這才出了後面的事!在牢裡被打時我知道了一切,白大哥是我爹派的內應,告訴我以次矇混過關,怕你尋出差錯。皇上愛慕你的心思我早就明瞭,但見你出宮時我便生出一絲與天斗的決心,但見你有勇有謀不僅說服了土匪又返身來救我,我就明白,你是鳳凰注定要棲息在梧桐樹上的。我怨我自己只是青松贏不了梧桐!我爹已經走到了這步,我若是告發了他。我娘,姐姐一家上下的結果和張國舅會是一個下場!我被逼無奈只得應著他們的要求往前走。那日大婚上,我看著你的眼神多想告訴你一切,但我瓔珞,我不奢望你的原諒,但只請求你不要把我們的回憶也奪走好嗎?葭月當空,暖熙小舟,我們許下的誓言。你是真心的嗎?!」
他說完放開了手,眼神直直地望著我。我閉了眼又復睜開「自然是真心的。」
他抬頭眼中有光,我見此又說道「煜人,你錯估了我的決心也看低了我的用意。我既是愛你自然會一心一意,皇上的為人你難道不知,我私自出宮你當真以為他不曉得嗎?他只是想順從我的心意罷了。你從來沒問過我要什麼,你總是自以為的覺得那是對我好,一副大無畏的樣子只會讓你失去我。你可曾想過,鳳凰涅槃也許不是在梧桐枝上。」
「瓔珞,我後悔了行不行?你和皇上」他哀怨地祈求。
「緣深緣淺,不過一念之差。你怨不得梧桐,因為鳳凰本來是棲息於此的,是你自己趕走了她。既到了這個地步,我便直言相告,我愛皇上。即使是皇宮那個牢籠但因他是我愛的人,我也願意為他一試,我們之間再無可能。公主現在也是你的妻子,好好待她吧,不要再辜負了她的心意。」我擺了手制止他再說下去,一句便斬了所有的退路。
「小姐,叫奴婢好找啊!」阿諾喘息著從裡面跑來。
我忙向她走去,給煜人擺了手便再沒回頭。「你才是跑到哪裡去了,我四處尋你不見才到院子裡來的。」
「是嗎,我就在寺院啊。對了,小姐這是大師給的吉祥福祈禱老爺平安歸來的。這是進門時要撒的香灰」阿諾如數家珍的給我說道。
「罷了,罷了。怎樣都好?你拿著回去給蘇伯交差就好,回去吧。我累了。」我扶著身子道。
「小姐怎麼了,又嘔吐了?身子哪有不適?」阿諾立刻緊張了起來。
「沒有,身子無礙。許是太陽太毒熱的了。」我擺了手疾步往前走,怕阿諾碰見煜人。
阿諾上前扶住我「慢著點,車在外面候著呢。啊,剛剛瞥見一個背影,好似皇上」
我立刻停了腳步一把抓住阿諾道「你可是看的仔細了?是皇上?!」
阿諾被我拉的一趔趄「小姐別慌,怕是看錯了。剛剛人那麼多,應是眼花了。」
我心中仍是疑惑重重,卻只得先回府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