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洗不淨的鄉野之氣 文 / 蘇錦年
洗不淨的鄉野之氣
第二天一大早,雲蘿剛剛梳洗完畢,就聽見蘇瀟瀟在門外敲門問道:「妹妹梳洗好了麼?嬤嬤剛才通知各房的小主在前院集合呢,我們一道過去吧。」
「好了,我這就來。」雲蘿碎步跑到門前,打開房門,頭上的一隻極其簡單卻雅致非常的純銀步搖,還顫巍巍地晃動著。她一身月白羅裙,一個清減的**髮髻,加上這一支步搖,整個人仿若早春的梨花一樣,清新非常。這是李麒傳來的消息,今天坊錄司的畫,會一式三份地分別傳到太后和皇上那裡,另一份備案在坊錄司。太后不喜歡打扮過於招搖的女子,愛顯擺家裡財氣勢力的女子,通常心高氣傲,愛找事。所以她今天選擇這身裝束。
「妹妹這模樣,真是我見猶憐哪。」門外的蘇瀟瀟,大致裝扮和她差不多,只是顏色稍微明艷了一點,是一身翠綠的軟煙羅,腰帶處用金線秀出了青花的圖案,低調卻不失貴氣。這個消息,是她在尚宮局的姑姑傳給她的。作為宮中各司的統領,後宮一切事宜,都是她姑姑在打點,各宮主子的喜好,當然瞭如指掌。不光是太后和皇上宮中能主事的,包括皇后等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說得起話的主子,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擅長什麼,姑姑都給她講得一清二楚。眼前雲蘿這一身打扮,證明她背後也站著一個人,而這個人,肯定不會是府河王。
「哪裡?姐姐過獎了。這身衣服,是娘親還在世的時候,親手為雲蘿縫製的成人禮裝,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希望娘親在天之靈,看到現在的我,能有些安慰罷了。」雲蘿毫不掩飾地說道,眸子中都是清清涼涼的真誠,這讓蘇瀟瀟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測是錯的。
「兩位小主,管事嬤嬤著人來催了。坊錄司那邊,已經準備就緒了。」一個宮女,急急忙忙跑過來道。
雲蘿和蘇瀟瀟沒有說什麼,只是快步跟了上去。
「她們倆怎麼會在一起?」一行人等在前院,看見姍姍來遲的兩人,有人發出驚訝的聲音。
蘇瀟瀟循聲望過去,是大理寺卿之女,薛金玉。旁邊站著另一個有著京城四美之一的大學士之女連城。這兩人,還真是會湊堆子。蘇瀟瀟在心底冷哼一聲,拉過顯得有些怯懦的雲蘿,趾高氣昂地向隊伍走過去。其實,她哪裡知道,場中每一個人的表情,都盡收雲蘿眼底。
「哇!這裡好漂亮!」
「好大哦。」
「你們快來看,這裡有好多畫像,畫的真好看。」
一進到坊錄司,一群少女就四散開來,無一不被眼前富麗堂皇的裝飾和美麗的圖畫所吸引。聽見有好多畫像,眾人都齊聚到那邊,是在明堂的正中央,有一面牆,裝裱著很多精美的畫像。
「各位小主,既然都來了,下面就有奴婢來給各位小主介紹一下這些畫中人。」一個宮裝打扮的嬤嬤,從二樓下來,對著一眾小主,福了福禮道。
聽見她這麼一說,眾人都停下了嘴巴,做洗耳恭聽狀。
「這正中間呢,就是當今太后,居住在東邊德乾宮。太后左邊是皇上,居住在皇宮的正殿天福宮,右邊的是皇后,居住在西邊的鳳乾宮。再來是宮中的四妃,依次是賢妃娘娘,良妃娘娘,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各位小主左邊牆上裝裱的圖畫,依次是皇室宗親以及各王妃。這些人,小主們在接下來的禮儀教引中,都要學習到。只是,有這個機會的,就十二位良人而已。所以,現在,各自找個位置,由畫師臨摹畫像。」
「小主,請出示腰牌。」雲蘿找了一個看著比較面善,也相對來說,比較年輕的畫師。因為他面前的位置,沒有人選,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剛剛坐下,就聽見畫師彬彬有禮的聲音。
「麻煩你了。」雲蘿將自己的腰牌遞給他。
「應該的。」在看見雲蘿名字的時候,畫師在心底驚訝道:原來是她!昨天每個畫師都受到了來自坊錄司管事太監王公公的命令,如果遇到右相府的千金,不管她有沒有打賞,都要好好畫。他當時就好奇,按理說,右相被奪權,唯一的兒子又昏迷不醒,這樣的人,怎麼還會有人在背後扶持。今天見到眼前的女子,此番容顏,讓他似乎明白了個中緣由。
「師傅的畫藝,可謂精湛!」雲蘿看見畫成那一刻,不由得驚歎道。先前一些女子,因為捧在畫師手中仿若真人一樣精妙的畫,都有些後悔自己有眼不識泰山。
一旁的蘇瀟瀟因為等了好幾個時辰,也不見府河王依照計劃行事,有些煩躁。再見雲蘿無心地選了一個大家都看不上眼的畫師,偏巧畫出來的畫還如此傳神,靈動如活人一般,心中妒火中燒。這樣的畫,拿到皇上那裡去,還得了嗎?
正想著要怎麼去化解這一阻礙時,薛金玉領著連城,走到了那幅畫前,目光瞟了一眼畫上的名字道:「慕雲蘿。這不是右相府前些日子收養的野丫頭嗎?」薛金玉尖利的聲音,在場人都能聽出她不懷好意。但是眾人都明白,這女子,或許就能憑這幅畫,在她們之間,鶴立雞群。
沒有人吭聲,蘇瀟瀟卻在心底狂喜,表面不露痕跡道:「你怎麼能這麼說,大家現在的身份都是一樣的,憑什麼這麼欺負雲蘿!」
「姐姐,算了。」雲蘿出言勸道,神情分明是我本就出身寒微,不是這兩位正牌官家小姐的對手。
「是麼?」看見雲蘿如此怯懦,連城也參與了,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去接過畫師手中的畫道:「讓我好好看看,鄉野之氣是什麼模樣,我還從未領略過!」
「我也看看!」
「我也看看!」
似乎都從她動作裡領悟到什麼小心思,一時間,眾人都爭相去拿畫。
「哧啦!」裂帛般的撕裂聲,畫像碎落一地。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管事嬤嬤循聲跑過來。
雲蘿滿眼噙著淚水,楚楚可憐道:「嬤嬤,我的畫像……」她囁嚅著,不敢說出畫像碎裂的原因。眾人臉上都是嘲諷之意,這女人身上,果真有洗不清的鄉野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