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五卷 第五卷 第五十六章 泣訣別(1) 文 / 淡姿藍影
初一將至,不過兩日。
這兩日於韓小菲而言,真真度日如年。
明明是心急如焚,卻還得雲淡風輕話尋常,不過索性齊宥對晴天無甚忌諱。晴天名義上的看守,倒成為外人眼中堂皇之理,如此同韓小菲閒聊亦打發了時間。
韓小菲問晴天:「晴天,你還記得你的家麼?」
聽聞韓小菲的話,晴天望了望天,雙眸突地柔和無比:「嗯,它是一小地兒,不過有一特好聽的名。」
「是麼?」韓小菲甚是好奇,「 說來聽聽。」
「蘭庭鎮。」晴天應道,「那裡的蘭花一年四季都開有,山上山下,各種各樣,家家戶戶都會栽種它。」
「蘭庭鎮。」韓小菲口裡重複,略微失神,真是一字攪心緒。
晴天仍是望向別處,並未注意到韓小菲表情有異,這便繼續憶道:「其實早年,我回過蘭庭一次,我在山前一處荒廢的小院還曾住過數日,逍遙一時,聽鳥歡語,看魚暢遊,呼吸滿山花香,說及那種予人平靜之感,亦差不多應了你那所謂世外樂地的條件來。」
「真好。」韓小菲微笑看他,「若有機會,希望晴天帶我去看看。」
晴天注視她,他想,是他多心了?看她明明是笑眼如月,為何她的眼裡,卻又分明寫滿幾多惆悵?
見晴天不答,韓小菲釋然一笑:「就當我玩笑話了,就算沒有蘭庭鎮,我自己也會……」
「好的。」不待韓小菲說完,晴天忽地打斷她的話,「若是有機會,若是,你不介意。」
韓小菲側首望著一旁的晴天,忽然心下變得分明柔軟。韓小菲未有將心下的那句謝謝說出口,只是衝著晴天誠摯一笑。
看著韓小菲眼中隱隱的濕潤,不知晴天是故意岔開話題,還是一下子想起來什麼,開口低聲說到:「今日就是初一,你心下要有所準備。」
「我……」韓小菲微微點頭,欲言又止。
「但不必太擔心……」見此,晴天接口道。
雖是未一語點破,韓小菲卻意會。韓小菲微笑看他,未有再開口。她明白,他是在暗示。他要她有所準備,其實亦是告訴了她,他已是準備好了,所以她沒必要太擔心。
她想,有所準備的或許不會只是她與晴天了吧……
夜,已是深。
今夜的月光似乎特別清亮。
白月光,自密室的窗口,似水銀流瀉至床榻。
宛若一層薄紗,輕輕柔柔傾覆於床榻這閉目而躺的男子身上。
床榻的側面,深紅案幾之上,銅爐香燃,一縷一縷,幾欲癡纏眼前人,像是於悄然中告知,流年催人老,候伊難消愁。
撥珠簾,展碎步,韓小菲抬眼,緩緩行至床榻前。
垂眼注視著床上的男子平緩呼吸,恰似好睡模樣。
「越楚柯……」韓小菲閉唇不語,面目平靜,心下卻已是失控言及,「越楚柯,很快,很快你就會醒來了。越楚柯,亦只有你醒過來,一切才能徹底了斷,希望你能終止一切是非,讓楚大哥,那段前塵往事裡徹底走出……」
「抬過來,小心一點。」
國師齊宥的聲音打斷韓小菲思路。
韓小菲轉首一看,但見國師指揮著兩名僕人抬著一面半人高的銅鏡踏入屋內。
韓小菲甚是困惑,一眼看到後面入屋來的還有宋之末。於是走到他的身邊,開口問道:「為何抬入這面銅鏡?」
宋之末微笑道:「國師稱可借鏡光反折一副八卦圖形,且這面銅鏡像是採用何物特製而成,一切像是關乎術數,至於細節我亦是不瞭解。」
「哦。」韓小菲點點頭。
此時國師已吩咐僕人挪開凳椅,站立於牆面,回首望了望窗口,再看了看床榻,轉頭用木簽在牆面測繪了下。繼而揮著手指吩咐僕人將銅鏡按牆面幾個痕印傾斜而掛。
站於一側,韓小菲不免蹙了眉頭,她的目光掃掃銅鏡,再掃向床榻,突地意識到,這面銅鏡就在越楚戈的對面。
這很顯然,確是欲用鏡面反折某種光線而設計。她想著,國師是想反折甚麼?是與寶藏或推背圖有關?
正待韓小菲暗忖間,卻見國師行於銅鏡與床榻之間的位置,站定抬手:「拿過來。」
說罷,立時聞得門前一名僕人應是。
那人垂首從韓小菲面前走過去,韓小菲不由側眼去看,但見他手裡端有一個寬厚木盒。
這是甚麼?韓小菲心下打了問號,尚未發問間,那宋之末已是開口:「國師,這乃何物?」
國師正當接過木盒:「木皮符號,是根據十二個時辰而來,若按歷書所示擺放,得以最強烈的石光所照成形,當應展以某種圖像告之某種玄機所在。而這面鏡光便可集聚最強烈的石光成一點直射木皮,以達其果。」
宋之末點頭一笑,沒有再問。而韓小菲似乎亦是懂得,國師口裡這所謂的玄機所在,並非與越楚柯相關,卻是暗喻出他們最後所要得到的東西。
正待韓小菲思索間,國師已然衣擺一掀,繼而蹲下。韓小菲見他從木盒裡取出木皮,竟是排放出了一種橢圓形狀。
種種做定,國師吩咐屋裡幾名親信皆是退出內室,這其中亦包括了晴天。
晴天亦是要離開,韓小菲不由一驚,立時憂心忡忡,卻不敢寫在臉上,只得眼神焦慮地看向晴天。而晴天當然是不能有所異議,他用眼神告之韓小菲自己當心,這便靜靜移步,欲跟著另外幾人退出房間。
豈不料與此同時,國師齊宥亦是暗地裡將目光瞟向了正笑意若現的宋之末,隨之收回視線的一霎,開口道:「晴天,你留下來。」
晴天止了腳步,面無表情應道:「是。」
國師突然改變主意,韓小菲心下暗喜卻不解他何以臨時起變,然之於晴天心內極是明白,宋之末雖是和國師走得甚近,又或者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是種互助夥伴,但人心叵測,這個道理對於本身喜於算計之人,更如喻世之理,就此人前人後疑心不定,恐怕除卻自己,也沒有可親之人,又何來真正的朋友?晴天如是想,如果世界上連個真正朋友都未有的話,這種的人,會是多麼悲哀呢?
這種提防,宋之末亦是懂得,不過他倒沒所謂國師留下他自己的人,面對即將而至的結果,他似乎看到臆想成真的一刻,烘托的**未曾浮漂終得圓滿,高興之外,他心內隱隱躁動起來,他是如此地、極其想要馬上見證那種圓滿。
「國師。」他側眼看了看案幾的那炷香,再不緊不慢地微笑道,「子時將至,是否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