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五卷 第五卷 第四十二章 一念之間(8) 文 / 淡姿藍影
「主子……皇上,皇上快看,主子的眼皮是動了,像是要醒……」
耳畔又是誰人說話,有些吵。
「主子,主子,你快醒醒,醒醒……」
韓小菲斂斂眉,睫毛微動間,意識漸明:原來是芸兒。醒醒?照她的話,自己真是睡去了,看來之前那一幕,到底是夢一場。
這樣想著,韓小菲睜開眼,芸兒見此便去扶了她起身,以為她沒事了,卻又見她面色仍舊差得很,不禁憂喜參半,酸了鼻沒忍住,淚珠就掉了下來。
「哭什麼,我不是沒事麼。」韓小菲虛弱地一笑。
「誰說沒事?」
韓小菲這邊剛說完,卻聞床沿邊兒有人接了話去,抬眼觸及那抹明黃,心下不由重重地一歎。現在,又得面對他了。眼下的現實,才是現實。所要面對的,才真的叫現實。
韓小菲沒有說話,垂了垂眼,聽聞越楚戈的話,讓她不由想起身體的種種不適,若按越楚戈所言,他是明白她之前為何會暈倒了,他所清楚的,那便是她身體中所沉積芋螺毒丸的毒,難道,自己是毒發?
韓小菲暗暗分析,幡然領悟,她緩緩抬眼,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原來是毒發了。」
聽著她的話,越楚戈注視著她,見她雖然虛弱,卻平靜得異常,以為她將他剛剛那句「誰說沒事」理解錯誤,如此已是絕望,絕望反而讓人安靜。
「不用擔心。」這樣想到,越楚戈不禁靠近她的身邊,探手握上她的手。
在旁的芸兒見此,已然心領神會:「皇上,主子這一睡就是好些個時辰了,想必是餓了,芸兒先去準備點吃的來。」
睡了好些個時辰?看著芸兒退去的身影,韓小菲不由去側首看了看窗外,突地意識到這應該是第二天了,看這日光,也應是晌午了。若是這樣,不就表示錯過了冊封時間,想來,這一暈,倒成了好事。
越楚戈注視著側目窗外正發著呆的韓小菲,在光線的躍動下,更加仔細地看到她臉頰上的紅痕。自己出手何以這般重,這一耳光,真的傷她不輕。
此時越楚戈,心頭滋味是百般,於眼前這個女子,是俘獲獲不了,是放下放不下。這種感覺,真是叫人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看著看著,越楚戈眉頭漸鎖,心下被什麼揪得一疼,忍不住抬手,手指輕撫上她的頰。
這一動作,使得韓小菲當下一駭,驚詫地瞪大了眼,連忙敏感地偏了偏頭。
「別這麼怕朕。」越楚戈雖這麼說,卻見韓小菲仍舊垂首安靜,沒有出聲兒。他很清楚彼此之間隔閡早存,加之之前那一記耳光,讓兩人間這距離更甚。
思忖了下,越楚戈突轉話題,故作閒談道:「朕記起你之前說的話,很是奇怪,一直沒能想通。」
聽他一語,韓小菲這才徐徐抬眼看他:「什麼話?」
不料,越楚戈並未答話,卻再次探手握上她的手:「你先告訴朕,之前朕那麼對你,你會否就此放在心上,心下暗暗怨恨著朕?」
「我沒這麼想。」韓小菲輕輕搖頭,「其實,是我先惹惱你的,是我先說出和蘭……」
「好了。」越楚戈打斷她的話,「之前的不愉,我們都別記著了。」
韓小菲不解地看著他,他為何這樣說?他好像不生氣了?是因為愧疚麼?愧疚他給了她耳光,還是因為總是如此不露聲色,將好的壞的都放入心底,讓人琢磨不了?不過,於當下來說,也確實不要再糾結這一耳光的事情為好,這樣去想,韓小菲隨即問到:「你說很是奇怪一直想不通的是何事?」
「嗯。」越楚戈應道:「你之前說,你不想留在這個連歷史上都沒有記錄的鬼時代,留在這個皇帝大過天的封建社會,這句話是何意?」
越楚戈的話讓韓小菲一愣,記起自己像是那樣說過,難道真要將歷史統統告之?
未知,這簡單二字,卻囊括了太多東西。不管未知是好抑或壞,卻總能給予人們想像,希望,驚喜,激動;因為是未知,生活才存在某種意義。
如此想來,韓小菲便道:「我不太記得我說了這話,只記得當時思緒一陣亂,氣話就上來了。」
「你的氣話倒特別得很。」越楚戈看著她的眼睛,似不全信,卻沒有追問。
然而越楚戈深沉的目光,分明知曉她這一語無非托詞。
他在看什麼呢?他又在想些什麼呢?
這樣的氣氛頗為尷尬,當然韓小菲並非不習慣這樣的氣氛,與他相處,她早已習慣用沉默淡漠掉一切,亦讓他只得用沉默回應。所以,彼此的距離,終究在展臂之外。不過,韓小菲很清楚這時絕對不是一味使性子的時候,既然冊封時間已過,眼前最大的問題都沒了,那麼她現在只需要一點點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大家其樂融融最好,就此相安無事等到晴天來便可。韓小菲有把握,很快,晴天就會來救她。
既有台階,何必不下。
想罷,韓小菲牽扯唇角,淡淡一笑:「當然不全都是氣話,至少,我們那個時代,不會被困某樣**,自由得多。」
「某樣?」越楚戈道,「你是寓意,朕?」
「不。」韓小菲抬眼看他,「我是指,今與明,舊與新,兩者存在的差異。」
越楚戈若有所思地道:「就是你之前所言的封建社會?」
「可以這樣說。」韓小菲點頭,注視越楚戈再道,「楚大哥,你始終要相信,一樣東西,始終會被另一樣東西代替的,有些堅持只是意識,堅持並不等於力量。」
「嗯?」越楚戈看著韓小菲:「你話裡是何意?」
韓小菲接口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們那個年代和這裡的不一樣。」
越楚戈似乎是有所領悟:「是嗎?」
韓小菲略微思忖,記起之前在夢裡看到的韓小菲,禁不住一笑:「像我們那裡,女子都能留短髮,這裡能嗎?」
「短髮?」越楚戈不免困惑。
「是的。」韓小菲抬手比劃了下,「可以留在耳邊這個位置,或者更短點,都不為過。」
聽聞她的話,越楚戈不由是顰了顰眉。
見此,韓小菲莞爾:「這還不算什麼,在那個年代,女子還可以隨心所欲地打耳洞。」
「哦?」越楚戈的眉頭顰得更緊了些,「如何隨心所欲?」
看著他惑意濃重的表情,韓小菲抿唇一笑,用指尖點了點鼻樑側邊,再點了點唇下:「耳洞不止可以打在耳垂,可以打在這裡,這裡……」
「那……「越楚戈注視她不免歎息,「那有多難看。」
「有時候還是怪好看的。」韓小菲忍不住笑出了聲,「是種時尚呢。」
越楚戈思忖了下,像是細想著韓小菲的話,忽又想到了什麼,便開口問到,「你在那裡,耳洞也是那樣打的?」
「不是的。」韓小菲搖頭笑道,「我還是打在耳上的,不過我不止打一個耳洞。」
越楚戈不免詫異:「耳洞……耳洞還可以打很多個?」
「是的。」韓小菲應道,「所以我才說現代可以隨心所欲地打耳洞。」
「原來如此。」越楚戈微微點頭,抬眼凝視她,「那,你打了幾個耳洞?」
「右耳就打了一個,不過左耳倒是打了四個呢。」韓小菲邊說邊用手拈了拈左耳,示意了下四個耳洞的位置。
看著她的樣子,越楚戈忍不住笑了:「打這麼多耳洞,那耳環戴起來且不是好怪異。」
韓小菲搖頭道:「不會的,我還算耳洞打得少的,我都是戴的耳針,很小很小,不靠近看,都看不清楚。」
「還是覺得奇怪。」越楚戈又不禁搖首笑道,「那樣去打耳洞,我們這裡的女子確實不會。」
「所以這就是差異了……」韓小菲接口道,卻不料話未說完,卻不由捂嘴一陣猛咳。
見此,越楚戈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麼,隻身站起,突兀地走向一旁的桌邊。
韓小菲不明地看過去,這才注意到桌上擺放了一個小小的錦盒。
那個小盒子裡裝了什麼?
只見越楚戈探手拿起它,轉過身來,注視著韓小菲,似乎是若有所思了下,然後慢慢走近來:「這錦盒裡是抑制芋螺毒丸毒素的藥丸。」
「哦?」韓小菲抬眉看他。
「你之前讓芸兒讓我過來,我見地上的碎片,還以為……」越楚戈重新坐回她的身邊,「是我誤會了你。」
「可是……」韓小菲以手按了按胸口,「我好像……也不那麼難受了,你不提及,我都忘記毒發了。」
「傻丫頭。」越楚戈輕輕拉起她的手,將小小錦盒放入她的掌心,「還好,你是在我身邊,若非如此,你就有性命之憂了。這芋螺毒丸毒發會由淺至深,倘若吐血三次,那真的……回天無力,所以務必在第一次毒發時服食抑製藥丸,以後你身體一有不適,要立即告訴我,知道不?」
「楚大哥……」韓小菲垂眼看了看手中錦盒,再抬首注視越楚戈,「是不是發作三次,我就會死……」
「別提這個死字。」不待韓小菲話完,越楚戈不假思索打斷她的話,「我不會允許你出任何意外。」
韓小菲怔怔地看著他,瞬時失神。
越楚戈微微垂首,伸手握住她的手,再抬眼凝視著她,將她的手放近唇邊,輕輕一吻,「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如果我是天,那麼就讓我做你頭頂的一片天,替你擋風替你遮雨;如果我是光線,我也只願做你心中的那道光線,做一道恆久之光,不會再讓你感覺到陰暗,不會再讓你感覺到冷,不會,再讓你有感覺不到我的時候,好不好?」
注視著他的眸,韓小菲翕動了唇,只覺喉嚨噎得緊,想說什麼全然說不出話,而眼眶卻一下地發了燙,不由地,淚水靜靜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