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五卷 第五卷 第十八章 碎裂（2） 文 / 淡姿藍影
韓小菲一驚，轉過頭，目光剛好正對晴天的眼睛。
但見那對眸子，幽邃得恰像旁邊這一潭池水，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光太過耀眼，竟讓人有幾分眩暈。
晴天注視韓小菲，目光專注，那裡面並未有往日一絲一毫的涼意，反之卻是那般柔和，柔和得叫人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眼睛。
韓小菲不由地一怔。
下一秒，晴天卻側過身去。
「走了。」晴天忽道，聲音卻又一如往常。
待韓小菲看向他，晴天已是邁步。
韓小菲跟在他身後，禁不住問：「現在就出發麼？」
「不，先去主人那裡，主人要見你。」
韓小菲估計到國師是要告知她關於入宮的事。
果不其然。
國師道：「晴天等下會帶你入城，你只需跟他走，他知怎麼安排你入宮的事，只不過，晴天亦會隨你入宮，到時你告知越楚戈，晴天於你有救命之恩，你要他留在宮內。」
韓小菲吱聲點頭，心內不免暗忖：為何要晴天跟著她？
國師又轉頭對晴天道：「晴天，你此次入宮，定要時刻保護好文姑娘的安危，不得有半分懈怠。」
晴天應道：「晴天謹記主人吩咐。」
聽著晴天的話，韓小菲側眼看了看他，只見晴天微微頷首，一臉平靜，沒有任何表情。
韓小菲忽然就明白了。若果真要回宮，於自己來說不會是難事，關鍵是，國師並不放心她。如此，當然要想辦法安排一個人在她身邊。說開來，晴天無非是監視她，就宛如這幾天的監視一樣。
離開國師的別苑，這一路來到都城，韓小菲才知道越楚戈是那樣在尋她，她想，他現在一定萬般心急與難過吧。
自打韓小菲知道自己是程依依之後，心底那種內疚便是更甚。
對於越楚戈，她終是欠了。對於一個愛你的人，要麼同等地去愛他，若不能，便只剩虧欠。
「如此食不知味，是否亦該夜不能寐？看來你的不快樂還真多。」
客棧廂房內，晴天的話將韓小菲的思緒拉了回來，
韓小菲瞄了一眼晴天，見他慢慢夾著菜，目不斜視，面不改色。
還真奇怪，他好像都沒看她，怎知她正在想別的事？
「沒有。」韓小菲收回目光，學著他揶揄的語調，回擊似的一語：「只是有人跟在身邊，於我始終是一種束縛，怎麼著都是不習慣。你那主人是否叫你做甚你便作甚？」
此話，晴天全當耳邊風，不應，亦不置可否，自顧自慢慢嚼著菜。
韓小菲又忍不住問：「國師到底對你是怎麼說的？你要怎麼帶我入宮？」
晴天還是不應。
「你總該把計劃告訴我吧，不然我怎麼配合？」韓小菲強壓心頭火氣，沉沉地道，「要是越楚戈問起事情細節，你叫我怎麼回答？我總不能說我當時暈了，醒來就知道你從別人手上救了我吧？」
「這個回答亦不錯。」
聽聞晴天淡淡一語，韓小菲終於按捺不了怒火，她負氣而站，揚手將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你們到底有無考慮我的感受？」
對於韓小菲的態度，晴天像是並不介意，但見他表情無異，不過夾菜的手似乎稍稍停頓了下。
「著急甚？我自會告訴你。」晴天不急不躁地道：「現在越楚戈到處尋你，城中亦張貼有你的畫像與尋你的榜文，明日我去到官府揭榜聲稱前幾日我在郊外救下一女子與這畫像上的女子極為相像，為顧及你的安全，讓你女扮男裝置身於客棧之中，到時候官府自會差人前來辨認，那時你就提出讓我護送你回宮，至於回宮之後，怎麼和越楚戈說，那還真是你的事，隨你如何說，只要讓我留在宮內不就行了。」
韓小菲聽罷，心內更氣，又不好發作，轉過身去。
「你就好好監視我吧。」韓小菲悶聲道，「不吃了，我非常飽了，你慢用，我回房。」
拋下這話，便兀自走出房去。
聽著韓小菲發洩般地重重關門聲，晴天徐徐放下筷子，不由動唇自語：「是監視還是保護？你怎知？惟我知。」
夜了。
一夜星辰不眠，宛如此時的韓小菲。
韓小菲側身躺於床，凝睇窗外，還真應了晴天那句「夜不成寐。」
她在想，回到宮裡，應用何種態度面對越楚戈呢？是還債似的對他好？還是裝著什麼亦不知地繼續冷淡他，又抑或像前世的自己那般惱恨他？或許，她應該好好地問清楚？
就這樣想著，越想越亂，輾轉反側，毫無睡意。
韓小菲輕輕歎氣，強制地閉起眼睛睡覺。
忽地，窗口像有輕微響動？
一驚，韓小菲趕緊睜眼。
就這麼著一看，心率霍地亂跳起。
透過月光，她分明地看到窗口的黑影，不，不是窗口，確切地說，他現在已經置身屋內。
雖是蒙面，但，那對瞳子，那雙狹長的眼瞳，看得韓小菲連呼吸都像是有些困難了。
他步履緩行。
隨著一步一步的靠近，她確信，是他。
因為，那種淡淡的香味，她不會忘。亦是，忘不了。
韓小菲心內一陣酸楚，卻又是那麼那麼無法形容的喜悅。
此時此刻，她的感覺、這種心情，無法言喻，是多種滋味反覆、多般滋味摻雜。
她的心內是喜極而泣地自語著：是他是他是他，他沒事。他很好。他沒有被越楚戈抓住，他是安全的。
她多開心她多開心，可是她笑不出，笑不出，卻只有流淚，流著早已氾濫而下決堤而出的淚。
「蘭……」
她想叫他，誰知剛發出一個字，她的喉嚨突地哽住，狠狠地哽住。
是的，她想喊他的名字，她多想喊他的名字，說著蘭堇一，我多擔心你。
可是，她發不出聲音，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只是落淚，淚水簌簌，簌簌簌簌如雨不停。
那個身影亦是沉默著，離她幾步之遠，他站住，微微抬臂，攤開掌心……
瞬間，韓小菲看到一點光，從自己的床幃邊閃過。
宛若一隻螢火蟲，展翅飛過，徐徐地，徐徐地，從她的身邊，飛去了他的身邊，落入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