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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第五卷 第五卷 第十六章 越楚柯(5) 文 / 淡姿藍影

    另一半日月石?

    韓小菲不免一驚,日月石不是一塊麼?難道……日月石是兩塊?韓小菲想起手腕上的這塊黑色石頭,如此說,它只是一半?

    「這日月石……」韓小菲欲開口詢問,突覺不妥,不由考慮到若自己這樣問出日月石不是一塊的話,豈非就透露出,自己知道日月石的事,無論如何,在一切尚不明瞭之前,自己不能全盤托出。這般想著,轉念道,「我不明白,而且,為何救越楚柯要拿日月石?」

    國師開口:「日月石有兩塊,一黑一白,合二為一方才完整。日月石可抑製毒性,但仍需在一定時間內服食解藥,當年老夫趕到楚柯身邊,他已是奄奄一息,就算服食解藥仍舊回天無力,無奈之下,最後時刻老夫只得根據日月石所採用的八卦原理運用術語將其魂魄封印石中,待到以後有緣人出現,能拿另塊石頭,將其兩者完整合一。若把日月石比方鑰匙,就宛如開鎖般,以它打開封印,救出越楚柯,讓其魂魄歸位。」

    韓小菲顯然被國師的說法怔住了,她喃喃地道:「國師怎知我是這個……有緣人?」

    國師但笑不語,俯首探手,手指輕撩越楚柯的衣襟。

    韓小菲隨即看去,越楚柯脖上掛有一塊與她手腕所帶無異的月牙兒型石頭,只不過那石頭是白色。

    韓小菲並不明國師讓她看這半塊石頭是為何意,剛想發問,卻突地見那石頭泛動出點點光澤,那光澤時明時暗,恰似現代那種掛於手機上的感應手機鏈忽閃忽亮。

    韓小菲困惑地看向國師。

    「自那日星象生異後,這塊石便開始時不時點光泛動,老夫深知,這一切定是相關,試問,這個有緣人,不是文姑娘你還會是何許人?」

    韓小菲閉唇緘默,她明白,對於占星術這些,國師當然深諳此道,她怎可懷疑?就因為確信,促使此時的她猶豫不決,這些猶豫,又豈止一點點?

    越楚柯近在咫尺,她只要一抬手取下腕子上的半塊石頭與其相合,越楚柯便能回來。

    可是 ,她真的要這麼做嗎?韓小菲不知有多少臣子站在國師這邊,不知國師和這宋大人背後又有多少人鼎力相助,國師之前的話再明不過,廢戈立柯,只要越楚柯一醒來,越楚戈這個皇位,便,岌岌可危。

    那麼此時,該不該說出這半塊石頭其實就在自己身上?

    韓小菲不由鎖緊眉頭,心內是萬分矛盾。

    她想,不管曾經的事件怎樣,越楚柯的確是喝了那杯毒酒,不管他以前脾氣多麼溫和性情多麼善良,對於其弟殺兄之舉在他心底已是定格,如此,他肯定會心生恨意的,最後奪取皇位不說,還會報復性地,殺掉越楚戈。那麼,最後的最後,越楚戈就只有死。

    這樣分析,韓小菲想著那個可怕的結果,心底宛如銳器劃過,猛然一疼。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拽緊袖口,韓小菲的手心有汗滲出,不管越楚戈曾經對她做過什麼,種種無非出自愛。就算他賜予她一杯毒酒,其實說到底,亦是她對他傷害在先,自己的前世,依依不愛他,自己的現在,依舊不愛他,且還在不知不覺中害他失城,對他已經造成那麼多的傷害,怎麼可以怎麼能夠還在最後,竟間接地取了他性命?

    越楚戈,不過是想好好地愛一個人而已。或許愛一個人會用錯方式,但是,最初的動機——愛,有什麼錯?

    韓小菲的眼角有些濕潤。

    「文姑娘,若你還念及舊時情分,願意救回楚柯,幾日後,我們會安排你進城,老夫會和宋大人商量一下,讓你順利回宮。」

    聽聞國師的話,韓小菲開口:「讓我想想。」

    國師見此,不免急道:「文姑娘你……」

    「國師,且讓文姑娘好好考慮下……」宋之末看向國師,溫和地插言,「文姑娘一下子聽聞這些,心內定是一陣亂,就讓她好好考慮下吧,楚柯畢竟是依依最愛的男子,想必文姑娘自有分寸。」

    次日。

    別苑。

    韓小菲抱膝靠坐走廊護欄上,心內滋味百般,不住聲聲歎。

    整夜不成眠,合上眼睛,便是自己聲嘶力竭地哭喊,往前一步是懸崖,往後看,蘭堇一伸手呼喚她的名,小菲小菲跟我走。她哭著搖頭說蘭堇一蘭堇一你為何要騙我,蘭堇一蘭堇一你根本就不愛我……

    然後便是越楚柯,他溢滿憂傷的眼睛,看著她,裡面是悲是苦,是無可奈何的落寞,是痛定思痛的絕望,他沙啞著聲音喚依依,依依,這麼多年,我等你這麼多年,你卻狠心不救我,你忘了嗎你忘了嗎,那些過往,那些點點滴滴,你竟然就這麼忘了它,你傷了我的心……

    還有越楚戈,他站在那裡,就這麼站在那裡,看著她,那雙如墨重瞳朦朧著淚光,他一字一字,冷淒淒地重複,韓小菲,你前世殺朕,今生害朕,韓小菲,韓小菲,你告訴朕,朕是不是對你不夠好……

    整整一夜,如此折磨苦無休。

    韓小菲抬頭望天,卻瞧見牆邊一棵大樹,陽光從茂密的翠綠葉縫中擠落,很是刺眼。

    她憶起電影x陵裡的一幕,那女子躺在那裡說:看著天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可是韓小菲卻覺得,看著天空,眼淚卻更容易掉下來,因為陽光真的好刺眼。刺眼的光越發牽絆心裡的傷,那些傷,透過雙眸,卻更甚分明地映在淺色的天空,一幕一幕,如同白紙黑字,反而無比清晰。

    所以,眼角的淚,終究蔓出,淺淺,再深深。

    「傷心斷腸人,是不是你這個樣子?」

    有聲音繞上耳,韓小菲一回神,趕緊伸手去擦頰邊淚。

    側首看,是晴天。

    「你怎麼來了?」

    「我一直在你附近。」

    韓小菲淡淡笑:「監視我麼?」

    晴天站靠於她對首的欄杆處:「主人吩咐,保護你。」

    說得真好聽,韓小菲不免自嘲一笑,她當然重要,重要得生怕她眨眼不見。他們還真高估了她的能耐。

    韓小菲轉過頭,不說話。

    晴天就這樣看著她,亦是不說話。

    韓小菲並不看他,眸中餘光卻又感覺到他的目光是落於自己臉上。

    良久,韓小菲終是忍不住開口:「請你繼續到附近保護我吧,我現在想一個人呆著。」

    晴天不置可否,仍舊站著不動。

    帶著幾多不耐煩,韓小菲看他道:「你到底看什麼?你沒有過傷心難過麼?很稀奇不是?」

    「傷心,難過,是何滋味,自懂事起,我倒從來未有過。」

    「等你以後傷心難過了,你便知了。」

    「會嗎?」晴天淡漠一語,「我想,我不會。」

    「那亦挺好,但願你不會有,人若果不會傷心難過,對於人生,那亦是種美好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的人生不美好?」

    「美好……」韓小菲低言,「至少今生不是。」

    「何以如此悲觀?」晴天的目光略微柔和,「柳暗花明,或許,一切不美好只是暫時的。」

    「或許。」韓小菲笑笑,「借你吉言,我可以暢想下,陰霾散盡,告別喧囂,尋一處好地兒,雲淡淡風清清,笑看日出日落。」

    晴天牽扯下唇角,在她一旁坐下:「原來你所謂的美好,不過是簡單的隱居生活。」

    「不好麼?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我才明白,於人生來說,簡單生活是最好的一種方式。」韓小菲輕輕歎息,「但是,要做到簡單,卻是最困難的事,這兩個字眼聽起來,像是容易得觸手可及,其實做起來才發覺,它實在很遙遠。」

    晴天注視她,目光帶著幾分考究:「何處在你眼裡是所謂的好地兒?」

    側首看著那棵遮住大片陽光的梧桐,韓小菲微微失神:「像周莊一樣,我曾經去過周莊,很懷念那裡的感覺,曾經還和朋友說,要是能買間小木屋在那裡住一輩子就好了。」

    「周莊?」晴天微微蹙眉,「從未聽聞此地。」

    韓小菲回過神,不免一笑,她怎麼忘記時空了。

    看著晴天不解的眼神,韓小菲輕道:「小橋流水波光動,搖櫓泛舟醉清風,就這樣子,很好。」

    「只是這樣?」許是覺得韓小菲希望得並不高,晴天淡淡道:「這並不難,你應該很容易便尋到。」

    韓小菲落寞一笑:「但願。」

    半晌,晴天開口:「主人之前讓我傳話,稱事不宜遲,日落前希望得以你的決定。」

    韓小菲沉默,不免暗忖:事不宜遲,確實,這個決定不是自己想拖便可以拖著不給的,於情於理,她都不可能拒絕,恐怕亦是不可以拒絕的。說到底,他們不過禮貌性地給予她選擇的權利,其實,她哪裡又有得選?就目前來說,只得回到宮裡再做打算。況且夜長夢多,呆在這裡亦不安全,萬一他們起了疑心,或者不小心被他們知道那半塊石頭就在自己這裡,且不更惹事端。

    「不用日落前……」如此想著,韓小菲開口,「你現在就可告之國師,我會入宮拿日月石。」

    韓小菲說罷注視晴天,卻見晴天眼裡閃過一絲異樣,但不過一秒,便是恢復慣有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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