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四卷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一杯毒酒(16) 文 / 淡姿藍影
「若是朕……那麼從赫連將她帶回,自然是兩情相悅,她還何以酒中下毒,欲將朕置於死地再追隨別人而去。」
往事牽動唇角,便如同根根糾繞的植物,地面看似分離出,地下卻牽絆得牢,一幕幕歷歷在目,夢又不成燈又燼,人去影逝,舊人何處尋?
「如此,你的兄長將程依依帶回了大越?」
「芳林新葉生。」越楚戈不作回答,卻是落寞一笑,「那日,亦是個好天兒,就宛如是,多年後的某天,他遇見韓小菲的陽光。」
耳邊是他平靜地陳述,卻仿若一葉輕舟,槳划心河。
看似無動於衷的女子,瞳仁早已泛動瀅渟,用怎樣的自持,去遏止心內那起伏漾動的酸楚。
注視她的越楚戈收回目光,緩緩地行,探手輕撫已是黯淡無光的檀木桌,「少年得知兄長歸來,滿心歡喜,聽聞他正於偏苑練琴,便自顧一路奔去,卻從未料到,下一分,天地余鐘磬音,注定在劫難逃。就如同,雅林窗口那,一場劫數。」
啪,一滴淚珠,自韓小菲下眼瞼轟然出落於地,無奈失敗的抑制,終究是被心頭的波瀾衝破。
「桃花亂,亂雙眼。花瓣雨紛紛,桃花樹下,那粉紅的衫子,仿若是,讓週遭的桃花,臣服入土甘願為泥。」越楚戈翕動唇,說及此段,輕若囈語,像是齒間輾轉出那記憶中似水柔的桃花香,「流蘇水袖如波漾,在天地間,舞成獨具一色的風景,這道風景,一靜間,是怎樣的冰清純如水,一動間,又是怎樣的暗自畫妖嬈。」
越楚戈閉眼,眼角淺淺濕潤。
昔日含情脈脈,怎奈二月短,彈指一瞬間,流年已偷換。聽著他的話,韓小菲似乎能去想像,那年桃樹下,兩袖粉雲流蘇綻放怎樣的美輪美奐,暈染這片天地,籠罩這道無意中掠過的目光。
「兄長看到了少年,暫停撫琴的指尖,喚了那少年的名,女子一聞轉身,冰肌玉骨,如荷粉靨,仿似黯淡了日月,惟剩她的笑眸,光華一瀲。」
越楚戈深深閉眼,韓小菲看到他的側臉,眼目低垂,睫毛間那滴沾染的晶瑩,宛若晨曦露水蕩旋於葉,搖搖欲下,偏偏如是竭力眷戀那份綠,不忍墜去。
「你……」韓小菲試圖開口說點什麼,可吱聲後卻又發覺語言是如此蒼白。
「打一開始,少年就明白,桃花粉靨不過他的一個夢,她的眼中,亦只有他的兄長,那就放在心底吧,少年這樣想,如此而過也倒好,然世事總難料……一天,女子忽然找到少年,問他是不是喜歡她,少年驚愕,他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見她一直哭一直哭,本身膽栗的少年,終於鼓了勇氣,探手將她擁入懷……而這一切,被追來的兄長看到,少年有些慌亂,不知所措欲要解釋,她卻突地拉了他的手,對著兄長言,她是愛上其弟,將要成為其弟之妻……兄長沒有多話,只是微笑道了恭喜離去……」
韓小菲略微顰眉,似乎是想要聯想那一幕。
「然,這一切,卻是欺騙。」霍地,越楚戈轉身,目光變得異常犀利,「無人知此意,歌盡滿簾風,看世界溫情暖意,不過是借此沽名釣譽,始終是霧裡花假,一場欺騙。」
韓小菲猛地一驚,困惑看他:「她騙了你……怎麼會……」
「這一切,都不過是一計,她假意對我生情,假意言兄長對她不好,不過是……」越楚戈說及此處,突地抬手,但見明黃袖袍張弛弧度,定於韓小菲眼下,「不過是為了它,這光鮮艷麗一身皮,這操縱天下風雲之權,這掌控世間爵祿之利,一個被萬人仰視的絕頂之位而已。」
他們布下一局,假意依依喜歡越楚戈,不過是利用越楚戈對依依的愛戀,讓兄長可以掌握其弟,已達龍者之地?
是這樣?會是這樣嗎?可是為何,韓小菲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最後,兄長得知父皇已是定下主意,皇位必將為其弟囊中之物,便心生一念……」越楚戈再次閉眼,深深呼吸,雖是極力平穩聲調,韓小菲卻聽出了其中的痛意顫抖,「剜手足,殺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