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特訓，從肉體到精神的折磨2 文 / 九戈龍
燕小滄啟動「靈火三號」之後，馬上掏出從不離身的小瓶裝救生藥液往口中倒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卻是那塊石頭在空中擋住了陽光，一路打著滾飛了過來。
無數武功招數以及魔法在腦海中閃電般掠過，卻找不到一個在內傷嚴重、四肢無力的情況下可以扭轉局面的辦法。
僅僅一隻高防禦力，只會使用物理攻擊手段的怪獸，就可以將自己打得滿地找牙……燕小滄突然有種心灰意冷的念頭。
在進入綺夢天堂之後的一帆風順，曾經培養了他的傲氣和自信，最近一段時間連續遭到沉重打擊，終於，在距離死亡如此之近的時候，燕小滄明白了很多別人給他講述過，而他一直不以為然的道理。
石頭的黑影投在燕小滄臉上，陽光就在他的身旁，他卻沒有力量去觸摸。
黑影還在他的臉上。
黑影繼續在他的臉上。
因為石頭停在半空中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裴震東站到了這塊石頭上，和石頭一起懸停在空中。即便是一個修士獵人，使用浮空術、輕羽術等魔法，也只是可以減緩下降的速度。傳說中八星以上級別的修士獵人才能夠使用的飛翔術，也只是在低空飛翔而已。
飛翔和懸停，從來都不是一個難度的。
蜻蜓，蜂鳥，這些有能力懸停的生物，無一不是人類努力研究的對象。即便如此，直升飛機還是在萊特兄弟發明滑翔起飛的飛機後很久才問世。
科技與魔法都難以達到的境界，裴震東作為一個戰鬥獵人，竟然輕而易舉的實現了，而且還連同一塊幾百公斤重的岩石一起在空中懸停。
難道說，東方武學修行到巔峰的時候，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
如果獨眼鬼臉怪在最開始的時候看到裴震東露出的這手，一定放棄把燕小滄作為午飯加晚飯加宵夜的打算，甚至連洞穴也拱手讓出來。
不過，現在它已經進入了暴怒的狀態，上千個複眼當中一起冒著紅光，彷彿只會直線行走，連拐彎都忘記了，逕直衝著空中的石頭跑來。
不過，這不代表著獨眼鬼臉怪變成了白癡，它才不肯用腦袋和石頭硬碰，雙腿用力，凌空躍起，到了和裴震東差不多的高度，宛若小肉山一般撲了過去。
這個時候，救生藥液開始發揮作用，燕小滄覺得胸腔和小腹中的疼痛弱了很多，強撐起上半身，目不轉睛的看著裴震東。他知道，獨眼鬼臉怪肯定不是裴震東的對手，但是，對於顯露出強大實力的裴震東要用什麼辦法打死這隻怪獸，還是充滿了好奇。
裴震東動手的風格和燕小滄很相似，看上去動作非常緩慢，一舉一動都清晰可辨，偏偏能夠把高速撲來的獨眼鬼臉怪擋個正著。似乎只是手腕動了一下，獨眼鬼臉怪便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四肢抽搐了一下，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
人影一閃，裴震東背著手站到燕小滄面前。
「你怎麼樣？」
「還死不了。」燕小滄沒好氣地說。經過今天這死裡逃生的遭遇，他對於裴震東的崇拜和尊敬程度都下降了很多。
哪裡是要幫自己鍛煉，這種鍛煉方式，早晚會害死自己的。
任憑燕小滄扶著山崖一點點爬起，裴震東卻沒有出手相扶的意思：「獨眼鬼臉怪沒有魔法攻擊或者異能攻擊的能力，物理攻擊的強度比起龍類怪獸來，更是相差甚遠。它所依仗的，也就是比較難打死而已。你連這樣的怪獸都無法打敗，怎麼保證在綺夢天堂當中生存下去？」
燕小滄臉色很難看，雙腿顫抖著，還是無法站直，他咬著牙說：「我明白，我會努力的。裴叔叔如果有時間，就帶我再找一個類似的怪獸吧。」
「不用，我沒有殺死它，只是把它打暈了。讓它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來找它吧。」
「撲通」一聲，燕小滄又軟倒在地上。
當天晚上，燕小滄輾轉反側，孤枕難眠。
和崇拜的偶像一起生活，受到偶像的親自指點，和強大的怪獸拚死搏鬥而自己不死。這一切，是任何一個致力於綺夢天堂事業的獵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然而，當夢想中的生活降臨到頭頂的時候，燕小滄突然發現並不如想像般美好。
救生藥液雖然效果顯著，可它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對於開放型傷口、內臟的傷害，救生藥液藥到傷除，奇效無比，可是如果受傷的是骨骼，狀況就不妙了。
骨裂的話，頂多也就是在裂縫的位置生成一個突出狀的骨瘤，要是折斷了，救生藥液就會在斷口出促使著骨膜迅速生長，一直到重新連接到一起為止。問題是獵人們的傷不會那樣整齊，骨折的同時免不了錯位，於是瘋狂生長的骨頭就宛若《喋血雙雄》當中瞎了眼的男女主角，兩人間的距離明明觸手可及，卻擦身而過——於是，一根骨頭，搞不好就變成兩根了。
這還算幸運的，若是粉碎性骨折，無數游離在肌肉和血液中的骨頭碎片被救生藥液自動判定為無用的東西不予理睬，只認準了連接著神經的部分，其結果就是做什麼動作的時候，傷口周圍的骨頭都會喀嚓作響。
燕小滄被獨眼鬼臉怪當成沙包一樣打來打去，儘管他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強，護住了要害，還是被打斷了兩根肋骨。當裴震東把獨眼鬼臉怪打暈給他檢查傷口的時候，救生藥液已經開始發揮作用，肋骨連在了一起，卻連偏了。
要不說九星獵人都是強人呢，裴震東毫不客氣，連麻藥都沒有用，也不找什麼透視儀之類，直接兩拳把受傷的肋骨再次打斷，重新連接了一次。
燕小滄便乾淨利落的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毛毯上，一塊避風的石頭後面篝火燒得正旺，行軍鍋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噴香的氣味勾引著人的食慾。
和裴震東在一起，另一個好處就是衣食住行都很舒適。他在綺夢天堂當中廝混了十幾年，踏遍了雪山荒漠，一年當中到有二百多天是在野外度過。若是虧待自己，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頂不住。
所以，和武俠小說當中那些苦修的大俠不同，裴震東的生活雖稱不上奢侈，卻絕對精緻。
同樣的燒烤，他隨身帶著十幾種香料，從新疆原產的孜然到印度咖哩，應有盡有。別人只知道什麼樣的植物可吃什麼樣的植物有毒，裴震東卻能從樹上撕下幾條不起眼的樹皮，煮出手擀面的味道來。
燕小滄從毛毯上爬起來走了幾步，發現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隱隱的留有一些疼痛。
火光映照著裴震東寬厚的肩膀，夜色下，那個專注的往行軍鍋當中放佐料的男人竟然給了燕小滄不動如山的感覺。
如果不是白天帶給燕小滄的刺激太過強烈，他一定不會產生要偷偷溜走的念頭。
他知道裴震東是為了他好，也知道裴震東一直控制著局面，不會讓獨眼鬼臉怪殺死自己，可是，這樣的訓練方式太恐怖了。
飽喝了一頓野生蘑菇湯，按照正宗新疆人的手法烤制的囊在火上一烘，又鬆又軟，美味可口。燕小滄大口小口，飯量是前一晚上的兩倍。
裴震東欣慰的看著埋頭大吃的少年，道：「這樣就對了。多吃一點，明天才有力氣。」
燕小滄不敢抬頭看他，怕觸及到他如同大海般深遠的目光之後會改變主意，留下來繼續遭受非人的磨難。
夜深了，燕小滄遲遲沒有入睡，聽著不知名的蟲子不知疲倦的鳴奏，聽著篝火發出的辟剝聲，終於等到了裴震東睡熟。
悄無聲息的站起身，燕小滄對著裴震東鞠了一個躬，從天上璀璨的星斗判明了方向，向著龍齒谷出口的位置走去。
「對不起，裴叔叔，辜負您對我的期望了。我不是放棄修行，只是想換一種方式……」走遠之後，燕小滄輕聲地訴說著，似乎給自己找一個理由，心裡才能好受一些。
誰知道，他剛剛說完，就聽到黑夜中傳來一聲歎息。
「誰在那裡？」燕小滄嚇了一跳，抽出法杖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
從樹後轉出一個人來，看他越來越近，燕小滄覺得嗓子一下子干的說不出話來，臉紅成了一塊大紅布：「裴叔叔，我……」
一反平時的親切和藹，裴震東的臉色很凝重：「小滄，你考慮好了，確實要放棄這次修行的機會？」
「我……」支吾了兩聲，燕小滄接不下去。他覺得，看到裴震東失望的眼神，比挨了獨眼鬼臉怪一頓毒打還要難受。
「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如果你真的要走，就等天亮以後再說吧。」裴震東從燕小滄的身側和他擦肩而過。
猶豫了一下，少年還是跟了上去。
給篝火添了幾根枯枝，讓火焰重新燃燒起來：「為什麼這幾天我聽你說的都是你媽媽如何如何，沒有聽你說起過你父親呢？」裴震東漫不經心的問道。
原本以為裴震東要訓斥自己一番，沒有想到他一開口就問這個。燕小滄愣了一下，堅決的說：「我沒有父親。」
裴震東大驚，手上失控般扔出了一根枯枝，筆直的**泥土當中：「你怎麼能這樣說？」
「我真的沒有父親。聽人們說，媽媽有了我之後，姥姥姥爺都很生氣，因為媽媽打死都不說誰是我的父親。後來，姥爺把我們趕了出來，到我進入綺夢天堂，那個爸爸也從來沒有看望過我們。」
裴震東失神的用手中的樹枝挑著火堆，每次都濺起一團火星。良久之後，他聲音有些枯澀的問道：「你恨你的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