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絕不香艷的山洞療傷(二) 文 / 九戈龍
燕小滄聽著裴震東的話，似懂非懂。仔細想想裴震東的話，綺夢天堂一個以武為尊的社會。一個更加赤祼祼，利用，貪婪，背叛無處不在的社會，也許真如裴震東所說，一個人的時候，反倒可以把自己保護好。想想紫銘輝他們，一進入綺夢天堂就遇到這麼多推心置腹的朋友，燕小滄不覺為自己幸運。
說起來，這些朋友也都是因為索明霓才認識的呢。
「對了裴叔叔，那個獨眼怪獸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燕小滄不想再繼續和《天堂夢魘》有關的話題了，收起電子書，開始向裴震東請教。
能夠撰寫《天堂夢魘》的人，堪稱綺夢天堂裡的活字典，其實燕小滄的問題還有很多，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問起，便順口接下了方纔的話題。
「哦，顧名思義，它只有一隻眼睛，臉型長得就像一個做鬼臉的人一樣。最值錢的地方就是身上的軟皮，製作成護甲，具有輕薄透韌強的物性。輕是指軟皮的質地很輕，穿在身上不影響活動；薄是貼身性比較好，增加了靈活度；透是……」
「我知道了，透是透氣性能好對吧？」燕小滄接下了裴震東的話，「在外面的時候，就常聽廣告裡說的，輕薄透氣，舒適無比，沒想到在這裡面，也和外面差不多。嘿嘿！」
對燕小滄打斷了他的話，裴震東只是寬厚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是啊！外面和這裡本來就有許多共通之處。不過獨眼鬼臉怪的軟皮最主要的功能不在那裡，但凡是用做護甲的材料，就一定是耐磨，耐酸，韌性極強，這樣才能更方便的保護獵人們的安全。
「獨眼鬼臉怪的攻擊力並不是很強，不會魔法，也沒有什麼天生的異能。只懂得物理攻擊。但是它有著超強的防禦力，基本上很少有東西可以傷到它的身體。比較起來，攻擊力和一些中端的亞龍類差不多，而防禦力還要更強一些。」
媽呀，和亞龍類差不多，還叫攻擊力不強？燕小滄想起在南海鎮獵殺的那只龜背蛇頸龍，也是具備超強的防禦能力，一隻龜背蛇勁龍都需要幾十個六星級以上的獵人組團捕殺，這個獨眼鬼臉怪的防禦力要是比龜背蛇頸龍還強，那麼它不是比龜背蛇頸龍更厲害嗎？
「你要知道，成為高等級的獵人之後，我們所使用的武器和護甲都取材於綺夢天堂裡的怪獸。怪獸的等級越高，武器，裝備的等級也就越高，質量也就越好。而且武器和護甲的屬性和怪獸的屬性密不可分。通常攻擊力強的怪獸他們身體裡的東西會被取出來製作攻擊性的武器，而防禦性強的怪獸，它們身上的東西則用來製作護甲之類防禦性的裝備。龍齒谷我以前來過，這裡原本是沒有獨眼鬼臉怪居住，現在之所以會有一隻獨眼鬼臉怪出現這裡，也許是被眾獵人追捕，然後逃到安家落戶了吧！」
裴震東的聲音沉靜，溫厚，讓燕小滄不禁聽得入迷。
「它原本的居住地在瀏瀾河，那個地方也稱得上是山清水秀。不過那裡除了獨眼鬼臉怪之外，再沒有其他危險的怪獸，於是大批大批想發財，想要極品裝備的獵人們接二連三的尋去。就算獨眼鬼臉怪再怎麼凶悍，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它們的數量並不多，在無數次騷擾之後，大多獨眼鬼臉怪都離開了瀏瀾河不知所蹤。這只獨眼鬼臉怪之所以在龍齒谷裡待下來，和它喜歡居住在石洞裡的習性分不開吧！」
「原本龍齒谷最強的是一條臭鼬蛇王，毒性不大，可放出的臭屁比生物炸彈還厲害，皮膚上粘上一點，半年也消除不了，是很噁心的生物。我猜它一定被獨眼鬼臉怪吃掉了。」
燕小滄聽裴震東說罷，眼裡全是崇拜：「裴叔叔真厲害，一個人走過這麼多地方，知道那麼多東西。」
從知道他就是《天堂夢魘》的作者裴震東開始，燕小滄心裡一直有著說不出的興奮。在綺夢天堂裡生活了一段時間，燕小滄知道，這裡一向是勇者為王，強者當道。在這個推崇武力的環境，裴震東可以以一人之力遊走在綺夢天堂的各個角落，並寫出這本《天堂夢魘》，實力自然可想而知。
說不定，他是一個傳說中的九星獵人！
「還好吧！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什麼了。」裴震東席地而坐，示意燕小滄也坐下。他的語氣很是輕描淡寫，彷彿那並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就是這種輕描淡寫，讓燕小滄對他的崇敬更加深重。
「我的營地在外面，但是需要給你療傷，只能隨便找個山洞，以免被怪獸打擾。有問題可以晚些再問我，我們不耽誤時間了。按你平時運氣的方法開始打坐運氣。」
盤膝坐好，燕小滄閉上眼開始運氣。他可以感覺到裴震東的手正貼在他的丹田處，燕小滄身子一抖，隨即放鬆下來。
師父曾經對他說過，丹田不可以讓別人隨便碰觸，哪怕一個粗通武功的人稍微用力，就可以讓他非死即傷。怎麼會讓只見第二次面的男人用手觸及這樣關鍵的部位，燕小滄也說不清，他只是從心裡覺得，裴震東是一個值得他信任的人。
氣息在經脈裡緩慢的流動著，燕小滄感覺有些吃力，自從他從紅楓林回來了之後，每次運氣都是這個效果。
燕小滄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與勞累的感覺，拚命的按從前練功的方式運著功。裴震東如果想害他，那麼以燕小滄的功夫，是完全沒有還擊之力的，但燕小滄覺得，裴震東肯定不會那麼做。
他堅信，裴震東是為了他好。就好像很多女人看到某件服裝時，不找任何理由就把它買下來一樣。
內力只運行了半個周天，就粘滯起來。就在燕小滄以為自己身上的那口氣接不上來的時候，從裴震東的手心中透出一股內力，先灌注到燕小滄的丹田，接著沿著奇經八脈向四肢百骸散去。
和上次一樣，這股內力雄渾純正，而且和燕小滄自己的內力幾乎完全一致，如出一源，只是更加清純。燕小滄只覺得裴震東手中的傳來的內力緩慢而堅定的在他體內運行，所到之處撐得經脈一陣劇痛。燕小滄緊咬著牙，拚命的壓抑著不哼出聲來，但是冷汗卻一滴一滴從他額頭聚到一起，流淌了下來。
「開始會有些痛，不過你忍著點，過後就沒事了。」裴震東的聲音在燕小滄耳邊輕柔的說著，讓燕小滄心裡莫名的湧上一股酸酸的感覺，讓他的眼睛開始發潮。
經脈裡的內力不斷的擴展到全身，到達淤塞的地方時，疼痛讓燕小滄咬得牙都開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不過內力經過之後的地方倒是說不出的舒暢，燕小滄就在這難受與舒暢之間掙扎。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燕小滄才驚覺身上的痛楚已經消失，內衣被自己的汗水濕透，像從水裡撈上來一樣。
反看裴震東倒是一臉平靜，閉著眼坐在燕小滄身前打坐。螢光棒跳躍的光線掙扎了一下，也恰好在此時熄滅。
不過從山洞口傳來隱隱的白光，天竟是亮了，不知不覺間，一夜過去了。
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內力暢通無比的運行了一個周天，燕小滄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經過楚醫生擴展經脈，南風加固之後，燕小滄體內的奇經八脈如同一條容量無限的大河。只不過它處於枯水期，沒有那麼多內力可供使用而已。
現在，燕小滄發現自己的內力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裴震東不但幫他治療好了內傷，還留了比他原本內力高上幾倍的內力在體內。
要是別人這樣做，就不能算是幫忙，而純粹是要折磨死燕小滄了。不同心法修煉出來的內力，在特質上有很大的區別。《笑傲江湖》當中，令狐沖的遭遇早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但這種情況不適用於燕小滄和裴震東之間。因為他們兩人的內力同質同源，完全是同樣的心法修煉而成。好像是同一個牌子的牛奶，區別只在於濃度的高低而已。
裴震東睜開眼睛，含笑問道：「怎麼樣？感覺好點沒有？」
燕小滄恭恭敬敬的鞠了一個躬：「謝謝裴叔叔。把這麼多內力轉給我，對於您的修行有很大的壞處，這樣的大恩，小滄不知道怎麼報答才好。」
「不用客氣啦。要是肚子餓了，我們就出去吃點東西，外面的篝火上，一鍋粥燉了一晚上，味道肯定很好。」
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燕小滄使勁點頭。
「吃完之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給你一個驚喜。」
「這個山洞，就是獨眼鬼臉怪隱藏的地方。」裴震東指著山腳上的一個山洞，淡淡的說道。
燕小滄本能的倒退了幾步。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一縷陽光照在翠綠的山崖上。平整的如同被刀切開的山崖腳下，突兀出一塊巨大的岩石，宛若展翅欲翔的雄鷹，岩石上那棵枝繁葉茂的紅松，恰似它舒展開的羽翼。當流動的雲彩擋住陽光，造成光影的變幻時，帶給人雄鷹在山崖間翱翔的錯覺。
裴震東所說的山洞，就在這塊岩石的下面。
根據裴震東一路上詳細的介紹，獨眼鬼臉怪是一種視覺有欠缺，聽力和嗅覺極其發達的怪獸。不過，在龍齒谷出沒得這隻，卻發生了奇異的進化。它的眼睛變成了蜻蜓一樣的複眼，並且在額頭上突出了出來。這樣，原本狹窄的視覺範圍得以擴大，對眼前景物的判斷力反而比大部分生物還要強了。
在加上它原本具備的超常聽力和嗅覺，這只獨眼鬼臉怪的感知能力超過了擁有數字單兵作戰系統的軍人。
裴震東和燕小滄現在距離山洞不到二百米，用正常的音量講話，萬一讓這個傢伙聽到了，跳出來怎麼辦？
「沒關係，你不要擔心。和很多變異的怪獸一樣，這只獨眼鬼臉怪的智力也得到大幅度提升。它的智力，差不多相當於人類的五歲兒童。即便發現了我們，也不會輕舉妄動。它會先觀察好外面的形勢，確認沒有危險了才敢跑出來。」
彷彿看出了燕小滄的膽怯，裴震東寬厚的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對了，小滄，你知道五歲孩子的智力是什麼程度嗎？你五歲的時候都在做什麼？」
五歲的孩子能做什麼？和媽媽撒嬌，玩耍，揪幼兒園女同學的辮子，每天叫著吃肯德雞？
燕小滄自豪的說：「我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幫媽媽幹活了。她晚上總要半夜才回來，早晨要休息，我就去菜市場撿菜葉，回來熬粥做飯，打掃衛生。等媽媽起床後一起吃飯了，再背著書包去上學。」
裴震東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滄，為什麼要去撿菜葉啊？」
少年有一些扭捏，剛剛到綺夢天堂的時候，他還因為穿著舊衣服，被索明霓看到了而不好意思。對於外界的困苦生活，燕小滄總是恥於對人講述。
可不知為什麼，在心目中的偶像，燕小滄幾乎可以確認遇到的第一個九星獵人面前，他卻有種傾訴的衝動。
「因為媽媽掙錢少，我的學費又高，所以買不起菜。媽媽說，其實菜葉和菜心的營養是一樣的。我沒有敢告訴媽媽，買菜和賣菜的大爺大媽們看到我的時候，總是喜歡把本來就乾淨的菜多剝一些給我。這樣省下來的錢，媽媽會每週買一些肉給我吃。我原本也捨不得全吃掉，可是我早晨起床後，還要和白鬍子老爺爺練武，總覺得吃不消。」
說完，燕小滄不好意思看裴震東，怕他有任何一些嘲弄自己的表情。
盯著山洞看了半天，在山谷中穿行的風把樹木吹得沙沙作響，裴震東卻一直沒有說話。
「裴叔叔，你怎麼不說話？」
燕小滄向裴震東看去，卻看到他正在揉眼睛：「沒事，我剛剛在想別的事情。小滄真是一個好孩子。」也許是山風太大的緣故，裴震東的鼻子有些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