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是你的兒媳(末) 文 / 九戈龍
《天堂夢魘》提供的地圖上，野人海和荊棘山脈範圍之內，都遍佈著黑色的骷髏圖案，燕小滄點開了其中一個，骷髏圖標在視野內放大，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遍佈黑紅斑點的蜥蜴，旁邊有簡短的說明：
水晶蜥蜴，目光的注視可以讓熱血類型的生物凝固為岩石狀物體，防禦力高，建議六星以上獵人進行捕殺。
燕小滄嚇了一跳：「這裡是六星以上獵人進入的區域，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
幽幽把臉一沉，說道：「南風說，你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太順利了，所以驕傲自滿情緒非常嚴重，讓我帶你見識一下綺夢天堂當中的危險。讓你知道，你取得的那些成績，純粹是僥倖而已。」
燕小滄苦著臉說道：「我沒有驕傲，我知道我是僥倖，不用見識什麼危險了，你讓我回去吧。」
「做夢！」幽幽不客氣地說道，「你以為我願意帶著你這樣的新手到處跑？要不是南風給了我一千萬夢幣的酬金僱用我，我才懶得做保姆呢。」
茫然的注視著女孩，燕小滄想起在躍馬西北補給站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女孩挖空心思沾他便宜，吃飯的胃口大到讓所有人側目的情景。那個時候他覺得，這個女孩是個很難伺候的角色，現在才知道，那時幽幽已經很可愛了。
已故的楚醫生是怎麼說得？「威震水晶谷、野人海的獨立傭兵，七星戰鬥獵人，以貪吃貪睡貪便宜聞名於世的小妖女幽幽」。能讓楚醫生這樣高度評價，用腳趾頭想想也能明白，幽幽不是好對付的人。
「我給你一千萬夢幣，只要你放我回去……這樣總可以了吧？」燕小滄哀求道。
「當然可以！」幽幽乾脆的答應了，「錢我可以要，但是，作為一個獨立傭兵，我們沒有大傭兵團可以依靠，只能憑信譽和本事掙錢……」
燕小滄差點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噴出來，仰天大哭：「神啊，讓我再昏迷半個月吧……」
幽幽收拾好東西，也不理會發呆的燕小滄，逕直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急匆匆地說道：「對了，你的炎龍之牙我先替你保存著，你的力量還不足以駕馭它。放心，我玩膩了就會還給你的。」說完，不等燕小滄回答就跑了。
燕小滄往背包裡翻了一下，果然，炎龍之牙不見了。
心情極度鬱悶的燕小滄走出了房門，這才發現，南海鎮當中都是低矮的平房，他居住在西邊的角落中，房後是一條逶迤而過的河流。河水很清，裡面斑斕的鵝卵石和悠閒自在的魚群都清晰可見。也許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的緣故，鎮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窗戶裡升起的炊煙顯示出有人生活的跡象。
這些房子都有著尖尖的房頂，看來南海鎮是一個多雨的地方。房屋的建築風格不一，有的是青磚灰瓦，很像燕小滄老家農村的樣子；有的用五彩斑斕的碎玻璃裝飾著窗戶，和電視裡的教堂有類似的風格；還有的是全木結構，上面噴塗著鮮艷的油漆。
房屋的建築沒有規劃，顯得整個鎮子雜亂無章，但是總體上卻能給人一種安詳恬靜的感覺。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略帶腥氣，卻極清爽的微風拂過，讓燕小滄的心情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這裡真的是六星以上怪獸橫行的地區嗎？
小河的對岸是高聳的山峰，翠綠的影子映在青綠色的水中，偶爾有只小鳥的影子掠過。順著小河往北走，雷鳴般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轉過一個山岬，眼前豁然開朗。
淡藍色的海水撲面而來，那雷鳴聲就是河水入海和海浪拍擊岸邊礁石的聲音。遠遠的，白色的沙灘綿延在碧綠色的山峰下，和淡藍色的海水構成了最高明的攝影師都無法捕捉的圖像。
幾隻白色的海鷗展開寬廣的雙翼，在海天之間自由翱翔，一條小船漂浮在海面上，船頭坐著一人，遠遠的看不清相貌，只見他揮動手中的長桿，居然在海面上釣魚。
燕小滄是第一看到大海，那波瀾壯闊，一望無際的景象，讓他有了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在這自然界獨有的浩瀚場景面前，他不由覺得自己的煩惱和憂傷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癡癡的看了良久，遠處小船上的漁夫一次次揮桿，一次次無功而返，那種恬然自得的樣子，讓燕小滄心生艷羨。
「索索，這裡的風景好美啊。」完全無意識的，從少年的口中溜出來這樣一句話。
隨即，一種爽然若失的感覺襲上心頭。
領略到相思滋味的少年沒有注意到過多的細節。他並沒有發現，小船上的漁夫並非是信馬由韁，雖然說被波浪推動的小船逐漸向岸邊靠攏沒有什麼稀奇，但是，用同樣的速度，沿著直線逐漸靠向岸邊，就顯得不那麼正常了。
而且，那個漁夫並不是一條魚也沒有釣上來，每次有魚上鉤，他總是不動聲色的用手指在魚的身上虛虛劃了一下，然後扔回海水當中。魚身在空中翻滾的時候，一些液體從傷口上撒落出來。
沉寂在回憶當中的燕小滄沒有注意到小船距離他越來越近，突然，一種深夜中被野獸盯上的感覺籠罩在他心頭，他猛然抬頭，眼前的景象讓他魂飛魄散。
剛來的時候聽上去浪濤聲很大，實際上只是海水有韻律的運動，在海邊的人看來，那是最平靜的情景。而此刻，浪潮聲音並沒有絲毫增大，幾百米外的海面上，卻悄無聲息的升起了一道巨大的浪濤。
足足有上百米高的潮水滾動著，濺射著水花，向著海岸的方向撲來。
經歷過那場世紀末的人類災難，燕小滄再孤陋寡聞，也看過印尼海嘯時的照片資料，對當時如同城牆般席捲而來的浪濤記憶猶新。按這道浪濤前進的威勢，到了海邊也不會減弱，那時候，恐怕整個南海鎮都會毀於一旦。
獵人們的力量再強大，也無法和自然抗衡。最高等級的魔法幾乎都是呼喚自然力量，足以作為佐證。
燕小滄驚魂甫定，就想回鎮子裡去報警，這才發現兩條腿都軟了。
也許是出於未知的恐怖，才出現這種不應該出現在獵人身上的問題。在躍馬平原遇到楚醫生施展的「肆虐風暴」，同樣是自然力量的魔法，可是因為燕小滄瞭解魔法的情況，就沒有一點慌亂。可是第一次接觸大海，也是第一次看到大海發怒的他，面對滔天巨浪，和一個普通人的反應竟然沒有什麼區別。
那個漁夫的小船還沒有靠岸，首當其衝，巨浪還沒有到達，已經推動著海水把小船拋了起來，只有幾米長的小船就像一枚小小的樹葉，在狂風中瑟瑟發抖。
眼看漁夫就要面臨字面意義上的「滅頂之災」，事情卻有了出奇不易的轉機，只見那個條小船不知道怎地突然離開了水面，直直的豎了起來。
燕小滄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小船被漁夫抄在了手中，直對著浪濤，而漁夫本人卻站立在海水之上。
他這是在做什麼？燕小滄非常奇怪，一時間，也不記得什麼叫怕和緊張了，一雙眼緊緊的盯著那個漁夫的舉動。
海灘上原本安寧的環境被突如其來的浪濤破壞得乾淨徹底，浪濤帶來的壓迫感讓遠在岸邊的燕小滄都覺得心發寒，腿發顫，想想正在浪濤前面的那個漁夫，還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浪濤朝著小船壓過來，只見小船在海面上猛力的一壓，然後順著水勢，小船翻轉到了浪濤之上。
「好！」驚險而精彩的動作，讓燕小滄在心中叫了一聲好。但是隨即朝著漁夫直壓下來的波浪卻也讓他驚覺自己的處境不妙，隨即在心裡大叫一聲：「不好……」。
眼見「滅頂之災」就要改為在他自己身上體現了，燕小滄在心裡計算了好幾種方法，都沒有把握可以讓自己安然無恙的避過像山一樣壓過來的水牆。
「索索……媽媽……難道說，我就這樣離開你們？再也見不到嗎？」燕小滄慘白著一張臉，眼中是越來越近的水牆。
就在此時，事情再次發生轉機。空氣中開始流動著阿爾法粒子，流動的速度極快，還沒等燕小滄反應過來，一股熾熱的氣浪就從他的耳後傳來。
隨即一個巨大的火球從他腦後飛了出去，方向正是那面越來越接近他們的水牆。
與此同時，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更多的阿爾法粒子正在聚集著，各種能量振蕩作一團，漸漸調整成相同的頻率，以比火球更快的速度朝著水牆撲了過去。
這些都是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燕小滄只覺得眼不暇接，還沒等他弄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水牆並沒有朝著海灘的方向倒下來，就那樣靜止在海面上。燕小滄眨了眨眼睛，這一會發生的事，讓他的腦子轉不過彎來，就像夢遊一樣，以為自己眼花，或是產生了什麼錯覺。
再仔細看了一看，燕小滄這才發現，原來水牆現在則變成了一堵幾十米高，近百米長的冰牆，正午的陽光照射上去，泛起七彩的光輝。冰牆裡隱隱可見一個巨大的陰影，卻又看不分明。
從燕小滄腦後飛出的那個火球正好在冰牆上穿透了一個一人左右高的大洞，洞很深，從洞口遠遠的望進去，是一片黝黑。
燕小滄不知道那個火球，還有水體的冰化到底是怎麼形成的，也不知道它們到底哪一個在前，哪一個在後，只知道現在的結果就是，他的危機被化解了。
水牆結成了冰塊，不會再對他實行滅頂之災，冰牆被火球打穿了一個洞，不過那個洞也不關他什麼事。
深深的噓了一口氣，燕小滄拍了拍胸口，剛剛差點跳出喉嚨的心，這會終於落回了原處。
燕小滄四下環顧著，剛剛強烈的阿爾法粒子的波動，他是感受到了。只是奇怪的是，這麼平靜的一個小村莊，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那麼強大的力量？
可以在一瞬間就把這麼多的水體凝聚成冰塊，不是一般的力量可以完成的。據燕小滄估計，就算是楚醫生那個八星級獵人也無法做到。
如果說不是一個人呢？那要幾個高星級的修士獵人才可以聯合著發出這麼大威力的魔法？燕小滄看著這個不起眼的小鎮，心想道：「果然是越不起眼的地方就越是藏龍臥虎了。」
只是，他們到這個地方來？又有什麼目的呢？修士獵人在綺夢天堂當中只佔了總數的百分之十五，水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讓好幾個高等級的修士獵人湊到一起，使出這麼大威力的魔法來？
「喀嚓……」冰面上傳來一聲暴裂聲，打斷了燕小滄的胡思亂想。
燕小滄尋聲朝著冰牆望去，和剛剛並無二異，難道說是錯覺。但是很快，冰面上產生的變化，就推翻了剛剛他的猜想。
「喀嚓……」更大聲，更密集的聲音從冰面上傳來。在火球打出的那個洞口邊，最開始出現了一道裂痕，然後，很快的裂痕變得越來越多，就像漸漸被敲開的雞蛋一樣，要不了多久，整個冰塊就會碎掉。
一艘小船從冰牆上一躍而出，定眼看去，正是先頭那個漁夫，小船正被他掄在手裡，從冰牆上跳了下來，穩穩的落在海灘之上。
「不好！龜背蛇頸龍要破冰而出了」
「快攔著它，要不然會很麻煩的。」
「洛瑞，我去斷後，你們小隊小心，龜背蛇頸龍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比格，我們已經準備好遠攻。」
數聲喊叫從鎮子裡的各個角落傳來，原本安靜的小鎮一時間熱鬧非凡。十幾個身著厚重盔甲的人從鎮子裡湧到了海灘邊。
他們身上的盔甲很奇怪，各不相同，又都有相同之處，那就是看起來厚重無比的包裹住了身上所有的部位，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然而在跳躍挪移之間，卻並沒有因為厚重的盔甲對行動的靈活性產生絲毫影響。
最先跳出來的那個男人身上的盔甲就好像是由細小的火柴棍編織而成，泛著淡藍色的幽光。手中提著一枝法杖，遠遠的站定，防備的對著正準備破冰而出的龜背蛇頸龍。
緊隨著他後面跳出來的是另一個男子，全身被包裹在一張寬大的皮革之中，乍看一眼，找不到縫合的痕跡。同樣手中也拿著一支法杖，面對著冰體，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凝重。
果然是修士獵人。從他們法杖上泛起的光團來看，鑲嵌的阿爾法結晶都不是凡品。
「你是哪來的野小子？沒事過來搗什麼亂？」一個身上帶著七星獵人標識，身著全黑盔甲的粗壯漢子在經過燕小滄身邊的時候，衝著他瞪了一眼，怒氣沖沖的喝道。
燕小滄有些呆，他做了什麼？他什麼也沒做啊！
「回頭找你算賬！」粗壯漢子本來還想說什麼的，但是前面諸人的驚呼聲，讓他只來得及給燕小滄丟下一句威脅，就急忙往冰牆處奔去。
「嘩……」累積的喀嚓聲終於匯總成了一聲巨響，整個冰塊變成了眾多細小的冰塊，朝著四周滑倒，崩塌。
冰塊的頂端，一些冰塊被擊飛，朝著四方飛散而出，隨即一個尖尖的腦袋甩動著頭頂的冰屑，從破碎的冰牆裡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