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乍起漣漪 第330章 始料不及(4100) 文 / 風瑾月
鳳晰琀無意識得轉動手中的玉扳指,自己真是太過大意了,衛國公竟然偷偷改了戲的名字,真是該死!
「咦?這齣戲怎麼像是從半截唱的,這前頭兒是不是還有?」這時候,又有人疑惑起來。
「聽聞這齣戲是明王交代這戲班子編排出來給太后取樂的,前幾日鄭家老夫人已然看過,想來便是從半截排演了,我們不過是佔個光罷了!」戲班子是明王請來的,明王怎麼會顧及她們呢?人家討好的只是鄭家老夫人和太后!
「不知這前頭兒唱的是什麼?」又有夫人問道。
眾人皆搖頭說不曉得,戲是在宮中唱的,他們這些人壓根就沒有得到半點的風聲。
「聽聞只有永昌公主,含山公主,以及大皇子,宮中的娘娘們看過,你若想要知道,去問問永昌公主身邊的女官……或者含山公主……」那婦人還未說完,便被人打斷,「就是一齣戲,咱們那裡能去問永昌公主的女官呢?這不是討人嫌麼?」
夫人們瞧著永昌公主那一桌,一陣搖頭。
這時候,臨江侯府的小姐陳鳳竹道:「母親,玉容將軍平易近人,咱們可從她那裡打聽打聽啊!」
臨江侯夫人立即制止道:「這哪裡行?你沒瞧見永昌公主只同玉容將軍坐在一桌子上,都沒有旁人,便是不想被人叨擾,你去了,不是討人嫌?」
陳鳳竹撅著嘴,十分不樂意,拉著臨江侯夫人的胳膊央求道:「母親,母親,不過是去問一齣戲,怎麼就討人煩了,再者,永昌公主雖然不喜同人說話,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嘛!」
旁邊的夫人道:「陳小姐,您真是去不得,我聽聞玉容將軍進了宮,被皇帝請了去,永昌公主都不高興,你去了,永昌公主從此將你厭惡了可怎麼辦?」
陳鳳竹一聽,心中不爽快,她瞧著永昌公主同北唐瑾那一桌子,越發不甘心起來,怎麼她就招人煩了?
討論這件事的為數不少,北唐瑾聽著,心中也奇怪起來,怎麼這齣戲從半截唱的?只是因為鳳晰琀為了討好太后和鄭家老夫人?
不!絕不會這麼簡單,一定是刻意安排的!哪裡有從半截唱戲,弄得人皆一陣迷惑的?
那麼既然如此,前面唱的會是什麼呢?
她瞧了一眼喝茶的永昌公主,想要問對方,但是想到自己此時問,也可能被旁人聽見,於是最後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是她又倏然想起方纔那出戲的旁白:遭人詬病又如何,我只希望我的女兒保住性命!
難不成前面的戲文是這婦人被毒死的?同母親當年一般無二?
那麼既然如此,明王排這齣戲是為何?為她伸張正義?
可能麼?自然不可能!
且不說這齣戲名為《臨危托孤》,想必下面沒準便是如何往母親身上潑髒水,然後再寫那稚女功成名就,為母親復仇,豈不是滑稽死了!
那麼,一旦大家都發現這個故事是同她的經歷多麼的吻合,這豈不是知曉,她便是同那稚女一般,做著同樣滑稽的事情!本來該死的便是她的母親,她還來復仇,將被大家世族所唾棄,甚至不容!
不!不對!
如果接下來再上演她是如何將王家的王傾毓、王傅、王京、王克殺死的,那豈不是……
中間還有馮家的參與,如果戲文接著唱下去,馮家也會被牽累!同時,她陷害鳳琰的事實也會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不不不!不對!
明王沒有證據!
即便是都演出來又能如何?
不不不!也不對!
若是沒有證據,明王只是排出來這齣戲,又有什麼用?
有用!起碼皇帝陛下會對她產生猜疑,還有一點,一旦這個戲文傳遍大都,她還要被言官彈劾,被百姓議論,被大都的大家世族排擠!
到時候,人言可畏!她要完了,馮家也要完了,鳳琰這個傀儡也跟著完了!北唐家出了這樣的醜聞,將會成為整個大都的笑柄,北唐府也完了!
最後剩下什麼鄭家,王家,成國公府赫連家!
那麼,只要拔除鄭家,鳳晰琀這個皇帝豈不是很輕鬆便坐上去了!
可是,怎麼拔除鄭家,這是絕不容易的!
但是……
北唐瑾面上浮現一絲冷笑。
鳳晰琀想要順著這個路線走下去,前提是,前提是讓這一出一出的戲演下去!
可是,她是絕不會令他順心的!
「阿瑾?」就在北唐瑾要有所動作的時候,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猛然一驚,看向那人,宛如紅寶石一般的眸子映入眼中,北唐瑾又是一震!
糟糕,她錯漏了一個人,她還是錯漏了一個人!
「阿瑾怎麼嚇成這樣?你何時如此害怕我了?」夏莎纖細的手指順著北唐瑾的肩膀一路向下,北唐瑾迅速拍開對方的手指!
「你來做什麼?」北唐瑾對夏莎充滿了敵意!
永昌公主也皺眉瞧著夏莎,北唐瑾不喜歡的人,她就是沒由來得討厭!尤其是這個陰陽怪氣的夏莎!
「我自然是來瞧你的,我來瞧你好不好?阿瑾怎麼反倒不領情了呢?」夏莎一臉的委屈,在北唐瑾的一旁坐下。
北唐瑾一陣冷笑,「你是故意來攪局的吧!」要不然怎麼這麼會來!偏偏她要行動的時候來!未免來得太巧了吧!將她的所思所想計算得分毫不差!
真可惡!她今天竟然被算計個正著!
比起北唐瑾的凶狠,夏莎可是顯得溫柔極了,聲音也宛如一汪柔波,「阿瑾,我可是來幫你的,你這箭靶子可是瞄錯了,你瞧那邊。」夏莎指著明王的方向,朝著北唐瑾眨眼睛,「你的箭應當對準那裡,而不是我!」
北唐瑾懶得再同夏莎說話,將頭轉到永昌公主的一邊,因兩人說話的聲音極為小,永昌公主坐在一旁,倒是沒有聽見,只瞧著夏莎溫柔的笑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夏莎那表情,怎麼令她聯想到煙花柳巷的瓢客?
只是,還沒等到永昌公主細想夏莎到底同北唐瑾說了什麼,戲台上又開始唱了起來。
這齣戲名為《風光回京》。
眾人皆仰著脖子看,只見從後面出來一位身穿白色鎧甲的美貌花旦,應當是個美貌將軍無疑,只聽她唱道:「真是老天有眼啊!海外仙人收我為高徒,學習五載,排兵佈陣,五行八卦,樣樣皆通!尤其是這一身無敵的好武藝!」
她一邊唱著,一邊耍弄起來,翻跟頭,舞刀弄槍,她背後是狂沙漫卷,士兵排列整齊,更襯托了她英姿颯爽,武藝高強!
眾人見了她的功夫,皆一陣拍手叫好!太后樂得高興,對一旁的鄭家老夫人道:「這丫頭終於熬出了頭啊!」
鄭家老夫人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可不是嘛!這戲唱得好!待會兒定要好好賞!」
那花旦表演了一通,又唱道:「邊關苦熬了十載,夜夜挑燈看兵書,爹爹讓我上陣殺敵,我不負爹爹期望,從未有敗仗!」她唱到這裡又是耍弄一通,跟頭一連翻了十數個,台下巴掌拍得一波一波響,連連叫好!
「陛下聽聞我屢立戰功,封我大將軍,如今敵軍已破,退卻千里不敢再犯,三日後我便可風光回京都!」她唱完,又是一通耍弄,背後的黃沙漫卷,使得整個戲樓簾幕翩飛,火光搖曳!光線暗了幾分。
眾人卻是被她精彩的表演吸引住了,連連叫好,那花旦又唱:「如今我羽翼豐滿啊,母親兄長大仇能報!任嫡母長了三頭六臂,也要死在我的刀劍之下!」她唱到這裡,跋出腰間的利劍,寒光一閃,黃沙漫卷,簾幕狂舞,樓頂上的宮燈也來回搖擺,這時候,倏然有人喊道:「這花旦長得好生像玉容將軍啊!」
與此同時,眾人皆驚,從頭想了一遍方纔這花旦唱的,再瞧著她這一身裝扮,可不是同玉容將軍那日回京的打扮一般無二麼?
哪裡是長得相似?這經歷也十分相似啊!都是拜師學藝,屢立戰功,被封皇帝陛下封為將軍!
難不成?這便是玉容將軍的經歷,排成了戲文?
眾人不禁這樣想。
這時候,太后也是一陣驚訝,她光圖著樂,此時經這人一提醒,也想起來了,北唐瑾也是五歲去的邊關,從小死了母親,父親是將軍!
難不成,逸寧這孩子費了這麼一番的心思全都是為了北唐瑾?
太后想到這裡,恟中便竄出一股怒火!她此時看著台上那花旦的表演,再也不覺得好看,反倒是覺得刺眼!
然而,正在她欲要發作的時候,倏然迎面來了一陣風,只聽得「刷——」的一聲,一瞬間整個大戲樓二十多盞宮燈全部熄滅了!
方才為了這齣戲,大戲樓大多窗戶被遮擋住了,此時宮燈全部熄滅,一瞬間光線更加暗了!此時紗縵狂舞,本是隔著男客席和女客席的紗縵倏然掉了下來,往女賓席位這邊飄來,引起女客這邊一陣騷亂!
「呼呼呼——」大戲樓中的所有簾幕又飛又捲,被扯了下來,發生這樣的事情,眾人哪裡還有心情看戲,只聽得小姐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只是簾幕掉了,諸位不要驚慌!」這時候一陣好聽的男子聲音響起,使得眾人安靜起來。
男客一方倒是掉下來的簾幕少,女客這邊則是被中間那紗縵遮蓋了大半,夫人小姐們皆在這紗縵之下,樓中光線又這麼暗,自然害怕!
鄭家的人倒是速度極快,他們很快命人將所有遮蓋窗戶的圍簾拿下來,又命人將中間那紗縵重新掀起來,光線才算亮了些。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極為恐懼的尖叫聲。
「啊——」眾人的目光全被這尖叫聲吸引,本是扯著紗縵的婢女也停止了動作,皆朝著那尖叫聲瞧去。
只見當地躺著一身著福壽衣裙的人躺在地上,從她的恟口不停的有鮮血流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的壽星!鄭家老夫人!
突然的驚變令眾人全都傻了眼!
距離鄭家老夫人最近的皇后立即撲了過去,痛哭流涕!
「母親!」
鄭家的夫人小姐們也上前跪了一地,痛哭起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叫大夫!」
「快,圍住大戲樓!封鎖前門後門,不得任何人出入!」一個極為冷靜的聲音響起,眾人才都忙碌起來!
「不必叫大夫了!」這時候,站在鄭家老夫人前面一直瞧著的太后冷冷得說一聲,這聲音太過威嚴凌厲!眾人皆停止了哭聲!
「人已經斷了氣兒,直接準備後事吧!」太后的聲音慢慢變得無力,她說完這話,幾乎站不住,身後的女官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於摔倒!
「太后娘娘,您保重鳳體啊!」她身後的女官勸道。
太后卻是一陣彷彿是痛楚,又彷彿是發狠的笑。
好端端的看了一出的戲,竟然死了人!還是她最親密的人,她如何能受得了?保重鳳體?若是今日那人的目標不只是玉鳳,還有她和皇后,他們今日豈不是皆命喪黃泉!
真是笑話了,她堂堂一國太后,竟然成為人家刀俎上的魚肉了,方才竟是在鬼門關繞了一通!
永昌公主早就傻在了一旁,半天才緩過神來,手指指著鄭家老夫人,問北唐瑾道:「阿瑾,這……這是怎麼回事?」
北唐瑾也被這突然的驚變弄傻了,聽永昌公主的聲音,才發現對方被這驚變嚇傻了,她真想瞞著永昌公主,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只能將殘忍的事實告知她。
「永昌,是,是鄭家老夫人,被刺殺了……」北唐瑾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得說著,永昌公主一直盯著她,盯著她,半天倏然撲在她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北唐瑾扶著永昌公主的背脊,眼淚也模糊了雙眼,她真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她此時卻是詞窮,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竟然是這樣!
直到此刻,北唐瑾才意識到,她被人給耍弄了!
什麼雙面繡的屏風!什麼目標是她?完全不是!
這些都是對方的障眼法,只是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們的目標竟然是鄭家老夫人!
太陰狠了!鄭家老夫人一死,鄭首府須得辭官守孝三年!
三年啊!其中要有多少變故?這同鄭家倒台,又有多少區別!好計謀!夠狠,夠快!夠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