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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乍起漣漪 第190章 拒絕賜婚 文 / 風瑾月

    皇后穿著霓裳舞衣,手中拿著五彩孔雀羽扇子,腳步輕盈如雲中漫步,儀態妖嬈多姿,她本就美貌,如此扭著柳腰更是風韻動人,說不出的風流綽約。

    一顰一笑,舉手投足,宛如牡丹盛開,眼中含情,笑容綻放,所有的繁華和妖嬈全部聚集在她一人的身上。

    舞衣飛動,宛如天邊流彩,使得人瞧得眼花繚亂。

    北唐瑾端著宮女奉上的茶水,慢慢瞧著。

    皇后已近四十,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是,瞧著她這身段,這容貌,彷彿二八年華的少女,肌膚依舊細膩如雪,時光的流逝未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皇后的笑容除了嫵媚還有幾分活潑可愛,這便是更動人心魄的地方,一個身處高位的人能總是保持一顆乾淨的心,這太不易了。

    方才本是個結尾,此時樂聲停息,舞已跳完,舞女和樂師們皆退了出去,皇后也去更換衣裳。

    偌大的忘憂宮倏然安靜起來,皇帝早就屏退了左右,只有他們兩人。

    她和皇帝。

    皇帝的神色很平靜,用銀質小勺一勺一勺舀著爐灰,他手中拿著的是一件歲寒三友的掐絲琺琅手爐,那手爐是皇后經常用的,北唐瑾曾見過。

    皇帝平靜的神色用頗有幾分專注,彷彿這世上只有舀爐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幾乎忘了北唐瑾的存在。

    將整個手爐中的爐灰舀乾淨,皇帝又用木炭夾子一塊兒一塊兒將燒的極為旺的木炭夾了進去。他的動作十分嫻熟,一點兒灰都沒有落身上,可見,做這件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本是宮女做的事情,可是皇帝卻躬親而為,只是因為這手爐是皇后的,可見,這位皇帝陛下對皇后的情意多麼深厚。

    看到這裡,北唐瑾已經垂眸,皇后是幸運的,縱然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可是卻獨寵她一人,寵愛到了為其做這種添炭火的小事,這簡直是連皇帝的尊嚴都放下了。

    或者,在皇后的面前,皇帝從未將自己看成一名皇帝吧,而是一名女子的夫君,他所做的,不過是出於對妻子的關懷體貼罷了。

    蓋上手爐的蓋子,皇帝將手爐捧在手心,才將目光移到北唐瑾的身上。

    皇帝的樣貌極為俊美,渾身帶著君王睥睨天下的霸氣,只是此時,斂去了幾分的鋒利,面色頗為柔和,甚至是帶著幾分的慈愛。

    「玉容來的時候,永昌可是在下棋?」皇帝往後靠了靠,手中擺弄著茶具,極為漫不經心的聲音。

    北唐瑾恭敬道:「公主近日的確是迷上了下棋。」

    皇帝點點頭,微微一笑,神色越發慈愛起來,許是想到永昌公主的原因,又道:「又是同那北冥國的二皇子吧?永昌彷彿很喜歡此人,只是朕問起的時候,她卻不同朕說,玉容,你同永昌走得近,你同朕說說,永昌對這北冥國二皇子是怎麼個意思呢?」

    方才公主剛剛試探了一番,未果。

    她自然是不會告知皇帝的,自然她也不能說謊,因而,道:「二殿下文武雙全,加之頗通詩文詞曲,公主對其十分欣賞。」

    永昌公主的確是十分欣賞梅寧軒,她說的是實話。

    雖然她避開了永昌公主心慕梅寧軒這一層。

    「朕記起來了,玉容同梅寧軒是師兄妹吧!瞧瞧朕竟是忘了,既然如此,玉容應當很瞭解此人了?」畢竟是師出一人,一起相處,自然互相瞭解。

    北唐瑾搖搖頭,道:「按照常理講玉容定是很瞭解這位二殿下,然而,實際卻非如此,師傅脾氣十分古怪,我們只知道有彼此的存在卻是從不在一處練功,因此,直到前些日子,玉容才初次同二殿下見面,因而,玉容並不甚瞭解此人。」

    皇帝了然得點點頭,笑道:「果真傳言不虛,靜箴大師真是個奇怪的人呢!那麼,玉容覺得梅寧軒此人如何呢?」

    北唐瑾道:「此人溫文爾雅,看上去極為和順,然而,玉容覺得,既然北冥國皇帝如此看重他,加之師傅收了他做徒弟,想必此人一定不簡單。」

    皇帝點點頭,笑道:「嗯,玉容倒是一點兒也不偏幫。」

    北唐瑾道:「玉容只是說實話。」

    兩人說話間,皇后已經重新換了一件家常的服飾,大紅色石榴裙,頭上簡單插著一隻鳳頭釵,卻顯得極為端莊高貴。

    她朝著北唐瑾笑了笑,道:「玉容久等了,方纔你們聊了什麼?」

    北唐瑾起身要為皇后行禮,皇后卻朝著她擺手,北唐瑾半蹲的身子便直了起來。

    「正談玉容的師兄。」皇帝朝著皇后笑了笑,將手爐放到皇后的手中,皇后很自然得接過,彷彿理所當然一般,並沒覺得皇帝為她加炭火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若是換做其他的妃子,恐怕要受寵若驚了。

    「玉容的師兄?」皇后有些不解得望向北唐瑾。

    北唐瑾恭敬道:「就是來談盟約的北冥國二皇子。」

    「哦……是叫梅寧軒的吧?倒是個不錯的人物,瞧著讓人舒服,樣貌極好,我第一次見他,還想著是哪裡來的仙人呢!」皇后聽聞點點頭,一陣稱讚。

    皇帝笑道:「這個人配永昌倒是極好,可惜北冥國太過遠了,你捨得咱們女兒麼?」

    皇后眉梢一挑,神色有些異樣,道:「那就看永昌的意思了,若是她自個兒覺著好,我們也不能阻攔。」

    北唐瑾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動容。

    自古公主多麼尊貴都是皇家政治的犧牲品,然而,永昌公主卻是個例外,她太幸運,有一雙父母將她捧在手心上,不捨得她一絲一毫的損傷。

    這才是真心的疼愛。

    「我倒是沒有瞧出她的心思來,你瞧出來了麼?」皇帝笑問皇后。

    皇后搖頭,道:「永昌性格內斂,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未看出來。」她說著,便將目光移向北唐瑾,眼睛一亮。

    北唐瑾一下子明白了,皇后同皇帝想到一塊兒了,果真,皇后問北唐瑾道:「玉容,永昌同你說過此事麼,或者玉容看出什麼端倪來了麼?」

    北唐瑾謹慎道:「公主未曾同玉容提起過,不過玉容倒是覺得公主很是看重這位二殿下。」

    皇后聽聞,點點頭,道:「想必她自己還不甚清楚呢,總歸梅寧軒過幾日便要回北冥國,想來,到時候,若是她有意,自個兒便著急了。」皇后喝了一口茶水,顯得並不甚擔憂。

    北唐瑾心道:可真是母親瞭解自己的孩子,永昌公主可不是著急了?因此今日便試探了一番。

    「朕聽聞你父親近日一直著急你的婚事,不知選上哪家的公子了?」皇帝像是說家常一般,極為溫和得問道。

    北唐瑾聞言倒是一愣,她的父親近日在著急她的婚事麼?她怎麼不知曉?還是皇帝陛下只是為了引一個話頭?

    「玉容未聽父親提起,因此未知曉此事。」北唐瑾坦然答道。

    皇后在一邊剝開一顆水晶葡萄,慢慢放入口中。

    皇帝又道:「無妨無妨,玉容且說說有沒有心慕之人?」他說話間,慈愛一笑,令人如沐春風一般。

    縱然這話問得有些出格,可是,北唐瑾還是從容答道:「玉容不敢逾越。」

    大家世族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一名小姐還沒有說親,便有了心慕之人是極為出格的事情,很不守節。

    皇帝哈哈一笑道:「玉容不必拘泥那些俗理,且直言吧。」

    北唐瑾知道皇帝從小受到的教育同旁人不同,於是道:「玉容並無心慕之人。」

    皇帝聽聞,似乎有些失望,皇后面色動了動,彷彿也有些失望,但是轉而,皇帝又笑道:「既是如此,那麼朕便自己做回媒人。」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只瞧著北唐瑾的面容。

    北唐瑾神色微微驚訝,並沒有太多表情,皇帝見了,一笑道:「玉容覺得鳳英如何?」

    北唐瑾有些忐忑,心道:終於還是來了。

    她面上露出震驚的神色,詫異得瞧著皇后和皇帝,從座位上起身,跪在皇帝面前,道:「玉容斗膽,不知道此話當講不當講。」

    皇帝和皇后相視一眼,神色也微微詫異,皇帝很快笑道:「玉容這是作何?且坐下說話吧。」

    北唐瑾堅持道:「玉容此話逾越,請陛下恕罪。」

    皇帝面色微微一動,隨意,道:「朕恕你無罪,玉容請說。」

    得到皇帝的保證,北唐瑾說道:「玉容誠知陛下今日所言乃一番好意,然玉容深知才疏學淺,恐難當大任,恐辜負了陛下一番美意。因而,玉容覺得,此事陛下還須得三思。」

    事實上,皇帝這是在問北唐瑾的意思,只是北唐瑾若是拒絕了皇帝,即便不是違抗皇命,也是打了皇帝的臉面。

    因此,北唐瑾不得不如此。

    皇帝眉梢微微蹙起,皇后倒是溫和一笑道:「玉容何出此言?玉容冰雪聰慧,我倒是覺得鳳英配不上你呢!」皇后極為謙遜,她深知自己兒子幾斤幾兩,恐怕是北唐瑾沒瞧上自己兒子呢!

    北唐瑾倒是未料到皇后會如此說,微微一愣,道:「娘娘過謙了,大殿下兢兢業業,仁厚愛人,乃文武全才,怎麼會配不上玉容呢?娘娘此話,真是折煞玉容啊!」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笑道:「既然玉容如此看重鳳英,那麼玉容便答應了這門婚事吧,玉容不覺得委屈便好。」

    北唐瑾聽聞,心頭震驚,皇帝說話怎麼這麼客氣了?這跟前世那個強勢的皇帝一點兒也不一樣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北唐瑾想不明白,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個強勢的皇帝遭到了拒絕,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得同她說話。她覺得這簡直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是,既然皇帝如此說了,她著實不好拒絕,於是道:「能嫁給大殿下是玉容的榮幸,只是玉容的確是難當大任,還是請陛下另尋佳人吧。」

    皇后的眉梢緊緊皺起,她意識到,北唐瑾的確是不想應了這門親事,只是那樣的話……

    於是皇后想要再爭取一下,道:「玉容冰雪聰慧,縱然他日玉容並不懂得這些宮廷中的鬥爭也並無干係,本宮會安排最妥帖的人教導玉容,想必以玉容的聰慧,很快便掌握了。」皇后說著,又笑了笑,道:「玉容不要再想著推辭,兵書本宮也瞧過,著實瞧不懂,玉容連那些兵書都能看得通透,更何況這些心計爭鬥呢?」

    皇后說得的確是沒錯,她嫁給鳳英以後,皇帝不僅親自教導,更是請了宮中的老嬤嬤來提點她,皇帝教習她的內容更像是培養一位君主如何奪權,如何坐穩江山,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皇帝想要她輔佐鳳英坐穩皇位。

    北唐瑾也是在那個時候弄懂了別人傾盡一生才明白的一些事情,因此,在後來的爭鬥中顯得游刃有餘。

    然而,回到皇后說的這句話,正是堵截了她那句,她著實怕辜負了皇后和皇帝的一番美意,因此,皇后此言一出,北唐瑾若是再拒絕,就顯得不太好了。

    然而,北唐瑾仍是道:「玉容並不是不想嫁給大殿下,是因為玉容的確是有難言之隱,還請陛下和娘娘恕罪。」

    皇帝和皇后皆是面色震驚,皇后問道:「玉容這難言之隱能同本宮說說麼?或者本宮可為玉容排解一二?」

    北唐瑾搖頭,道:「娘娘如此厚待玉容,玉容卻拒絕了婚事,玉容實覺愧對娘娘,只是,這難言之隱的確是不能告知,請娘娘恕罪。」

    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彷彿北唐瑾不答應便是犯了天大的罪過一般,然而,皇后彷彿是歎了一口氣,釋然了一般,道:「既是如此,那麼,本宮也不強求了。」

    北唐瑾震驚得聽著,心道,難道這樣便成了?她怎麼彷彿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呢?

    她正思索著,又聽皇后說道:「既然婚事未成,那麼本宮許給玉容一個承諾吧,若玉容日後有事請求,本宮定竭盡所能。」

    北唐瑾巨震,這是什麼情況?婚事不但簡單得拒絕了成功了,皇后還要許給她一個承諾?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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