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一百二十章 文 / 伍綺羅
「你——」宇文軒眼中掀起驚濤駭浪,面上的表情即驚又愕且無法置信,才吐出一個字,便不知道如何說下去,真的是她!那個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裡的沈天驕?
怎麼會是宇文軒?他剛剛看見什麼?又聽見什麼,雲靜初心頭一驚,想著剛剛自己所說的話,秀氣的眉毛微微一皺,令她身軀驀地一震,瞬間面白如紙。她立刻抬手掩住了臉,以扼止自己悲痛洶湧的情緒。
有些事情既然無法改變,那只能利用它剩餘價值。
「你怎麼了?」宇文軒看著她的動作,心中不禁一顫,緩緩走到石凳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他身材高大俊朗,優雅尊貴,一雙桃花眼變得深邃起來,光華內斂,彷彿最幽暗的世界裡不息的光亮。
雲靜初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要回答他的問題,但是想著這個時候還不如說話,於是便抬起頭,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宇文軒眸光一凜,看著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龐,也沒有說話,這個雲靜初當真是沈天嬌,可是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是否真的太匪夷所思?他思量片刻,淡淡問道:「靜初,你跟沈皇后是何關係?」
雲靜初微微一怔,連忙恢復情緒,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奴婢之前曾經受過皇后娘娘的恩惠,皇后娘娘不嫌棄奴婢的身份,不但善待奴婢,還教奴婢彈雷琴。」當日皇兒死去那夜,她萬念俱灰,最後在鳳儀殿彈了這首曲子,她記得當時有宮女告訴過她,好像看見逍遙王離開的背影,所以自己就猜想他有聽過這首曲子。就在她被關進天牢之後,鳳儀殿所有人都已經被處置,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有宇文軒聽過自己彈過這首曲子,所以她必須要找一個借口。
宇文軒詫異道:「真的是她教你的?」
「是皇后娘娘親自傳授於奴婢的。」雲靜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只是奴婢終究只是一名宮女,今夜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強出頭上去彈奏,但是看著那啟天的人實在太囂張,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王爺能網開一面。」
確實,雲靜初的身份根本不適合上去彈奏,想著,宇文軒開口問道:「靜初,想不到你跟沈皇后的感情如此深厚,竟然好到直呼其名……本王覺得,即便沈皇后再世,未必也能相信你會直呼她的名字,還這般辱罵她。」
宇文軒一雙桃花眼高深莫測,深沉地注視著她,話裡似乎另有深意。
雲靜初心中一震,立刻強迫自己抬頭看著他,畢竟與他再次重遇,他似乎對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是懷疑,甚至很多時候都未曾相信自己就是一名宮女,而之前就跟他交手過幾次,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變化莫測,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這人的心思的確讓人難以捉摸,她不能掉以輕心。
快速收斂住心中的思緒,雲靜初輕聲地說道:「奴婢身份卑賤,能與皇后娘娘相識,是奴婢的福氣,而在奴婢的心中,奴婢早就偷偷將沈皇后當成了摯友……」
緩緩說著,一雙美眸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那張俊臉,卻發現他眸深如潭,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不由微微蹙眉,垂眸又道:「沈皇后一直也待奴婢極好,方才忽然彈起這首曲子,不禁想起沈皇后慘死的畫面……所以,一時悲痛難抑,才那般失態。」
「原來如此!」宇文軒並無笑意,反而繼續說道:「沈皇后能有你這麼個摯友也是她的福氣,畢竟並不是所有的摯友都真心待她。」
所有的摯友……
雲靜初雙手驀然緊攢,僵直如石,全身的力氣,好似都被抽乾,緊緊捏住的十指,卡卡作響!曾經她也覺得是自己的摯友害了自己,但是並不是,當那真相揭穿,令她心頭猛地,想起她的摯友被親生妹妹撕下面皮等種種痛苦……
那麼一顆真心的對待,都不及那個男人和皇后的頭街來的重要。
她不由嘲弄地勾起唇角,冷笑說道:「摯友其實並不可怕,往往最可怕的可能是最親的親人,她們看似無害,但其實是蛇蠍心腸,不折手段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雲靜初說著,情緒已見激動,聲音掩不住淒涼,嘴角卻噙著諷刺的笑容,那句「往往最可怕的可能是最親的親人」,更另宇文軒眉頭一皺,心中不禁一寒,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一直傷害他的都是他最親的人。
「親人又如何?其實都一樣。」宇文軒忽然瞇起了雙眼,冷厲之色,自他深沉雙目一閃而逝,「最終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靜初,你可曾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死?」
他淡淡地問,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死?她早已經死過一次,所以她根本毫無顧忌,只是她的仇一日不報,她就要努力的活著,想著雲靜初清秀的臉上恢復平靜,抬頭看著他,目光略冷,她知道宇文軒暗中肯定還是有大動作,所以必要的時候,或許自己會選擇站在他這一邊,讓他登上帝位,讓宇文睿失去他最在乎的東西。
宇文軒感受到她眼中的冷意,忽然笑道:「本王其實一直都在觀察著你,並非愚笨之人,更不像是普通的宮女,本王好奇,為何你從未想到要成為妃子呢?這樣不是有更大的權利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他嘴角揚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光卻是犀利無比,直逼她雙目。
「王爺高看奴婢了,奴婢自有自知之明。」雲靜初直覺地蹙眉,有一種要被人看透的感覺,十分的不舒服,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有所躲閃,而是淡淡地望過去,目光平靜道:「王爺,奴婢出來已經很久了,該回宴會上服侍娘娘了,今夜之事,還請王爺網開一面。」
話落,雲靜初便拿起雷琴,站了起來,而宇文軒也沒有在說什麼,只是隨口問了一句:「需不需要本王將你的雷琴收起來?」
雲靜初淡淡道:「不必麻煩了,今日奴婢欠下王爺的人情,來日有機會,定當結草啣環以報,奴婢退下了。」
不等他回應,她已經轉身朝著宴會方向,快步離去——
就在這個時候,宇文軒一直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漸漸離去的背影,察覺到一絲異樣,卻又說不出這異樣從何而來。
夜更深了,小星星在寒空中搖晃,彷彿冷得在顫抖。
鳳儀殿,司徒嫣一回到宮內就大發雷霆,遭殃的便是這一屋子的太監和宮女,一個兩個都戰戰兢兢的退在兩旁。
司徒嫣一揮桌案上的茶具,「嘩啦」一聲,所有的杯子和盤子碎了一地,她臉色越來越沉,今夜她這個皇后真是顏面盡失,原本有個惠妃就已經讓她頭疼,現在還來了一個啟天公主,想著剛剛皇上看她驚艷的神情,心裡就更是氣憤。
抬起頭,掃過這屋裡的人,卻未見到木姑姑的人影,生氣的朝著他們問道:「木姑姑呢?」
「這麼晚了,應該已經睡下了。」小宮女還未從驚慌中鎮定下來,說話都有些顫抖,心裡很明白,這位娘娘口中的木姑姑是鳳儀殿新來的姑姑,據說這位木姑姑在司徒家多年,可以說是一手將皇后娘娘帶大,早前,皇后娘娘以懷孕需要人照顧為由,於是她便跟皇上提出要讓木姑姑進宮,皇上很快便應許了,而自從這個木姑姑進宮以來,皇后娘娘都吩咐不讓她幹活,就連對其說話,也都是比較尊重。
「去請木姑姑過來見本宮。」司徒嫣擺了擺手,吩咐宮女去後院請人來。
看著娘娘總算是穩定了下來,小宮女這才快速地點點頭,正要轉身出寢宮去找木姑姑。卻見到木姑姑正踏過門檻,走了進來,臉上卻毫無表情,看了看這周圍的一切,心裡便已經知道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轉過身,朝著宮女吩咐讓所有人退下,便才緩緩地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邊,一屋子的宮女和太監都出了寢宮,司徒嫣才難過的趴在了桌子上,著急的說道:「這一個惠妃未解決,平白無故又多了一個啟天公主,本宮如今該怎麼辦?究竟何時才是個頭,一個又一個,本宮真的累了……」
說著,司徒嫣整個人有些疲憊的坐在鳳榻上,不由留下了眼淚,她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實在付出和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可是感覺總是沒完沒了的,無論怎麼樣都不可能結束。
木姑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也憐惜,可是這條路是她選擇要走的,想著,上前抱住司徒嫣,讓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啼,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撫道:「娘娘,別哭了。」
「木姑姑,你說我該怎麼辦?」司徒嫣抬起那滿是淚痕的臉,頭一次迷茫的問道,可這話一出,她又哭了起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出。
看著眼前的美人哭得梨花帶雨,木姑姑冰冷的眸子滲透著心疼和不捨:「娘娘別哭了,我已經想到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