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繾綣；那，已逝去◇2 文 / MQ萱萱
那時候的我，是那樣地幼小啊！甚至，在危險追隨在我和母親的身後的時候、在我的父親已經失去了如生命一般的自由，並已在神明的囚牢中等待必然的死亡的時候……那是的我，年幼的我，仍舊地懵懂無知！我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危險一樣地，在逃亡的過程中，竟沒有一點兒心事地在母親寬厚平穩的背上睡著了……因此，我的母親，只能地小心翼翼。她不得不竭力保持著身體的平穩，深怕一個急促的轉彎會將安睡中的我甩下她的背去。因此，她的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但即使這樣，那尾隨著的貪婪神明，仍舊無法追上疲憊我疲累無比的母親。
唉！如果那時候的我懂事一些就好了，如果那時候的我擁有翅膀，哪怕只有一對小小的翅膀就好！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自己飛行了。而我的母親，她也不會因為我的關係，而不得不去與那位貪婪的「獵人」戰鬥。如果……哪怕我只是懂事一點兒，一丁點也好啊！只要我不像那是一樣地在母親溫暖厚實的背上睡著，母親便可以安心地飛翔下去。只要飛行繼續！母親，我的母親，她便不會……
母親猛地加速，從而逃出了「獵人」的視線。藉著稍縱即逝的機會，母親帶著我向下俯衝，直沒入深沉的森林……「永遠都不要相信任何人，永遠都不要接近任何人！你要永遠記住媽媽的話，我可憐的孩子……」永遠地離開之前，我的母親，她最後一次地對我說。
我看到母親的眼淚了。但是，我仍舊是茫然的！那時的，畢竟還是太小、太小！如果不是後來的我看到了空中發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後來的我看到母親金色的爆發和之後的……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那麼我永遠都不會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甚至會認為是我的父母將我……
我幼時的記憶……那一刻發生的，仍如同就在昨天才剛剛發生過一樣——清晰，而且深刻——金色的爆發，瞬間瀰漫了我的視野。我仰著頭，看著母親離去的方向。
那天空！曾經擁有過無數快樂的地方——父親馱著我稚弱的身子，矯健的他馱著我，不止一次地穩健而且快速地在那裡翱翔；而我和父親的後面，緊跟隨著的，是我溫柔美麗的母親。她柔柔地笑著……那，曾經是多麼溫馨幸福的時光！
而同樣的天空，金色的爆發！母親的身體，一瞬間化成了漫天的金光，金色的瀰漫，將天空都染色……再也不見了母親的身影，我的溫柔的母親啊！金色的，是她留給我最後的紀念嗎？
母親爆發出的漫天金光纏繞著追蹤而至的獵捕者，那尾隨而至的貪婪神明，他擁有著比母親的爆發更加炫目的金色……
隱藏在密林之中的我，茫然地抬頭看著空中金色的一切——兩種金光的糾纏……獵捕者徘徊之後的離去……幼小的我茫然地向著天空看著。發覺母親的金光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我也聽話地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因為，那正是母親對我的叮嚀，我，又怎麼會輕易地將它淡忘？
剛剛出生不久的我，還沒有任何族群的特徵。而正是因為當時的我週身烏黑仍沒有一絲逸出的金光、正是因為我的背上還沒有長出十二隻金色有力的翅膀、正是因為我的頭頂還沒有獨角的萌芽的緣故，才讓我逃脫了他對著森林長久疑惑地俯瞰的目光。
幸福頃刻間遠去，母親溫暖的體溫甚至還保留在我的身上！我呆傻傻地趴在地上，我將我的頭埋在兩條前腿的下面，我感受著……我的頭頂，正是母親最後摩挲過的地方。母親殘餘的體溫……
「媽媽！媽媽！」在森林的深處，透過樹葉細小的縫隙，我遙望著高高的天上……曾經將天空都染色的金色已完全地不見了，就連那片細小的天，也都回復了原本的淡藍。
在森林的最深處，樹木最茂密的地方那個。仍舊幼小的我，透過樹葉細小至極的縫隙，遙望著高高的、淡藍色的天上……那一刻，都已經過去多久了啊！我不懂得計算時間，但是，那，又是多麼地漫長！「媽媽！媽媽！」我又一次地對著天空呼喚著。但是，輕輕地，仍舊地不敢大喊——媽媽對我的叮嚀，我仍舊一字不忘地記在心上。
金色，星星點點地出現在我原本烏黑的身上。我呆怔怔地看著湖水中我的倒影，似乎不認得自己一樣——頭上如筍一般的嫩芽，那種顏色，與斑布在我身上的點點一樣……我再也不是最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幼兒了。白晝一次次地到來、夜幕一次次地來到又離去……我仍舊沒有學會計算時間，但是我知道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看著水中的我的影子，似乎有了一些明瞭！
母親永遠地離去之後，我依靠著樹上掉落的野果度過了無數的日夜。森另中有一些好心的動物，他們也時常為我送來食物。我在它們的幫助和我的孤獨中逐漸長大……身上的，再也不是金色的點點了，頭上的「筍芽」也終於成熟，變得堅硬起來、無比地炫目……這一切，都和我永遠都不會回到身邊的媽媽和爸爸，一模一樣-——我再也不是那個經常都會哭著從夢中驚醒的孩子了——我已經成為了一匹真正的「金之幻獸」，從我完全長大的那時候起，族群的記憶，已在我的腦中延續……
從我完全長大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幼兒時的我曾經看到的，究竟是什麼；母親的爆發、漫天的金光，究竟意味著什麼……我明白了，完全地明白了：我離去的父母、我記憶中的父母、深愛著我的父母，他們，終究不會再出現了。他們，就如同我的族群中其它的那些一樣……但是依舊沒有恨意。即使是長大後的我，終究還是不知道「恨」的涵義。我只知道要按照母親對我的囑托，好好地、安全地活下去。因為，極可能的，我已是我的種群中剩下的最後一個。珍惜自己，才是我唯一該做的；珍惜自己——只有這，才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