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千里追殺◇3 文 / MQ萱萱
金色的光芒與曾經的高峰相撞時產生的巨大轟鳴，終於在阿爾諾的怔忡之中消散殆盡。整個世界、整片他們所在的天空，也終於在阿爾諾仍無法復原的目瞪口呆之中歸復曾經的那種安靜。除了……除了那仍在遙遠的地方，仍舊盤桓在失去了峰頂的山峰之上的、如壓縮後的太陽一般的、仍在不斷地旋轉著的金色光球。
而正是在這樣的一種剛剛復原了的安靜之中，卻正在發生著一件絕不能夠讓這安靜得以繼續的事情。同樣因著這件事情的發生，亦讓阿爾諾無法將他的怔忡繼續下去。
就在這樣的一種安靜卻又不能夠安靜之中，仍直愣愣地看著已失去峰頂的山峰的阿爾諾，他臉上的神情，因著一個身影突然進入了他的視野而陡然之間臉色大變。
突然進入到阿爾諾的視線之中、讓阿爾諾的神情變化如此之劇的，卻並非是任何人猜測到的女妖——墨杜莎。而是……
特倫娜！
一系列的劇變的發生，竟使得現在的阿爾諾忘記了不久以前仍舊將他深深地困擾著的、對於特倫娜的憤怒以及自尊心強烈地受挫感。當特倫娜的身影突然間闖入到阿爾諾的視線中的時刻，他因著心中的驚訝而險些叫出聲來。但是，他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絕不是怔忡地、直愣愣地看著遠處，山峰近前的特倫娜的身影。
遠處的特倫娜根本就沒有去在乎那團仍舊存在的強烈金光。或者，這是因為那團仍舊盤桓在失去峰頂的山峰之上的、如壓縮後的太陽一般的、仍在不斷地轉動著的金色光芒正是被特倫娜「製造」出來的關係。金色的光芒仍舊是十分耀眼的，但此時的阿爾諾卻已經能夠遙遠地去注視著它以及它周圍的一切了，或者是他的眼睛已經漸漸地習慣了的關係吧。突然闖入的特倫娜此時仍舊在懸留在空中，並且正停靠在殘缺的山峰的一側。她所在的地方，正是之前的女妖滾墜下去的峰側。
阿爾諾直愣愣地看著視野中的特倫娜。雖然在相隔著如此的距離，阿爾諾並不能十分清晰地看到特倫娜臉上的神情，但是，僅僅憑藉著感覺，阿爾諾就已經能夠確定特倫娜此時的異樣——殺戾之氣！在這樣直愣愣地對遠處的特倫娜的注視之中，阿爾諾已經清楚地感覺到那樣的殺戾之氣又一次地在特倫娜的身上出現，並且，這一次與之前的那一次相比較，特倫娜身上的殺戾之氣是有增無減的。他甚至已經出現了某一種幻覺，就好像他的眼睛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到達了特倫娜的面前一樣，他似乎已經看到了特倫娜的臉……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神色、一種恐怖至極的神色——猙獰！竟然……竟然會是猙獰。他甚至都不曾嘗試過這樣的想像。美麗如此、溫柔如此的特倫娜，她的臉上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恐怖的神色呢？難道，復仇的**真的是如此地難以抗拒？難道，那**真的是能夠超越一切的嗎？然而，復仇？為誰，為「他」麼？為「他」，又為什麼要為「他」？特倫娜，真的只是在為「他」復仇嗎？這，真的是值得的麼……無數的疑問，無以計數的疑問！它們，出現，而後，一瞬間填滿了阿爾諾的心。
在有一些時候，阿爾諾的感覺竟奇跡一般地精準。
在特倫娜的臉上，她的眼睛裡面，充斥著的，的確是如同阿爾諾感覺到的那種殺戾之氣——越發濃郁的，殺戾之氣！此時的她，正如阿爾諾所看到的那樣地停留在殘缺的高峰的一側，之前的女妖墨杜莎，正是沿著這一側的峰側翻滾著墜落下去的。而仍舊懸立在峰側附近的半空之中的特倫娜，她此時正低著頭，看著之前女妖墜落的方向。這座突然出現的山峰有著極高的海拔，曾經存在的峰頂直插雲霄。特倫娜就這麼低頭看著，那目光遙不可及的峰底，根本就不可能被她看見。此時，她的眼睛看到的只是遮蔽著她的視線的或濃或淡的浮雲而已。但僅僅是這樣的情形，在特倫娜的眼睛裡面，也真的出現阿爾諾所「幻想」出來的那種「恐怖至極」的「猙獰」了。原來，一切都不是「幻覺」，一切都是真的——「恐怖至極」的東西，竟然真的會出現在「美麗如此、溫柔如此」的特倫娜的臉上、眼中！
她就這麼地懸立在半空之中，低頭俯瞰著被雲翳遮蔽了的峰底，她的臉上、眼中，有著難以置信的、猙獰的殺戾之氣。而就在她懸立在半空的身側，原本應該是高峰的峰頂的地方，那團如壓縮後的太陽一般的巨大金色光球，正停駐在那裡。金色的光球不斷地旋轉著、旋轉著，金光四溢。
突變。又一次地、毫無徵兆地發生——特倫娜心中橫溢到臉上、眼中的猙獰的殺戾之氣，在毫無預兆的一瞬間爆發了。那一瞬間，似已瘋狂！
她的身體，扭曲至一種違背常理的程度並且疾速地旋轉起來。靜止與瘋狂的運動之間，竟不曾存在過任何一種理應出現的加速過程。
像是攫取一般，在身體急劇旋轉著同時，特倫娜在空中肆意舞動著的手臂，將原本已凝集在一起的金色光芒重又攪散開來。金色流逸的光芒與她淡藍得如天空的顏色的衣裙一起交映著，雖仍有著不可思議的瘋狂，卻亦擁有著一種別樣的美……
然而，即便是裹挾著瘋狂的美，亦是轉瞬即逝的！
爆發猙獰與殺戾之氣，才是這個時刻和過程中真正的主題。
曾經凝集的金色光芒終在特倫娜瘋狂的旋舞中被完全地攪散，光芒憑藉著它極強的可塑性被重新塑造成了無數的、金色的、閃耀的光帶。那無數的金色光帶，就圍繞著並且纏繞在已停止旋轉的、特倫娜的身體周圍，竟好似無數條點綴在如天空一般淡藍的衣裙上的金色綵帶。當然，前提條件是：這些「綵帶」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並不會顯露出它們的「本性」來。當然，又是當然，那樣的前提條件，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
事實。
這，就是事實。
「綵帶」的靜止僅僅是很短的一個瞬間而已。幾乎就在眨眼般短促的十幾毫秒之內，金色光帶的靜止便就成為了永遠的過去。
爆發。
爆發之中的又一次爆發。
短暫的靜止過後，特倫娜的雙臂猛地揮起。當揮舞著旋轉的雙臂指標全部都指向下方，指向那被雲翳遮蔽著的深淵的時候，那曾經有過同樣短暫的、靜止瞬間的、無數條的、金色的光帶，紛紛地向著墨杜莎墜入的深淵疾射而去。原本的柔若無骨的、無法計數的金色光帶在飛射出去的同一個瞬間，竟然化作了無數的、銳不可當的利箭。它們頃刻間便離「弦」而出，向著深淵一般的峰底疾馳而去。
這一切的全部過程，都是在寂靜之中進行的。直到無數金色光帶都化成了金色的光箭離「弦」而出以後，空中才出現了「嗖嗖」的聲響。這當然是疾射出的金色「光之箭矢」們特有的聲響。同時，這也是整個天空之中，甚至是真個世界之中唯一的聲響。他們的世界。
光之箭矢飛馳著，頃刻間便穿透了遮蔽視線的雲翳。金色的光之箭矢，甚至有著將雲層拆散的力量——當它們將遮蔽的雲層穿透之後，那些曾經阻礙了特倫娜視線的雲朵，已然四散在空氣之中、銷聲匿跡。
「盛裝」著墨杜莎的峰底深淵，那裡，將是諸多的、金色的「光之箭矢」的目的地——最終的目的地……
特倫娜，仍舊附著頭向下看著。
從金色光帶化作金色的箭矢疾射出去的那一刻，特倫娜的目光就再也沒有一刻離開過她奔向深淵的無數武器。眼前，再也沒有雲層的阻礙了，她已可以毫不費力地去注視著那無數的光之箭矢的奮力衝刺。她看著它們，從一切的改變發生至今，存在在她眼中、臉上的，愈發濃郁的、猙獰的殺戾之氣從來都再沒有一刻變淡過，哪怕僅僅是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都不曾有過。而當此刻，在她注視著它們的此刻，那樣的濃郁的、猙獰的殺戾之氣之中，就在特倫娜的臉上，她的唇角，又增添了一抹淡淡地，卻又冷酷至極的、幾近邪惡的笑容……
***天使的至善與魔鬼的至惡，恰恰就是一個面具的兩面。
美好的天堂，恰恰就在地獄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