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少年行 第二章 死亡 文 / 朝陽歌

    隔天下午，眼看夕陽都要落山了，秦錚還沒有從山裡回來，秦瀟眼巴巴的看著桌子上的菜直流口水，他早就餓了，趁王婆沒注意秦瀟抓起盤子裡的一塊肉便跑了出去。

    走到村口，秦瀟正準備扯開嗓子喊他老爹，就發現村裡的小夥伴衝過來，看那些少年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是準備秋後算賬了。

    秦瀟哀嚎一聲轉身就跑，不是打不過，實在是他老爹一直耳提面命，隔三差五就會囑咐他不能隨便跟村裡的人動手，「你們這群混蛋肯定是算準小虎不在，才敢來找我。」

    「秦瀟，你給我站住！」

    「站住，你當我傻啊！」秦瀟撒起腳丫子就跑，他速度快，後面的人哪裡追的上。

    斜地裡忽然跑出一個人攔住秦瀟的去路，秦瀟定眼一看，是昨天被他嚇哭了的二蛋子，直接一巴掌呼在二蛋子的腦袋上，大概是打的太重，二蛋子抱著腦袋就放聲大哭起來，秦瀟不由苦笑一聲，看來他今天晚上得挨打了，這二蛋子真是不經打。

    「小虎！小虎！」秦瀟走進樹林深處，此時，夕陽滿天，橘紅色的夕陽下，整個樹林都彷彿鍍上了一層金光，一頭吊額大白虎從樹林裡竄出來，滿身的皮毛在夕陽下油光發亮，當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非凡。

    「小虎！」秦瀟摸著老虎的腦袋，訴起苦來：「小虎啊，你老大我今天要倒霉了，要是讓爹知道我把二蛋子打哭了，絕對不會放過我。」

    「嗚！」老虎長嘯一聲，舌頭在秦瀟臉上舔了又添，彷彿也在為秦瀟擔心。

    「要是我跟爹說，是你把二蛋子惹哭的，不關我的事，爹會相信嗎？」

    猛地，天地間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呼嘯的風聲在山林間迴盪，吹的樹葉嘩嘩作響，一個不注意，秦瀟竟被這風吹的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他狼狽的爬起來，吐掉嘴裡的草葉子大叫起來，「有沒有搞錯，這什麼風啊！」

    風漸漸停下來，秦瀟揉揉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時，頓時呆住了，嘴裡喃喃道：「神……神仙……」

    只見遠處的樹林上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站著兩個人，身上流光溢彩，光芒四射，一身衣服隨風擺動，渾身的光芒連那天空裡的夕陽都為之失色，左邊那人拿著一把通體烏紅的寶劍，在空氣裡泛起熾烈的紅光，而右邊的那個人雙手靠胸托起，手掌中間是一團血紅色的光球，耀眼的光芒讓秦瀟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們的模樣，一個大山裡的小孩童哪裡見過這等景象，一時間就那麼呆在那裡。

    不對，爹說過練功要是煉到最厲害的時候，就能凌空虛度，那是兩個人在打架。

    遠處的光芒越來越亮，猛地，兩道光芒狠狠的撞在一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碰撞聲，剎那間，彷彿天地都在晃動一般。

    「轟隆！」

    狂風再起，在陣陣狂風裡夾雜著排山倒海的熱浪，毫無徵兆地，地面的樹林裡，那些樹木無聲無息的燃燒起來，在這詭異的烏紅色火焰裡，離爆炸聲最近的那些樹木剎那間就化為烏有。

    秦瀟只覺得彷彿空氣都燃燒起來了，渾身皮膚燙的快要炸裂開來，他張大嘴巴想要尖叫，還沒喊出聲來，又一陣狂風襲擊而來，頓時，他那瘦小的身子被狂風吹的倒飛起來，「砰」一聲狠狠地撞在後面的樹上，撞的秦瀟差點就昏過去，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散開了一樣，狂風又起，將秦瀟吹上半空，連翻了好幾個觔斗，秦瀟一把抓住一根樹枝，他驚恐萬分地朝後望了眼，他是在這山裡長大的，對山裡的情況非常熟悉，這後山有一個懸崖，掉下去的話一定會死掉的。

    狂風還在繼續，秦瀟死死的抓住樹幹，他憤憤地看著遠處半空裡的那兩個人，他才不要死啊，他還沒有獵到熊，還沒有走出大山，手裡的力氣一點一點散去，終於，秦瀟再也支撐不住，他尖叫一聲朝後飛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朝山崖直直摔下去。

    關鍵時刻，小虎咆哮一聲撲過來，一口咬住秦瀟的手臂，死死拖住他，這時，秦瀟的半個身子已經在懸崖下邊了，他揪住小虎的頭，朝懸崖上爬去，這段懸崖十分陡峭，入腳處全都是光滑的石壁，根本無法借力，急的秦瀟滿頭大汗，他兩隻腳在崖邊亂蹬，卻怎麼也爬不上去，猛地，小虎揚起腦袋用力朝左邊一甩，將秦瀟甩到懸崖上。

    「快……離開……」秦瀟嚇的雙腿發軟，渾身顫抖，同手同腳的朝山間小路爬去，還沒等他有動作，半空裡忽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快若流星般朝這邊飛射而來，落在秦瀟幾米遠的地上，頓時樹木傾倒，泥石翻飛，懸崖邊上，大塊大塊的石頭脫離山體朝萬丈深淵下落去，猶如地震一般。

    秦瀟身子一歪，眼看就要隨著腳下的岩石一起落入萬丈深淵，小虎突然揚起腦袋朝秦瀟狠狠一撞，將秦瀟撞的滾入樹林裡好遠，直到被一顆大樹攔住才停下。

    「嗷嗚！」小虎發出最後一聲嗚咽，隨著亂石落下山崖。

    「小虎！小虎！」秦瀟爬起來撲到懸崖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虎化作一個小黑點，瞬間消失在視野裡。

    「小虎！」秦瀟放聲大哭起來，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村裡奔去，「小虎，我去找爹來救你，你……你一定要活下來啊……」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來，半空裡的兩個身影也消失不見，秦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死命地朝村子裡跑去，遠遠地，還沒有走進村子，卻見村子上空忽然冒起滾滾濃煙，隱約間彷彿還夾雜著陣陣慘叫聲。

    「怎麼回事？村裡怎麼了？」秦瀟嚇的小臉慘白，猛地停下腳步，在轉彎的地方，他看見剛才還打了他幾拳的二蛋子倒在地上，樣子很奇怪，左腿彎曲著，雙手攥成拳頭一前一後放在兩側，就好像是在急速奔跑中忽然被定住了一樣，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彷彿看到什麼極度驚恐的事情，左邊半個身子裹著一層厚厚的堅冰，右邊半個身子卻焦黑一片，一股燒焦的味道從風裡傳到秦瀟鼻子裡，秦瀟顫抖著朝二蛋子推了一下，「二蛋子，你……」

    一句話卡在喉嚨裡，秦瀟愣愣地退後好幾步，二蛋子被他這麼一推，竟然就碎裂開來，鮮紅的血液四散開來，濺的秦瀟臉上身上到處都是。

    「啊！」秦瀟恐懼的大叫一聲，極度崩潰地朝村裡奔去。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爹，你在哪裡？」

    「轟隆！」

    村子裡傳來一陣巨響，響徹雲霄，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裡蔓延，即使那濃濃的煙熏味也遮不住那些血腥，夜幕悄悄的降臨到人間，秦瀟覺得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黑的夜，到處都是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一直籠罩到他的心裡，然而，老天彷彿要考驗這個昨天還單純的不知死為何物的少年。

    當秦瀟終於跑進村裡的時候，入眼間，到處都是坍塌的房屋，有些被奇怪的冰包裹住，有的正燃燒著熊熊火焰，巨大的火蛇在空氣裡吐著猩紅的信子，將入眼的一切都吞沒，地上，一具具扭曲的身體趴在地上，仔細一看，他們有的只剩下一半身子，有的甚至只剩下頭顱和手腳，沒有一具是完整的，灰白色的腦漿混著血水灑落在地上，一副活脫脫的人間地獄。

    秦瀟嗚咽著，想要叫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驚懼、惶恐，一瞬間全部湧上心頭，他死死的摀住嘴巴，想要朝家裡跑去，可是雙腿就好像被石化了一樣，怎麼也動不了。

    「該死的，你追了我三天三夜還不放棄，到底想怎麼樣？」

    「哼，你這魔頭，做了多少喪盡天良之事，人人得而誅之。」

    「哈哈哈哈，好一個喪盡天良啊，看看地上這些人，他們可都是死在你手上的，真是虛偽，明明是想要得到我在古墓裡尋到的上古手札，居然編出這麼個理由。」

    「如此神物怎能落在你這個魔頭手上，要不是你控制了這些村民，我會殺他們嗎？

    「哈哈哈哈，瞧瞧，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義！那些人又不是沒得救，所謂正道其實也不過如此嘛，真是可笑。」

    「住口，魔頭拿命來！」

    聽到說話聲，秦瀟僵硬地轉過頭，只看見虛空之中站著兩個，猛地，他在一處坍塌的廢墟裡看到王婆的身影，這個年邁的老婦人被壓在廢墟下，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王婆！」秦瀟嘶吼一聲朝廢墟衝過去，就在此時，他聽到天空裡傳來一個恐怖的聲音。

    「血煞天魔陣！」

    地上那些村民的屍體一個個的升上半空，猛地呈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忽然炸裂開來，暴起一團團血霧，滿天飛灑，眼睜睜的看著王婆在眼前化成一團血霧，秦瀟連尖叫都發不出來，恍惚間，彷彿大地都在震動一般，一個碩大的火紅色骷髏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著，浮現在虛空之中，巨大的雙目裡，泛著褐紅色，如同血跡乾涸後的顏色。

    突然，一片璀璨的劍氣從虛空中飛射而來，眼看就要傷到秦瀟，被一個聲影擋住，「瀟兒，還不快跑！」

    「爹！」秦瀟哭著朝秦錚撲過去。

    「站住！難道你忘記爹教你的東西了！還不快跑！」

    「爹！」秦瀟哭喊著朝後退了幾步，卻又猛地衝上去，那隻手還沒有碰到秦錚，秦錚的身體忽然就碎裂開來。

    秦瀟張大嘴巴，渾身都顫抖起來，又一道劍氣從虛空裡飛來，直接貫穿秦瀟的胸口，鮮血灑落一地，秦瀟甚至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就直接暈死過去。

    一滴血珠濺到秦瀟脖子上掛著的銅牌，銅牌忽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中慢慢浮現出一個虛影，白衣甚雪，恍如謫仙，他輕哼一聲，聲音猶如鐘鳴般猛地在虛空裡炸裂開來。

    頃刻間那巨大的血紅色骷髏化成無數碎片，虛空中戰鬥的兩人倒飛出去，狂噴一口鮮血，滿目驚恐，朝那虛影看了一眼，跌跌撞撞的狼狽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