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1章 笑著的眼睛 文 / 蕭妖
維克多小鎮的居民們都知道了『安娜小姐的酒窩』多了一個小狼人。
而且大家都知道了這個可愛的男孩的名字叫做莫林&:艾維斯。於是大家有事沒事的都先去看一眼這個小狼人。而且聽說這個狼人有著長到拖地的尾巴，小鎮上的老人們對此表示不可思議。
莫林答應過亞倫，於是在安娜酒屋幫一些小忙，比如端端酒杯這種事，在安娜實在忙的時候，莫林還回後院去幫她澆澆花。
「安娜小姐的酒窩」是小鎮的唯一一間酒屋，加上環境好，酒液很美味的緣故，生意一直不錯，尤其是幾個馬族的吟遊詩人整天在這兒講故事，吸引了很多的客人。
吟遊詩人們與安娜小姐是合作的關係，吟遊詩人們負責用故事吸引小酒屋的客人，安娜小姐可以免費提供詩人們「愛蒙斯之淚」。
莫林很喜歡詩人們講的故事，更多的時候，莫林是在木櫃檯上用雙手撐著下巴，眼巴巴地聽著吟遊詩人們講那些莫林非常嚮往的故事，有時候莫林會聽著聽著就睡著，打起微微的瞌，旁邊的安娜便會笑著搖搖頭，把他抱回房間去。莫林就在夢裡看著那些勇士擊敗惡龍，然後救出公主的故事，或者是獸人的勇士單槍匹馬衝進人族的百萬大軍殺掉人類將領的故事。莫林然後夢見一隻遮天蔽日的狼，一把劃破天地的劍，還有那一頭拖到腳跟的白髮，他看見了一個女孩最後的眼神，還有哪一張安詳破碎的臉。
莫林是哭著醒來的，醒來後，花香撲鼻。
維克多小鎮的居民們非常的熱情，羊族的老奶奶又為這個流浪的小狼人送來了厚厚的棉大衣，那幾個兔族的美少女們每天都會來逗逗莫林，把他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少女們走時也會裝著鬼鬼祟祟地塞給莫林一些奇怪的小禮物，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莫林都好好的藏了起來。
那幾個馬族的傭兵們聽說莫林已經是個中級戰士了，於是也一個個來找莫林討論戰士道路上的東西，莫林懂得不多，大部分的時間，倒是那幾個傭兵在教莫林，莫林在他們的熏陶下，對戰士的道路，也有了一些理解。
傭兵們有的是初級戰士，有的是中級戰士，還有一個高級戰士，是個中年大漢，他的名字叫做阿爾金，非常的豪爽健談，他教莫林的特別多，這幾個小傭兵都是他帶的，阿爾金是隊長。他們的名字叫做「維克多之心」。阿爾金早年在愛蒙斯大草原那當過傭兵，退役後回到自己的家鄉維克多小鎮，他帶回了幾個馬族的少年，組成了一個傭兵小隊，保衛著鎮子的安全。不過鎮子的最強者不是阿爾金，是那個像亞倫那麼高的山豬人，他的名字叫安德魯，是一個初級戰師，比阿爾金還高了一級，阿爾金承認打不過安德魯。不過安德魯性格孤僻，既不惹麻煩，又不做好事，倒和阿爾金沒什麼衝突。
在阿爾金的提議下，莫林開始和他的小徒弟對練，一個初級的戰士，雖然力量和其他都比不過莫林，不過打鬥的經驗就要豐富得多。他曾經單獨殺死過兩隻一階的魔獸箭尾兔。這個小伙子比莫林要大十歲，要比莫林高壯的多，兩人都沒有用武器。兩人距離十米站定，還沒開始時，莫林的心已經緊張的砰砰跳了。這止不住的興奮，又止不住的緊張。
阿爾金宣佈開始時，莫林還愣在那裡，等到那個馬族的小伙子奔到眼前，一拳頭打向莫林的右眼時，莫林才反應過來，用手臂去格擋。別看這個馬族的小伙子身高兩米有多，但力量還不及莫林的，這一拳下去，竟給莫林穩穩的架住了。這個結果讓莫林特別的歡喜，可是他還沒笑出聲來，馬族的小伙子猛地下蹲，一腿就把莫林掃到了地上。
馬族也是一個有名的強戰種族，馬族的戰士耐力驚人，力量龐大。不過馬族對弓箭的天賦也非常高，帝國的弓箭手大多都是馬族的勇士，因為帝國弓箭手奇缺的緣故，帝國鼓勵馬族修習弓箭，所以對於一個馬族男子來說，第一個選擇自然是弓。於是馬族戰士並不聞名，這也導致了許多近戰天才的流失。故帝國自古有「相馬」的傳說。
馬族的戰士發展不起來，並不代表馬族沒有戰鬥天賦，也不代表馬族沒有強者。帝國「鬼馬重騎」的隊長奧德裡奇，他就是馬族戰士，而且他是一個返祖的獸人！奧德裡奇的血是赤紅的，比普通獸人的血還有艷紅十倍，相傳奧德裡奇出的汗都比平常獸人的血液紅，所以獸族上一代皇帝陛下戲稱之為「汗血寶馬」。相傳奧德裡奇的實力達到了光榮戰神，甚至更高！
重歸正題。
莫林被掃在地上，痛得他呲牙咧齒，好好一個中級戰士，竟然被一個初級戰士打敗了，他讓他特別的沮喪。雖然不會受傷，但無疑讓他的心情失落到極點。「維克多之心」的隊長阿爾金適時的把他扶了起來，替他拍掉身上的塵土。
阿爾金表情嚴肅地對莫林說：「莫林兄弟，失敗了就應該爬起來，這是我們獸族的美德。因為失敗而怯懦者，是不配當獸族的戰士的。」
莫林被他話驚醒，他又想到那個白髮用劍的人的厲害，於是暗暗地罵自己沒用，想到自己要走的路還很漫長，如果每一次失敗都像現在這樣，那以後的路他還怎麼走下去？！莫林很感激這個馬族的長者。於是向他表示由衷的感謝。
阿爾金微微一笑，說：「敢於認錯才是一名真正的戰士。你現在就很棒了，我現在向你講解你剛才為什麼會輸。第一，你心理素質不高，在戰鬥之前，你就表達出了各種各樣的情緒，我看得出來，你又緊張又興奮。你要記住，戰鬥是不能有任何情緒的。嗯，第二呢，你實戰經驗等於零，戰鬥開始的時候，你竟然在發愣，這是你失敗的原因之一，再者，再擋住小貝利一拳後，如果你再緊接一拳打向他，你就贏了，可是你沒有，這說明你實戰少。還有，戰鬥的時候，千萬不用取得一點點小成績就開始得意，那將是最致命的，懂不懂？」
莫林狠狠地記住了阿爾金的話，也狠狠地記住了他這個人。
他狠狠地點頭，說：「記住了！」
「嗯，好，今天就到這裡了，莫林&:艾維斯，我期待你成為偉大而強大的戰士，辦得到嗎？！」阿爾金大聲的說。
莫林仰著頭，看著阿爾金，夕陽的光芒從他的身體邊沿滑了過來，照在莫林的臉上，仍然有些刺眼。
莫林眨了眨眼睛，他想到了他的妹妹琳和他的母親安妮兒，她們，不也是希望莫林成為一個強大而偉大的戰士嗎？然後守護她們。莫林的眼睛開始醞釀淚水了，可是他狠狠地擦掉，對著阿爾金大聲的喊道：「我辦得到！」
「好樣的。」
莫林然後偏過頭直視夕陽，再吼了一句：「我辦得到！」
這是對安妮兒和琳說的。
夜晚的時候，莫林在安娜的小院子修煉亞倫教的獸族的基本格鬥術，亞倫教的是最適合莫林的「狼形」。
在亞倫還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就教他這一套格鬥術了，亞倫修習最多，最拿手的毫無疑問是「豹形」。
只不過在當初學習的時候，其他種族的也有研究，而狼族的「狼形」也是很實用的，所以亞倫雖沒有把「狼形」修得像「豹形」一樣，但裡面的基本原理與招式還是懂的，莫林有了中級戰士的基礎，加上他用左眼看亞倫演練，把動作完完整整地記了下來，，修煉起來非常得快。
莫林自下午輸給貝利後，回來時連晚餐也沒有平時吃得多，就來院子裡非常辛苦的修煉，他很拚命，在泰穆斯雪色山脈之下的維克多小鎮，也練出滿身的大汗來。
「狼形」是最適合狼族修煉的格鬥術，莫林修煉這格鬥術的時候，就好像有一頭怒狼在院子裡奔騰抓咬。
也不知道是不是左眼的關係，莫林對於這些動作地演練非常有天賦，亞倫只是跟他講解示範了一次，他就能完整地演練出來。而且動作非常得標準。
要知道，對於這種基本的戰鬥技巧，動作的標準是非常重要的！假如你腳抬高了一點，就會反被敵人制住，腳抬低一點，就會踢不中要害！當然，敵人的身體大小不一，甚至是魔獸。但莫林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這套動作標準地融入身體的本能中，然後才能根據敵人的體型隨意地發揮。
維克多小鎮的居民很早就入睡，所以晚上的時候「安娜小姐的酒窩」一般不會有什麼生意，在八點的時候安娜就關了門，收拾好酒屋。
她遠遠地看到了在院子中修煉的莫林，表現出點點的驚訝，因為莫林這個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沒人監督逼迫，竟然也會修煉得這麼刻苦，加上她想去莫林晚上吃得比較少，就理所當然的想到莫林是在外面受到了什麼挫折，於是濃濃的擔憂就擠上了眉頭。
她站在莫林的前面，看著那個揮灑著汗水的小少年，又想到他失去了父母妹妹，於是心裡陣陣地痛著。
安娜的父母也是在她小的時候走的，安娜的父親被人類的強盜殺死了，他的母親被搶走了，安娜一個人躲在井下面，等人類的強盜走了之後，她才出來，那時候，安娜整個狐族小村落的人已經死光了。就剩下她孤單的一個小女孩，那個時侯，安娜和現在的莫林一樣大，也是在那個時候，她遇見了比她大一歲的亞倫&:魯道夫。那時候的亞倫已經是初級戰師了，和維克多小鎮的山豬人克魯姆一樣厲害。
獸人族的孤兒不會沒人管的，每一人都非常的熱心收留沒有父母的小孩。
安娜看見莫林就會想到小時候的自己，於是對他特別的用心。此時看到他好像受到什麼委屈，心裡自然特別的不安，滿臉憂心地看著好像已經練到看不見人的莫林。
莫林自然看見她了，這一套「狼形」演練完成後，才猛地甩甩身上的汗，急著拉住安娜的手說：「安娜姐姐，我練得好不好？」
「好。」安娜一愣，她在莫林臉上並沒有看到痛苦，於是鬆了一口氣說：「小莫林，你練得非常好，安娜姐姐就要靠你保護咯，呵呵，你看你一身是汗，一定要再洗一次澡才能睡覺哦。」
莫林鬼精靈地說：「安娜姐姐，你不是亞倫哥哥保護的嗎？嘻嘻，我會洗澡的。」
安娜微笑著拍拍他的頭，說：「亞倫哥哥不在就要你保護啊，小鬼，對了，今天怎麼會想到修煉呢？」
莫林抿抿嘴，說：「我今天輸給阿爾金伯伯的徒弟小貝利，我要努力，以後贏回來。」
「哦，這樣啊，可是也不能太拚命哦，可不能傷到了身體，知道沒？」安娜溫柔地說：「安娜姐姐先教你一個字：智。就是說，要理智的對待自己，要理智的處理事情，不能讓情緒影響自己的大腦，知道嗎？比如說：你不能因為一次失敗而生悶氣，然後通過修煉折磨自己，知道嗎？記住：智。」
「好。」莫林說：「理智，我記住了。」
「嗯，那好，洗澡，姐姐幫你熱水。」
…………
莫林回到了房裡，他對著鏡子照自己的樣子。
這不是他要的樣子。
莫林拂起遮住左眼的劉海，現在的他不能夠用左眼表達感情，他的左眼只能麻木的旋轉，轉不到盡頭。
他的右眼也已經蒙上了一層冷漠的青色，那是吞天獸的冷漠，不是莫林的冷漠。他雖然還很痛苦，但他不想給自己冷漠。
莫林放下了頭髮，青色的頭髮。
他原本的頭髮是棕色的，克魯姆&:艾維斯的頭髮也是棕色的，莫林希望他的髮色應該由父親給予，而不是害死母親與妹妹兇手之一的吞天獸。
還有牙，莫林張開嘴，兩對尖尖的青色犬齒揚了出來，晶瑩剔透，每一顆都像水晶。這也是吞天獸給的，在夜晚無人的時候，這尖牙就會燥熱起來，莫林於是痛苦，於是總有咬人的衝動。
吞天獸與龍沐雲留給莫林的痛總躲到夜晚無人的時候發作。
還有狼尾，莫林的尾巴從後面饒了過來，在鏡子前面晃悠著，在莫林面前晃悠著，他像莫林的手一樣靈活，它像鞭子一樣堅硬，莫林現在可以用它抽斷一棵碗口寬的樹。他也賦予了莫林一個新的身份——狼人。一個莫林說不清感受的身份。一個讓他默然接受，默然充當的身份。
其實莫林拿起鏡子的時候，他多麼不希望一切都是真的，他想：也許睡一覺，明天母親就會來催他去蘭特那兒學劍術吧？莫林那時候是不是因為指出蘭特的錯誤教育呢？他是不是應該打敗蘭特？
蘭特連武士的徽章都沒有。
莫林很累了，也許真該睡了，碎了。可是在床上翻來覆去，他的腦子裡卻沒藏住一丁點的睡意，他總是想起今天的兩句話。
「莫林&:艾維斯，我期待你成為一個偉大而強大的戰士，辦得到嗎？！」
「小莫林，你練得非常好，安娜姐姐就要靠你保護咯。」
莫林睡不著了，「期待」與「保護」這兩個字一直霸佔著他的腦子，不肯讓睡意進去。
莫林在想琳與安妮兒，她們對莫林充滿了期待，莫林沒有給她們保護。這是一次不公平的交易，交易的一方沒有付出交易品就得到了交易品。莫林又想到克魯姆，那個背著重劍像鐵像山一樣的男人，莫林想著他提著劍衝上去，卻被魔獸的尖角刺個對穿，想到紅色的順著大炎魔水晶一樣的角流下來，想到克魯姆用灼灼的眼睛看自己。
莫林覺得自己對不起一家人。
他不想哭了，實在不想哭了。可是他睡不著。他只能輕輕地打開門，輕輕地走到院子的地上，仰頭，看滿天的
星星，那是笑著的眼睛。
莫林沒有笑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