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3章 詭異的眼瞳 文 / 蕭妖
蘭特走後，一切都靜了下來。
安妮兒把兩個小孩擁進懷裡哭起來。
莫林與琳也大聲地哭。一時間都忘了莫林左眼的傷，莫林也沒察覺，他的左眼和右眼一樣哭出了眼淚。
他甚至不能感受到左眼剛受過傷，還是整個眼球都碎掉這種傷。
時間靜靜地從三人身上趟過去，小院子裡的月光越來越濃，樹的葉子在一夜之間落了不少。
風有些清冷，但三個人抱在一起，總是會溫暖的，至少心裡很溫暖很溫暖。
在這樣的溫暖裡，哭聲也漸漸地散去。
琳突然抬起頭說：「母親，我想父親了。」
莫林也說：「父親在天堂過得好嗎？他還會回來嗎？」
安妮兒摸摸兩個小孩的頭，這幾年來她的視線越發模糊了，她現在已經看不清眼前的哪個是男孩，哪個是女孩了。
「他過得很好，他會回來的，你父親是個強大的戰士，他不是蘭特能比得上的，他在天堂也一定會變得更強大，他一定會回來保護我們的。」安妮兒溫柔地說。
「母親。」琳輕輕地叫：「您說說和父親是怎樣認識的，父親是怎樣追你的，嘻嘻。」
莫林也起哄：「對對，父親是怎樣追您的，我要學起來，我以後也要找像母親這樣漂亮的妻子。」
「不知羞。」琳對莫林做個鬼臉。
莫林吃吃地笑。
「小鬼頭，我的寶貝。」安妮兒輕輕的摸他們的頭，說：「莫林，女孩子不一定要漂亮才好的，只有心地善良，懂得體貼丈夫，照顧丈夫就好。」
「那我就要找又心地善良，又體貼，又漂亮的妻子。就像母親。」莫林說。
「真貪心，嘻嘻，哥哥以後的妻子肯定是個醜八怪。」琳笑著說。
「琳，你長大後就是醜八怪！」
「才不是呢，大家都說我很漂亮。」
「那是別人騙你，你胖嘟嘟的，就像豬。」
「你才是豬。」
「好啦好拉。」安妮兒輕輕的擁著兩個小孩，說：「還聽不聽我和你們父親的事？」
「要。」兩個小孩異口同聲地說。
安妮兒抬著頭看著如墨夜空下的銀色圓月，一點點的把往事揭開來：「我第一次看見你父親的時候，我正在洗澡。」
「哇。」兩個小孩誇張的叫起來，琳還用雙手托著下巴說：「真lang漫。」
安妮兒的臉泛起了點點的羞紅，她嗔怪地登登兩個小孩，又繼續說：「那時候我父母還在，可是不在家，我在洗澡嘛。他就渾身是血的躲進我的澡堂來了，結果……被他看了個透。然後就那樣認識，糾纏起來，不久後我們就結婚哦。」
「哇。」他倆又誇張的叫起來。莫林和琳異口同聲地說：「好lang漫啊！」…
然後琳又說：「我也想這樣，嘻嘻。」
安妮兒摸摸琳的頭，說：「琳，不准，你可不許隨便把身體給人看，萬一闖進來的是壞人，那你就慘了。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嗯嗯，我會的。」琳點點頭。
莫林仰起頭，說：「母親，有人能把父親打得全身是血嗎？有這麼厲害的人嗎？」
安妮兒怪異地羞澀起來，說：「莫林，你不要小看這個大陸的強者，能打敗你父親的人多的是呢，你父親只是洛林第一強者，而像洛林這樣的小鎮，大陸上有幾百萬個吧。聽說最厲害的武士能一個人消滅百萬的大軍呢，還有厲害的魔法師，能夠一個魔法毀滅比洛林大一百倍的城池。」
「哇。」兩個小孩異口同聲讚歎。
「我要做消滅一百萬大軍的最強武士，我要比父親厲害。我要保護母親和臭臭的琳，我要讓琳和母親住在下雪的地方，永遠不分開。」莫林高昂地說。
「莫林&艾維斯，你才臭。琳也要保護母親。」琳也高昂地說。
安妮兒溫柔地笑著，緊緊的抱住他們，說：「你們都是母親最重要的寶貝，我愛你們，我會保護你們的。乖寶貝們，看你們這麼乖，母親就告訴你們一件事，不過你們不許笑你父親哦。」
兩個小孩的眼睛都閃動起來，急著說：「好。」
安妮兒微微一笑，說：「其實啊，別看你們父親平時那麼正經，他鬼點子可多呢，那一天，他可沒別別人打傷，畢竟在洛林這個地方，能打傷他的人很少。」
「那他為什麼會全身是血躲到你那呢？」
「呵呵。」安妮兒說：「你爸其實在那之前早就認識我了，他都暗戀我兩年了，那一天啊，是他自己把自己砍傷了，然後假裝被追殺，躲到我家裡，然後趁機讓我認識他，然後他才方便追我，只是他沒想到我在洗澡……於是，他更早追到我了。你們說，有一個男人，他只為認識我就願意砍傷自己，這樣的男人不值得我愛嗎？不值得我愛他一輩子嗎？」
「值得，母親，值得，我以後也要找父親一樣的丈夫!」琳爭著說。
「母親，父親他可真厲害，我越來越崇拜他了，他是我的偶像，嘻嘻！」莫林也說。
「不，父親是我的偶像！」
「是我的。」
「是我的！」
「哎呀。」安妮兒急著說：「你們別吵，是你們兩個的，好不？」
莫林和琳點了點頭。
莫林突然說：「母親，剛才蘭特說……父親是個白癡……不是的，是不是？」
「對，母親，是他們不懂得感恩，我們的父親是個多麼偉大的人，他們和父親比起來簡直就是螻蟻與巨龍。」琳爭著說。
安妮兒笑了笑，說：「其實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非常恨你們父親狠心丟下我們呢，不過我早就想通了，無論克魯姆大哥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他的。我理解他。他不能做逃兵，他是大隊長，手下的生命都握在他手中，他只能衝在前面，莫林，琳，你們父親一個人提著劍往前衝的那一刻，他想到的一定是我們。我們可不能讓他失望。我們會好好活下去的，加油，好不好？白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對得起自己的心。」
「母親，我們一定會活得很好的，加油。」莫林握著小小的拳頭說。
琳看了看莫林，說：「可是母親，哥哥的眼睛怎麼辦？」
「我沒事的，母親，你千萬不要去求蘭特，我……我死也不要他做我父親。」莫林急著說。
「對，母親，我也一樣，就算死也不要蘭特成為我的父親！」琳也說。
安妮兒微笑道：「你們就這樣不相信你們的母親嗎？除了克魯姆大哥，誰也不能碰我的，我不會改嫁給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是城主，是國王。」
「那哥哥的眼睛怎麼辦？」琳說。
「我真的沒事，痛都不痛。」莫林急著說。
安妮兒心疼地摸摸莫林的臉，她深深地歎了歎氣，說：「小莫林，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不管怎樣，我都會治好你的，我的寶貝。」
「母親，是什麼辦法，整個鎮的人都不願借錢給我們了，我在外面苦苦求了四天，都沒人願意。」琳睜大眼睛說。
莫林也擺出一臉好奇地樣子。安妮兒輕輕地拉開衣襟，把那塊藍藍的寶石拿了出來。
「喔，是那塊父親送你五階魔獸的魔晶，真漂亮啊！」
琳眼睛裡閃著水靈靈的光，小小的少女，對這種美麗美好的事物，總是特別的愛戀。
「母親，你是打算把這賣掉嗎？這可是父親給你的定情信物呢，你不說過你答應過父親要捧著它直到死去的那一刻嗎？母親，他對你多麼重要，你不要賣它好不，我的眼睛真的沒事。一點事都沒。」莫林急忙說。
「傻瓜。」安妮兒說：「它再重要，能比得上我的寶貝嗎？我想，克魯姆大哥不會怪我的。為了我和他的孩子。」
莫林緊緊的握住了拳頭，他仰著頭看母親看藍寶石的神情，眼睛裡面包含著深深的不捨，深深的依戀。這個藍寶石，也是他少女時最美的夢之一吧。一個高大英俊強大的男子，把一顆湛藍湛藍的寶石遞到她身前，然後對她說：「嫁給我。」
這是一個真實存在過的美夢。在這一刻又將破碎。
「我真該死。」莫林暗暗的想著。握緊拳頭。
這一晚他們三個睡在一張床上。安妮兒在中間，莫林和琳在兩側。
還沒睡幾分鐘，莫林突然坐起來，周圍有點點滴滴的黑暗，莫林輕輕地下了床，他看了看床上睡得熟熟香甜的母親，心就忍不住地絞痛：她這四天來一定沒睡過一個好覺吧，不然不會這麼的累，不會睡得這麼熟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莫林覺得對不起父親，於是深深的內疚。黯然的情緒在心裡蔓延著。
莫林暗著頭往屋外走去，短短的幾天他長大了不少。他更明白身為男子所要負的責任了。
外面的月光還是那麼的亮，也許再過三四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吧？
「哥哥，你去哪裡？」琳突然坐了起來。
「我睡不著，出來坐坐，琳，你怎麼還不睡，去睡吧，我坐坐就回去的。」莫林輕輕地說。
琳沒聽他的話，她也輕輕地下床來，走到莫林的身邊，說：「哥哥，我陪你一起坐。」
莫林看看她，點點頭。
他坐在了門檻上，琳也坐了上去，兩個小小的身體，牢牢的擠在了一起。
他們倆都仰起小小的腦袋，看著天上圓圓的銀色月亮，還有他傾灑下的迷離的月色。
「今天的月亮真圓。」琳說。
「嗯，真圓。真好看。」莫林說。
「哥哥，天堂是不是在月亮上，父親就在那裡，是嗎？」
「我不知道。」莫林用雙手托著腦袋，琳也學他眼巴巴地望著天上的月亮。兩個小小的腦袋，靠到了一起。
「可能是吧。」莫林說。
「那父親一定在月亮上看著我們，我感覺的到他在看我們。我們可要好好的努力。」琳握著小小的拳頭，說。
莫林轉過頭看看她，說：「琳，我想成為父親那樣的重劍士，蘭特教的都是輕飄飄的劍。我像成為強大的重劍士。」
「真的嗎？」琳看著他，苦惱的說：「哥哥，你小時候生了太多的病，身體很不好，力量也不行，你現在比我還矮點，你比我還輕。你拿得起重劍嗎？重劍至少要五十磅。」
莫林臉上也露出苦澀，但隨即眉目又舒展開來：「我還小，父親他那麼高大，我長大後也一定像他的。莫林&艾維斯！要做比克魯姆&艾維斯還有強大的重劍士，琳，你看著吧！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艾布特再來，我打的他滿地找牙！」
「吹牛，嘻嘻。」琳用手捏了捏他。說：「哥哥，父親面對六階的魔獸大炎魔都敢一個人提著劍衝上去，你敢嗎？」
「敢，怎麼不敢？」莫林熱血沸騰地握著拳頭說。
「嘻嘻。」
「那你呢，琳，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呀？」琳楞了楞，說：「我要做神父。」
「啊？」莫林一愣：「那種老頭？」
「不是啦，哥哥，神殿可不止要那種老頭，我想做神殿很厲害很厲害的神女，聖女也行，我想學習強大的神術，那可是比魔法更厲害的法術，我要用神術淨化一切的邪惡，我要治癒更多的傷者。」琳得意地說。
「哇！琳，你的願望可真偉大！」莫林讚歎道。
「那當然。」琳更得意的說。
「那你學會了神術能讓我重新長出一顆眼睛嗎？」小莫林眼巴巴地問。
「一定可以的，哥哥，我治好你後，你要把蘭特打得屁滾尿流，嘻嘻。」
「嗯，一定。我們拉鉤！」莫林笑嘻嘻地伸出右手的尾指，琳也伸出尾指，與他扣在了一起，齊著聲音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人鬼鬼祟祟地在院子裡吃吃的笑起來。
過來一陣子，莫林才猛拍了一下大腿，說：「琳，忘了問你，為什麼說這塊石頭是神器呢？」
他指著自己的左眼。
「神器？哦，對了。」琳想了想，說：「那天就是一個亂糟糟的老頭兒，四點鐘我要收攤了，他才跑過來說要一串羊肉，我本來就急著去看你被賜福的，可是那個老頭硬纏著我，說什麼三天三夜沒吃飯，我只好烤給他咯，結果他吃到嘴裡的時候居然才說他沒錢，差點沒氣死我。」
「然後呢？」
「他一陣風都能吹死他的樣子，我有什麼辦法？他真沒錢，而我又急著去看你，所以就放過他咯，我想就一串羊肉，母親會原諒我吧，我就想著跟母親說少的一串是我自己吃的。然後那個人就把石頭給我，說什麼是神器，說我根骨清奇，心地善良，是修煉的好料子，又說什麼他現在很忙，如果有緣再遇上我，就收我為徒什麼的。我當時沒理他什麼，他硬把石頭塞我手上，我就拿著往你那邊跑咯，沒跑兩步，就想起母親說不能隨便拿人東西，我回頭準備還他，那老頭居然就不見了，我問旁邊的人，他們都說一天也沒看見什麼老頭，真是奇怪。我就覺得那石頭也許真是神器也不一定，所以我就歡喜著跑去你那，想不到……哥，我跟你說，那個人頭髮和眼睛都是紫色的，好漂亮哦，可是太髒了，他眼角還有一隻蝴蝶的圖案呢，真變態」
「哎呀，琳，你上當了，他就是一個騙吃的，你說他不見了，肯定是因為他怕你反悔，怕你纏著他要錢，所以立刻跑沒影了，你真笨，還以為真是神器呢，哈哈，笨蛋！」莫林大笑起來。
「你才是笨蛋，哼哼。笨蛋莫林&艾維斯。」
「哈哈。」
「嘻嘻。」
「對了，琳，
停下來。」莫林突然不笑了，他拉著琳的手說：「我想到一件事，琳。」
「什麼事？」琳狐疑的看著他說。
「我的眼睛一點都不痛，好像沒發生什麼，我還能感覺自己能轉動眼球呢，那個石頭不會真是神器吧？琳，我把這些藥取下來看看好不？」
「不，還是不要了。」琳急忙說：「哥哥，你不知道你那天有多恐怖，整個石頭都沒入你眼睛去了，血不要命的流出來，我看了都嚇傻了，不要吧？」
琳好像想起那天的狀況，臉嚇得青青的。
莫林皺了皺眉頭，說：「可是，照你那樣說的話一定很痛啊，為什麼我好像沒發生什麼一樣？真的，我感覺左眼還能轉動，要不取把要取下來在敷上去，我真感覺沒事，琳，不如拿個鏡子來，我自己弄，嚇到你就不好了。」
琳想了想，苦惱地說：「哥哥，真的要嗎？」
「嗯，不然我睡不著，我總覺得沒事。」
「那還是我幫你取吧，你不方便，我不怕的。」琳深吸一口氣說。
莫林道：「真的不怕嗎？」
「琳的膽子是最大的，哼，那天還是我背你回來的呢！」
琳氣呼呼地說：「我要取藥了，疼的話你要馬上說。」
「嗯嗯，小心點，別粗手粗腳。」
「你才粗手粗腳！」琳回應了一句，手已經搭上纏在莫林頭上的紗布，她說了一句「我取了」之後，便輕輕地解開了紗布，胖胖的臉，還是帶著些恐懼的，那天的場景，真的嚇壞她了。
而莫林則不同，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絲的期待，畢竟他對自己的身體死最清楚的。
紗布一層一層的落在琳的手裡，兩個小孩的心跳聲迴盪在整個院子。
最後剩下最後一層紗布的時候，兩個人都深吸了一口氣。琳的手，輕輕地把它揭開……
「啊！」琳尖叫一聲嚇得撞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