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最難消受 文 / 朝三暮四郎
阿紫跑出幾步，突然腳步一軟，週身勁力盡失，身子往地下倒去。
阿卡收住腳步，攬住她腰，卻見一個乾瘦老頭站在面前，背負雙手，擋住三人去路。阿卡左手抱住阿紫，右手向老頭肩膀推出，喝道：「讓開」。
那老頭微微一笑，既不閃躲，也不答話。阿卡一掌推出，這個老頭竟是分毫未動，連眉毛都不曾皺一下。
阿卡見阿紫突然倒地，心知她定是中了他人手腳，心頭一寒，只想抱著她衝出競技場。他雙臂可拉斷羅格裡斯帝國無人能撼動的眾神之歎息的神器鐵環，這時情急一推之力怕有千鈞，就是面前是一堵石牆也已經崩塌。沒想到推到這乾瘦老頭身上卻是半分反映也無。
阿紫俯在阿卡懷中，軟軟說道：「阿卡，這位老頭子，是帝國劍道第一的哲羅劍聖，西路劍道學院的校長。你別和他糾纏，和姐姐快走罷。不要管我，我好歹也算他的學生，他應該不會對我怎麼樣。」
阿卡怔了怔，正在猶豫是否要和這個老頭動手，後面已經趕上來數百人，一干學院劍士長劍出鞘，已經把三人團團圍住。
阿紫強打起精神，大聲喊道：「剛才射中樓特的箭，是我放的。我在台下見他欺負一個小姑娘，眼中看不過去，便一箭穿透了他手掌。這兩個人雖然是我的朋友，卻和此事無關。我做的事，我一個人承擔，你們別和他人為難。」
哲羅劍聖眉頭一挑，瞧了瞧阿紫腰上的擊心者長弓。單手一張，阿紫腰中箭囊中的一根瑟銀箭不知如何落到他手掌之上。哲羅劍聖把這根羽箭放在掌中掂了掂，又甩回阿紫劍囊中，笑道：「小丫頭，你很講義氣。不過想要在我這個老頭子面前耍花樣，這謊話只怕還編得嫩了些。」
哲羅劍聖目光在阿卡身上滑過，又落在阿紫身上，在她肩頭輕輕一拍，說道：「箭不是你放的，我不為難你。雖然你身上有這等強弓利器，也絕無可能發出如此厲害的一箭。」
阿卡見這哲羅劍聖伸手向阿紫拍來，自然而然的抱著阿紫往旁閃躲，但阿卡意念剛起，這個老頭的手掌已經挨在阿紫肩上。明明看到這個老頭的動作並不快，阿卡腰腹膝彎剛一發力便被一股勁道按下，連避開的機會都沒有。
阿紫被哲羅劍聖在肩上一拍，酸軟的感覺頓時消失，勁力精神又回來自己身上，已能伸腳站在地上。倉促間想出的騙人計倆被哲羅劍聖拆穿，她一時也拿不準怎麼辦，被阿卡抱在懷中，不知該不該就這麼掙開。
哲羅劍聖卻沒有為難他們三人，把手一揮，道：「你們三個過來。乖乖的跟我走，別耍花樣。」
這老頭也不看後面，舉步向競技場內走去，周圍數百名劍士立即在學院校長身邊讓開一條道路。
阿卡把阿紫交到阿朱身旁，屏氣不語，跟在哲羅劍聖身後。剛才這老頭手掌剛一移開，他就感覺到阿紫身上的禁制已被他取消。阿紫無故突然被制倒地，自然也是這個劍聖老頭無形中的手段。他在三人面前隨手制人放人，阿卡雖然和他近在咫尺，卻是偏偏無可奈何。這個帝國武道巔峰劍聖的修為，可當真是可怕之極。
哲羅劍聖面色微凝，腳步不停，腦中已在不住盤算。這個獵人裝束的小丫頭雖說當眾糊弄他這個劍聖老頭子，他心裡卻並不以為意。這個小姑娘在自己不能動彈的緊要關頭，還能為了袒護同伴編出如此義氣的謊話，他倒是有些喜歡。劍道學院的學生不是來自帝國顯貴之家，便多是恃才傲物眼高於頂之輩。似她這般性格膽識，倒是很少在自己學校的學生中見到了。
不過自己的學生在劍道大會上當眾被人洞穿手掌，這等事情他身為西路劍道學校的校長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就這麼算了。場下有數萬劍道學院的學生眼睜睜的看著，觀禮台上還有聖騎士團、皇家親衛隊和神庭的數位大人物。倘若就這麼聽之任之，不給眾人一個交代，從此西陸劍道學院的威名只怕要在羅格裡斯帝國大打一個折扣。
出手傷人的不是這個腰間掛有弓箭的小姑娘，她的膽識機敏雖然被哲羅劍聖賞識，但是箭技修為火候卻還未到如此地步。而且剛才飛到台上穿透樓特手掌的那一箭，別人沒瞧明白，這位劍聖可看得清楚，從空中飛行的行跡和勁力來看，根本不是由弓石所發。
她身旁的另一位少女雖然神色沉著，但體制文靜，週身精神之力縈繞，應該是個修習法術的術師，飛箭傷人的更不可能是她。
倒是那個一聲未吭的高大年輕人呵呵，剛才雖然阿卡一掌沒有推動他分毫，哲羅劍聖自己可知道他一推之力的份量。在西陸劍道學院中當校長幾十年，他見過的天賦異稟的年輕人也不在少數，能有這份氣勁修為的人可算萬中無一。
剛才那支射中樓特的箭枝必是他發出的無疑。這位年輕人沒有借助弓弩，應該是在突然之間用手勁射出羽箭。方才哲羅劍聖已經仔細掂量過這根瑟銀箭的份量和形狀，要純用手勁在倉促之間投擲這支箭射中數丈之外的人，還要不偏不倚穿透正在揮劍的手掌，這份臂力勁道和控制技巧可當真駭人聽聞。這位年輕人要是在學院中加以培養深造，日後的成就實在是不可限量。
哲羅劍聖想著想著，不禁起了愛才之心。走了十幾步，忽而又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想起自己原本是來處理這個在劍道大會上的搗亂分子的。
自己的學生被他所傷，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在觀禮台的顯貴和台下觀眾前挽回面子，給大家一個交代，怎麼自己反倒對這個年輕人惺惺相惜起來。
哲羅劍聖把阿卡幾人帶到競技場中心裁判處，回身說道：「你們幾個站在這裡，不要亂動」，說罷走到競技場觀禮台大廳中。
數百個劍士仍是圍在阿卡和阿紫阿朱身側，把三人前後去路全都封住。競技場數萬名觀眾大半都湧到幾人跟前，擠的水洩不通，都來爭睹膽敢在西陸劍道學院武道大典上虎口拔須之人的風采。有些人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等著看哲羅校長如何處置這個膽大包天的年輕人；有些人眼中卻有幾分欽佩之色，對阿卡等人的不凡身手和大膽作為頗感認同。
哲羅劍聖帶著場上幾個資深教長和裁判進了觀禮台大廳，心中還未拿定主意如何處置這幾個人。這個樓特劍士他以前也見過，他資質甚高，在本屆畢業劍道學生中頗為出色，哲羅劍聖本來對他寄予了幾分期望，希望他在今日的顯貴嘉賓面前好好表現。雖然這個劍士脾氣性情有些冷傲，但西陸劍道學院的學生多半如此，哲羅劍聖也見得多了，也不算大不了的毛病。
不過劍道大會的宗旨在於論道切磋和選拔人才，樓特今日取勝心切出手狠辣，要不是台下的那個年輕人出手，差點就破了對手小姑娘的面相，這番作為劍聖老頭子可看不下去。他打算攜同幾個場上教長裁判，與觀禮台上的帝國顯貴權重商議一下如何處理此事。一來為了公平妥當，怕別人說他這個校長護短，二來觀禮台上的顯貴都是為了觀看劍道比賽選拔人才而來，他們也應當對此事有一定的裁決權利。
樓特劍士早被幾個人攙下台去，送到牧師那裡治療傷勢。西陸劍道學院各式修為高絕的教長甚多，掌握高級白魔法治療術的牧師和聖騎士不在少數，救護這個倒霉弟子自然不在話下。
那個叫香奈兒的黑髮藍盔少女此時也在裁判處，睜大眼睛正盯著阿卡看。阿卡幾人被哲羅劍聖帶到這裡，她目光便落在阿卡身上再也沒離開過。裁判台上的劍士和其他當事人等足有數百人，這位少女眼中便只有阿卡一個，只當場上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
阿卡被這少女站在面前瞧了半天，面上已有些不自在。兩人視線相交，香奈兒突然對他說道：「剛才那一箭可是你發的？」
阿卡點頭答道：「是。」
香奈兒聽到阿卡回答，眼光一轉，待要說些什麼，卻看到阿卡側身轉向他身邊一個大眼睛俏麗少女，兩人雙目相對，會心的微微一笑，似乎神情頗為曖昧。當下眉毛一擰，咬住嘴唇怒道：「我自己技不如人，輸便輸了，誰要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