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673章 你看上去很面熟 文 / 五枂
幾乎是被動的，顧忘川被花姨帶到也顧長天的房間。
剛一推開門，就能聞到撲聞而來的藥息。顧忘川皺了下眉頭，心裡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
「老爺最近的身體有點虛弱，想換點藥性溫和的中藥試一試。」她說著就走到裡面，將窗戶推了開，然後便走到了顧長天的床前，小聲說：「老爺，大少爺來了……」
顧長天先是沒有反應，花姨又說了一遍，他慢慢的睜開眼睛，眼神有過片刻的混沌，不過很快又放清了。
「要他過來。」他啞著聲音說。
「好。」花姨又走了過去，把顧忘川扯過來，「大少爺，老爺叫你呢。」
顧忘川緩緩走上前，看到爺爺的那一瞬，眉頭一下子的就攏了起來，擱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不自覺的捏緊。
顧長天抬起眼皮，只是看著他，那目光，讓顧忘川覺得窒息。
「我來是……」
顧長天靜靜的說：「我知道你會來。」
顧忘川瞇了瞇眸子，漆黑的眸底，像蘊著無數的秘密，一時卻尋不到可以釋放的突破口。
「扶我起來吧，」顧長天朝他伸出了手。
望著那隻手，顧忘川先是愣了下，然後，慢慢的接了住，將他扶了起來。
雖然臉色較上午要難看了許多，不過，顧長天的精神倒也不錯，靠坐著，他又抬起目光，看向面前這個曾經是他驕傲的長孫。
「你能來，我很欣慰。」他慢慢的說。
似乎沒有想到顧長天的態度會這樣平靜，顧忘川竟不知該回應了。
凝視著他，顧長天說：「我經常講，你最像我，有野心，會掠奪，是天生的霸主。」
顧忘川默默的聽著，之前從未在意的話，現在聽來，充滿了諷刺。
慢慢的，顧長天笑了：「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我還想，你做我顧長天的孫子。」
顧忘川整個人都震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眉頭快要擰成了一線。
他太瞭解爺爺的性子了，正如他所說，他們都是充滿了侵略性的人，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他只會迅速撇清關係才對！除非……
除非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平息他的憤怒，安撫他的情緒，將公司從他手中騙回來，然後再交給顧夕岑！
這樣想來，爺爺的表現，又都合情合理了，才更像一隻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老狐狸！
顧忘川緩緩搖頭失笑，笑聲不無諷刺：「爺爺，既然什麼都知道了，何必又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呢？」
「忘川……」顧長天長歎一聲，說：「你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接班人，我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那不是說收就能收回來的……」
「那就把公司給我。」顧忘川的態度愈發的冷漠了，「不是說我很器重我嗎？把gl給我吧，你放心，我會把它發揚光大的。」
顧長天一點點凝過視線，定定地看著他：「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要公司？」
「不然呢？」顧忘川倏爾微笑著反問，不再似剛才那樣子拘謹，他拉過椅子坐了下來，與床上的人面對面，淡淡的出聲：「爺爺，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像你。你我都不是會念及親情，被情緒左右的人，在這種時候，我關心的當然是公司。」
冷酷，無情，利益先驅。同時，父親犯下的錯誤，也一併被加諸在他的身上！爺爺無時無刻不在糾正著他，怎樣才能做一個冷血的商人。
慢慢，顧忘川又笑了：「這要謝謝爺爺了，是爺爺教得好，才會有我的今天。」
顧長天不無心痛的凝視著他，良久，他才沉聲道：「忘川，不要重複我的錯誤……」
顧忘川突然站起了身，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會再犯任何人的錯了！」
他轉身就要走，顧長天卻叫住了他。
「忘川……不要再為難夕岑了，我們虧欠他太多了。」
顧忘川頭都沒回，卻是冷聲：「是你，不是我。」
推開門，他大步走了出去，花姨正好迎上來：「大少爺，你這是要去哪啊？怎麼不多陪老爺一會呢？」
「我還有事。」
顧忘川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待哪怕是一秒鐘，這裡有太多的回憶，讓他覺得是負累，是包袱。
是時候該丟下了。
回到公司時，艾米上前，「總經理，有位唐小姐要見您。」說話間，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好像，並不確定來者的身份似的。
「你第一天來公司嗎？什麼人都放進來？」
顧忘川的心情看上去並不好，艾米趕緊說：「她說她是您的朋友，又是李總介紹過來的，所以我才……」
顧忘川的腳步一滯，腦海裡突然想到了什麼，神情微微變了，說：「讓她進來。」
「是，總經理。」
顧忘川回到辦公室，坐了下來，手撫著太陽穴，輕輕按摩著，將煩躁的情緒稍稍安撫。
這時，房門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他睜開眼睛，儘管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可還是在看到她時，眸光悄然變了變。
「唐敏小姐。」他準確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倒是唐敏，有些愣了住，她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馬上，唐敏又微笑著上前，說：「顧總，很抱歉沒有預約就過來打擾您了。」
「沒關係，坐。」顧忘川盯著她，不緊不慢的說：「ak7有那麼多熟人，李總卻派了你這張『生面熟』來，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唐敏一笑：「李總說，我是個新人，方便過來談事。」
見她聽不懂，顧忘川垂下眸光，唇邊揚起一個淡淡的又略帶疏離的笑，「說吧，李總有什麼好消息要帶給我？」
唐敏點頭，從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說：「這是李總起草的合同，請顧總過目。」
「哦？李總倒是速度嘛。」他接了過來，打開來一看，眉梢慢慢挑了起，一目十行的掃過幾眼之後，就將合同又甩了過去：「他的胃口倒是一向不錯，不過，我就是擔心，他吃不下那麼多。」
無視他壓抑著的慍怒，唐敏不卑不亢的說：「李總的意思是……」
不等她說完，顧忘川就笑了：「他要做gl最大的股東嘛~」
唐敏沒說話，算是默認。
此次，李總能派她來，可不是信使那麼簡單，她可以全權代表李總進行談判。當然，顧忘川也猜得出，李總那只狡猾貪婪的鬣狗，他所打的算盤還遠不止這些。
「你回去告訴李總，這份合同在計算上有些小失誤，想要合作的話，就該把數字都算準確了才好。不然，這合作恐怕是沒法繼續了。」
唐敏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拒絕，從容的接過合同，臉上依舊敷著清雅迷人的微笑，輕聲說：「顧總，這份合同我幫著李總校對過無數遍了，怎麼可能會算錯呢？當然，您也有拒絕的權利。只不過呢，李總說了，如果顧總不滿意他的條件，他還可以找其它的合作夥伴，或者……」她意有所指的一頓，「直接賣給下一任gl繼承者一個人情，也是不錯的選擇。」
顧忘川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可是，他馬上又露出了一個令人無法捉摸的笑。
「李總還真是老樣子啊。」
「所以，顧總還是考慮一下吧。」唐敏起身，將那份合同從桌上又遞了過去。
倏地，顧忘川抓住了她的手。
唐敏一驚，抬頭看他，下意識的想要縮回來，可是顧忘川卻抓得緊緊的，讓她動彈不得。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無措的看著他：「顧總，你……」
顧忘川慢慢的站起了身，盯著她，緩緩靠近，近到容不得她逃離，「唐小姐，我為什麼，一直覺得你很面熟嗎？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朋友。」
唐敏很快又鎮定了下來，「我長相太普通了，顧總覺得面熟，也是正常。」
「哦？」顧忘川鬆開了手，唐敏忙縮回，站在桌子對面，神情還是有幾分無措。
他慢悠悠的繞過桌子，來到她面前，那雙鷹隼似的眸，一瞬不瞬的鎖住她。看到她緊張的樣子，漸漸露出一個微笑：「快下班了，要不要一塊吃個晚餐？」
雖說是邀約，可是他已經拿起了外套，逕直走向門口，絲毫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唐敏愣了愣，然後為難的站在那兒。
推開門，顧忘川又轉過了頭：「放心，李總那邊我會交待一聲的。」
聽他都這樣說了，唐敏只得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兩人走出公司時，有些路過的員工，不時以狐疑的眼神盯著唐敏，直盯得她渾身不自在，時不時的低下頭，看看自己。
她的這些小動作，如數入了顧忘川的眼。
他什麼也沒說，進入電梯，唐敏隨後。
電梯下降的過程中，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這時，電梯停了，研一部的部長楊環衛走了進來，一看顧忘川，趕緊打招呼：「總經理好！」
「嗯。」顧忘川只是應了一聲。
楊環衛目光一轉，馬上又看到了唐敏，他一愣，脫口叫出：「曉君？」
這個名字一喊出來，顧忘川的神情立即就變了。看著唐敏疑惑的表情，楊環衛的腦子轉得飛快，很快又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轉過身去，乖乖的閉上了嘴巴，不等到樓層，就逃似的衝出去。
連走連埋怨自己，管她是嚴曉君還是什麼人呢，他幹嘛就不能管住自己這張嘴呢？明知道，那個人是總經理的禁忌，他還直愣愣的叫了出來！得罪了總經理，他的升職計劃，又要再擱置個三五年了！
哎！
電梯門關了上，裡面又只剩下了唐敏和顧忘川。
唐敏猶豫了下，悄然看向顧忘川，「顧總，那個……『曉君』是誰啊？我很像她嗎？還是……她就是你剛才指的朋友？」
顧忘川背對著她，一點點轉過了頭：「那麼，你是她嗎？」
唐敏被他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趕緊搖頭：「當然不是了。」
顧忘川又慢慢轉過頭，冷聲：「那就別問那麼多。」
唐敏咬了咬唇，果然就乖乖閉上嘴巴，一個字也沒再問。
顧忘川取了車，開到她面前，「上車。」
「哦。」
唐敏上了車，綁好安全帶後才出聲：「顧總，我們要去哪？」
車上的顧忘川，一言不發，面容微微緊繃著。唐敏又自討了個沒趣，她別開臉，只能欣賞著窗外的風景，打發這尷尬的時間。
車子在一家不算精緻的餐廳門前停了下。
唐敏隨他下車，四處打量一番，看到她眼中那抹陌生，顧忘川什麼也沒說，逕直走了進去。
坐在熟悉的窗口位置上，他接過菜單，隨口問道：「想吃什麼隨便點。」
「哦。」
唐敏只是簡單點了份套餐。
顧忘川的眉梢倏爾一挑，目光抬起，朝她投去一瞥。
是巧合嗎？她的喜好，與曉君相同。
用餐時間，兩人很光交談，顧忘川一直都用一副審視的目光去打量唐敏，這讓她十分不自在。
顧忘川端起了紅酒，淺啜一口後，拿起餐巾擦拭下嘴角，說：「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
唐敏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他：「顧總……您在開玩笑嗎？」
他抬眸，眸光透出冷凝色澤：「我的樣子，像是開玩笑嗎？」
唐敏一滯，緩緩說道：「顧總，李總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是不會出賣李總的。」
聽到她的話，顧忘川笑了，這是今天唯一一次，他發自內心的笑。他的笑，肆無忌憚，像在嘲笑一個傻瓜，這讓唐敏有些慍怒。
笑夠了，他才又漫不經心的說：「如果不是因為你長得像一個人，李總又怎麼可能把你留在身邊呢？知遇之恩？我看他是狼子野心才以！」
唐敏一皺眉，「我像……那個叫曉君的人嗎？她是誰？」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提有這個名字，顧忘川並沒有否認，而是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曾經，是我愛過的女人。」
唐敏吃了一驚，錯愕看著他，似乎沒有想到結果竟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