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9節 混亂之神，屬於你的終結來到了 文 / 蒼蘢
「我啊，還真的不是一個完美的人。」
楊寒——也就是我，如是說。
「但是，我，問—心—無—愧。」
一字一頓的四個字說完，我感覺那渾身無力也逐漸離我而去了，所以我用認真的神情——可能是我近十七年來最認真的一次——挺起了胸膛，然後彎下了腰。
不是向著混亂之神，而是對擋在他前面的那四個人，那四個不管怎麼說，都是因我而死的人。
「對不起，這是我唯一能說的了。可是，因為我相信你們都是好人，所以你們一定也都能夠理解，如果你處於我的位置想一想，你們就會明白，那時候我沒有太多的選擇，如果我猶豫了，我不單單會辜負我成為英雄的夢想，而且更多的人還會因此而死去。所以，對不起，如果再來一次，我會盡我一切所能去拯救你們，但是現在，承擔著同伴們、以及一切我所拯救與將要拯救的人的信任的我，不能夠因此而失去信念——我，將會繼續走下去，然後盡我所能的，做一名英雄。」
繼而，我抬起了腰，連帶著我重新找回了的信念，眼睛前所未有的神采熠熠，我看向了更後面，這次的確是在看著那個混亂之神。
彷彿是在向他致予挑戰。
「你知道嗎？死神說的對，你的確非常有趣。」混亂之神此時卻發出了歎息一般的聲音：「不過每一場戲劇都有結束的時候，而現在就是時候去觀看下一場了。」
說完，混亂之神揮手，那第一個，也就是被我誤殺的強盜鎮唯一善良的強盜發出了痛苦的叫喊，接著，他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著，而且很明顯，他在緩慢而且痛苦的死去。
我睜大了眼睛。
我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在帶來更大的混亂，以折磨並殺死這裡所有人的方式。而接下來，雖然坦傑拉多不再有王室去領導戰爭，但最終其他偽死神契約者會讓北部大陸和中部大陸兩個國家的戰爭變得不可避免，並且無人將會阻止了——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接下來他會一個接一個的，殺死我們。
而我卻僅僅沉默了一小會，繼而卻只是慢悠悠的走到了城堡大廳還未被我們戰鬥波及的另一端，搬來了一把椅子，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
「楊寒？」連拉邦都對我露出了疑惑不解的驚訝神情。
「嘿，是誰還在剛剛才對我說要有信念的？」我笑了起來，然後揮揮手示意：「你們也去般幾把椅子吧，那邊那麼多把絕對足夠了，然後，讓我們坐下來，好好地聊聊天。」
「噢！啊哈！」漢特最先從驚訝轉變為露出會意的笑容：「哈，你這個瘋狂的小子，絕對太瘋狂了！但是你知道嗎？我跟著你瘋狂。」
啊啊~沒錯，我啊，可從來都不是一個正常人，笨蛋、瘋子隨大家怎麼叫，因為我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瘋狂——而且比任何人都難以捉摸。
事實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但是我內心的聲音在呼喊，他讓我這麼做——我對自己的信念，讓我這麼做。
雖然還有人並不太理解我的行動，但是出於對我的信念，他們照做了，每個人都搬了一把椅子，然後大家圍成了一圈，如同座談茶會一般的坐在了一起。
好強盜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但是我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對不起，但是我不會讓你死去的我，不，會，不會第二次殺死你。對不起，可是要相信我。
而混亂之神用比我同伴們還要驚訝的聲音說：「你在做什麼？」
我毫不理他。
「老爺子，你的腰痛最近怎麼樣啦？」我看向了拉邦。
拉邦聳聳肩，用獨臂揉了揉自己的後腰，然後十分正常的回答：「夏天了，雨下得多了，所以最近還真是疼得有些嚴重，不過多虧了蔓籐的治療，好多啦。」
「啊啊~要注意身體啊，老爺子。」
平淡無比的對話，天，絕對是再過平淡無比了，甚至可以說都沒有什麼意義。
但是混亂之神卻一下子顯露出了形體，變成了一個髒兮兮的老頭子並且向前一步，大聲地喊道：「你在做什麼？！你這個——」
依然，我無視了他，如同我們真的只是在圍著篝火，藉著晚上的無聊時光聊天一般，繼續說：「話說啊，老范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一個漂亮的女矮人為強壯者傳宗接代了吧喂喂？啊哈哈~」
老范少有的紅了一下那張粗獷的臉，然後掩飾一般的氣哼哼的揮了揮拳頭：「嘿！只要老闆和黑又硬不在俺面前秀恩愛俺就沒問題，不過，如果老闆真的那麼想給俺介紹幾個霍哈哈哈~」
啊哈哈哈~~~我們都笑了起來，坐在老范身邊的漢特還挪揄的用胳膊捅了捅他：「嗯哼，沒問題。如果你看上了哪個女孩子，也許傳說中的情場獵人可以教給你幾招殺手鑭。」
「霍啊！俺才不想弄一屁股情債每次去酒館都要先注意一下是不是泡過酒吧女招待以防酒裡被下毒啊啊！」老范一連串的大叫了出來，漢特一愣，然後無奈的推了推牛仔帽。
我們這一次可都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了！
「不！！！」混亂之神憤怒無比的大叫：「哈！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但是你覺得這樣就可以影響我？不可能！你們都給我去死吧，只能作為帶給我愉悅的渺小凡人！！現在你們讓我感到噁心！所以你們將死在混亂之中，並且永久不可得以安寧！死吧！！！！！！死啊啊啊啊啊！！！！！！！！！！！！」
那種疼痛又回到了我們的身上，這一次是全體的人，我們都在死去，痛苦無比。
但是沒有一個人讓自己臉上的平靜笑容消失。
小米婭她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可她依然揮舞著雙手，天真無比的說：「唔——說起來，拉邦爺爺曾經在家裡面講過他以前的羅曼史呢，嘻嘻~」
「噢噢，那可真的可以說一整天，老爺子我啊，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少年——」拉邦得意的說著，雖然額角已經因為疼痛而留下了汗水。
「——喂喂，我們可不想聽這個聽一整天啊，不如，讓阿加雷斯講一講他和莎柏林娜的蜜月吧，嗯？」我繼續壞笑著，看向了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面無表情的臉露出了些許的幸福，但是他搖了搖頭：「我想把這個留作秘密。」
「哈！」漢特搓了搓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放心吧，酒杯裡面從來沒有秘密——也許哪天咱們應該拉著他去躺酒館。」
「哎！喝個十輪二十輪的，霍哈哈哈~~」老范用粗粗的大嗓門笑了起來。
這樣的對話，平靜、普通，卻溫馨到了極點。
疼痛從未消退，我們也在逐漸死去，內在的組織被緩緩破壞——最痛苦的死法了，但是不知怎麼，我們卻比想像中的要死的慢一些。
混亂之神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開始了憤怒到瘋狂的大吼：「不！！！你們不會得逞，你們這些骯髒噁心無恥卑鄙的一無是處的凡人！不！！！死吧啊啊啊啊啊！！！！！！！！」
他那拖得長長的怒吼聲僅僅讓我抬了抬眉毛，似乎神明什麼的都是一個樣子呢，哈，除了罵我們是凡人之外還有別的嗎？
因為我才不會拿這個當做是咒罵。沒錯，我們就是這樣的凡人，但是嘿~該死的！我們啊，以此為傲！！
因為我們這樣的凡人擁有的東西，你這傢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擁有。
「噓~呼~~噓~」我吹了聲口哨，然後看向了維羅妮卡：「啊，這種時候聊天還真是讓人口渴啊，真想再喝一次維羅妮卡泡的紅茶。」
維羅妮卡耳朵繃得緊緊地，但是臉上卻露出了紅暈與羞澀的笑容：「對不起，在這一切之後，我一定會給大家泡的！對不起~」
「是呢~一定喲！」米婭高興地附和了起來：「我們一定會再次喝到的哦。」
「沒錯，裡奇和蔓籐這次也要喝！」
裡奇聽到我叫他的名字，高興地叫了起來，在我的身邊蹭來蹭去，似乎聽懂了一般伸出舌頭，一副迫不及待的高興樣子。
「誒可是，我不能夠進食」蔓籐有些失望。
我挑起眉毛，然後理所當然的大聲說：「什麼嘛！大不了讓你的種子泡在紅茶裡面，反正，大家可都要喝喲！」
於是，蔓籐略顯感動的聲音傳了過來：「嗯。嗯！」
大家都要喝到，因為沒有人會死。
不是今天，不。今天我不會讓我的同伴們死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混亂之神已經讓人感到恐懼的充滿了瘋狂的低聲輕笑讓我們頓了一頓：「你們不會得逞啊不會的，我——從來都是勝者！混亂永遠是主導世界的元素！數億年來，數億年來！我從未失敗，從未失敗啊！！！呵呵呵你們終究還是會死去，你們無法逃離，你們愚蠢而又自不量力的行為只是讓這一過程變得更加緩慢痛苦了啊，呵呵呵，沒錯沒錯沒錯，你們都會死，死在混亂之中，因為混亂是一切的最終結果」
到了最後，混亂之神祇是在重複著那幾句話了。
沒錯，他強大無比，混亂強大無比，不管哪個世界，都無一例外的充斥著混亂。
但是——「但是，我們已經得逞了。」我說完，然後一腳踢開椅子，站了起來，指向了那四個和我們一樣在遭受痛苦和緩慢死亡，卻已經恢復了神智的善良之人。
那四個人很明顯聽到了剛剛的一切，而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混亂之神沒能夠阻止，他不可能阻止這一切。
「獵人，流浪的英雄，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們。」強盜說，他充滿皺紋的臉上雖然神情複雜，卻沒有憎恨：「我看著許多人在我眼前死去，雖然我沒有殺掉他們，但是我卻無法阻止，是你們讓這一切得以終止，也終止了我的痛苦我對你們的只有感謝。」
接下來，牧師說道：「我也是一樣，一輩子都被虛假的信仰所蒙蔽，但至少我在死去的時候明白了：正義與善舉無需借助宗教的名義。謝謝你們，願你們的信仰守護你們。」
「我更是無法責怪你們，就如同做生意一樣，一碼歸一碼，你們都不知道我在那裡啊。雖然，我願意用靈魂去交換和妻子孩子見面的機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這樣做了，我的家人會為我自豪的。謝謝。」商人笑了起來，顯得更加憨厚真誠。
最後，刺客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她美麗的容顏與純潔的眼神：「我的一生都被審判執行人的陰影所覆蓋，因為我知道，遲早有一天，我會傷害別人，或者被別人傷害至少你讓我從恐懼之中解脫了，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不要讓我們的最後遺言毫無用處謝謝你們了。」
對於這些，我能夠做的，只有點點頭，然後把眼睛中即將流出的眼淚拭掉。
因為這更高一層的覺悟，混亂之神在他們身體之中種下的神力消失了，他們的身體也因此被反作用力破壞——雖然毫無痛苦——他們化成了閃著光芒的最基本物質，緩緩地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混亂之神。」我用通紅的雙眼堅定無比的看向了我所呼喚的對象：「屬於你的終結來到了。」
是啊，是時候結束了。
剛剛那四個人，那四個普通的人拯救了世界。是他們，不是我，可是我卻最終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但是這一切都有意義，因為，隨著他們消散在空氣之中，一個身影終於出現了。
披在寬大的長長黑袍之中，露出屢屢白髮，全身散發出虛無之勢，是死亡本身的男人出現了。
死神，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