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地火明夷 地火明夷第三章 燎原之火2 文 / 燕壘生
畢煒微微一頜首,轉身讓身邊的一個幕僚隨拜爾都的從人前去接收。思然可汗定然是怕了共和軍軍勢,想要趁機前來討好。當初大帝的勢力曾伸入河中一帶,雖然年深日久,中原大軍的威名在草原各部中依稀還有流傳。平了五德營以後,共和軍的勢力必然也趁勢進入此地,這思然可汗一直屈居定義可汗之下,一定打著靠攏共和軍,將來好與定義可汗爭雄之意。他道:「拜爾都大人,請。」
鄭司楚和程迪文在一邊看得清楚。見是前來勞軍的,程迪文鬆了口氣,道:「思然可汗倒是會燒熱灶。」他見鄭司楚皺著眉,又是一怔,低聲道:「司楚,怎麼了?」
鄭司楚道:「那些東西,若是下毒的話該怎麼辦?」
程迪文心中一沉,道:「是啊。畢將軍會不會大意了?」
要是這些食物中有毒,諸軍吃了的話,等如被解除了戰鬥力,仗不打就已敗了。程迪文聽鄭司楚一提醒,馬上也為之一凜。鄭司楚道:「走,我們去看看。」
他們轉到輜重營處,那裡正有幾個士兵在幾輛大車上卸貨。兩千斤風乾羊肉,五千斤蔬菜,一千斤煤,著實不少,一扎扎地推了不少。他們剛進入輜重營,那輜重官叫王伏揚,也認得這兩位行軍參謀,招呼道:「鄭將軍,程將軍,你們也過來了。」
鄭司楚見一邊有幾個醫營之人在忙碌,小聲道:「王將軍,醫營在檢查麼?」
王伏揚也小聲道:「是啊。畢將軍交待的,嚴防有詐,萬一下毒的話,豈不是中計?」
煤不會有異,就堆在一邊。鄭司楚見那些醫官不時抽檢,每一扎羊肉、每一捆蔬菜都拿來試驗一下。這樣子查法,看來是萬無一失了。知道畢煒早有預料,他也終於放心。
查得如此之細,要查完大概得花好一陣。他道:「王將軍,請忙吧,我們先走了。」
王伏揚忽然一笑,道:「等一會我叫人送點檢查好的過來。羊肉菜湯,味道倒是挺美的。」
鄭司楚見他誤會自己是要來打秋風,臉不免有點紅了。他和程迪文兩人都是國家重臣之子,在家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只是出征在外,吃的儘是乾糧,有羊肉菜湯喝固然是美事,可他自律甚嚴,到輜重營來打個秋風之類的事從來沒做過。不過王伏揚也是一番美意,他淡淡一笑道:「多謝了。不過我不太吃得慣羊肉。」
程迪文倒是有點垂涎三尺。狄人並不精於飲食,不過那些肉乾卻是別有風味,他很想嘗個新鮮。被鄭司楚推著走了,他有些不情不願,道:「司楚,你急什麼,王將軍也是好意。」
鄭司楚道:「你想吃羊肉,回去後我請你大吃一頓吧,現在可不忙著這個。」
那拜爾都看來確是前來勞軍的。可是,他們遲不來早不來,偏生是這時候來,未免讓人生疑。程迪文見他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道:「司楚,你還在擔心什麼?」
「看看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思然可汗大致是在烏滸水一帶活動,也就是這兒的北邊,而五德營在西南面。如果那些人不是從北邊而來,那麼此事仍然可疑。可是鄭司楚此時的疑心已是若有若無,食物並沒有下毒,那拜爾都也坦然赴宴,顯然此事並沒有什麼異樣。
也許,我也是太多疑了吧。當看到北邊星星點點有些火把光,隨風還隱隱傳來牛鈴之聲,離這兒已是不遠,定是拜爾都說的那八十口牛正在趕過來。活牛當然不可能下毒,醫營也可以免了這一遭差事了。不然,再去檢查幾千斤牛肉有沒有毒,醫營的人非罵死不可。鄭司楚終於放下心來,道:「迪文,走吧,回去歇息了。」
紮營時他們已忙了半天,這一陣又在營中穿行半日,確是有些倦意了。程迪文打了個哈欠,道:「好歹能睡半宿覺。」
他們剛轉過頭,程迪文眼角忽然看到那處地方有一點紅光破空直上,無聲無息。這一點紅光並不大,但草原空曠無比,在暗藍的天空裡更顯得顯眼。他道:「司楚,你看,那是什麼?」
程迪文也已看到了這一點紅光了。他盯著那紅光沒入雲霄,漸漸暗去,喃喃道:「是花炮!」
火藥發明後,除了軍用,民間也慢慢開始流傳。硫、硝、炭這三種東西都不是難得之物,民間又多心靈手巧之人,他們在火藥中加了種種秘藥,做出了各色花炮焰火在節慶之日施放。眼前這點紅光,明明就是最尋常的一種叫「鑽天猴」的焰火。也許思然可汗的手下把今天當成一個節日麼?可是鄭司楚的雙眉已然緊皺在一起。
不對,事情不妙了!
雖然不知道五德營到底會出什麼奇計,可是這花炮明顯是在施放信號。鄭司楚心如風車一般在轉著念頭,沒等他猜出敵人的用意,眼前忽地一亮,耳邊也傳來了一片炸裂之聲。
是北邊的牛群中,突然燃起了一片大片。暮色黯淡,原本看不清,但火光一起,便能看到一排驚牛正向這邊奔突而來。蹄聲如疾雨,塵土也飛揚而起,那一排牛群後面,火光連成一片。
火牛陣!
鄭司楚的心底呻吟了一下。這計策他只在一本書中讀到過,不過一直不當一回事。因為中原的牛十分寶貴,何況真要使用火牛陣,又要對手紮營不動才行,所以這種計策實是絕無僅有,只能當故事聽聽,聽過也算數。可是他卻沒想到,河中之地多的就是牛羊,又是一馬平川,這種計策的確是可行的。
居然沒有算到!他狠狠地咬著嘴唇。只是一瞬間,他已經大致猜到了敵人的用意。先前拜爾都勞軍,食物定然並無異樣,不過是為了取信於共和軍而已。而拜爾都坦然赴宴,也是作為死間,抱了必死之心了。在共和軍剛失去戒心之際,突然發動,這計策實在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