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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創世紀 第三部第十三章 笑裡藏刀5 文 / 燕壘生

    何步天眼裡忽地閃過一絲殺氣,站了起來。七天將中我只和丁亨利動過手,以槍法而論,我也勝不了丁亨利多少,這六人縱不及丁亨利,加起來卻一定比我厲害多了。我本不相信他們真的會對我動手,但一看到何步天這樣子,心中一寒,不禁有點後悔不該把話說得太死了。

    何步天正待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個人的慘叫,又聽得唐開喝道:「楚將軍,你有事麼?」

    我們在房中呼喝了幾句,唐開在樓下想必也聽得不對了。他這人也有點太衝動,我剛想說我沒事,門上「砰」地一聲,竟然破了一個洞,一隻手探進來,一把將門拉開了。

    站在門外的正是唐開。他一手按在刀上,左手拇指扣在掌心,正是斬鐵拳的架式。一開門,見我好端端地站著,他倒是一愕,道:「統制,你沒事吧?」

    我道:「沒事。唐開,我們走吧。」說著,向他們拱了拱手,道:「諸位,道不同,不相與謀,在下告辭。」話雖然說出口,心中卻不覺忐忑,實在不敢確定他們到底敢不敢動手。

    這時,忽然從外面樓道裡傳來了丁亨利的聲音:「楚兄,發生什麼事了?」

    他臉上全是錯愕,想必也沒料到這麼快我就和何步天鬧了個不歡而散。我道:「丁兄,在下要告辭了,好意心領。」

    丁亨利一把挽起我的手,道:「不急吧,來,來,陪我說兩句。」

    他拉起我的手時,前心空門大開,如果真要動手,我拔刀便可殺了他,他根本沒有回手之力的。只是見他如此坦然,我又有些躊躇,這時丁亨利朝何步天道:「何兄,麻煩你們先到樓下等等吧,只怕楚兄與我們有了誤會了。」

    我只道何步天總會反駁,不料他只是點了點頭,對旁人道:「我們出去。」說罷,昂然走了出去。一眨眼,本來擠得滿滿的房中已空空蕩蕩。唐開仍然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卻也不出去,右手依舊按在了刀柄之上。

    丁亨利坐了下來,道:「楚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說得很和緩,我也不好對他發脾氣,道:「丁兄,方才何兄要我留在五羊城,不然就要動手了。這是五羊城的待客之道麼?倒也新鮮。」

    丁亨利似乎沒理會我話中的譏刺之意,沉吟一下,道:「楚兄,我們雖是新交,但一見如故,有句話我想問問你,也請楚兄坦然相告,可好?」

    我道:「請說。」

    「楚兄,你以為,共和之制與帝制,哪個對百姓有利些?」

    我沒想到他會問如此大的問題,怔了怔,歎道:「若我非要說帝國的老百姓更快活些,那也是假話。五羊城我雖然走得不多,但眼中所見,萬民安居樂業,倒也比帝都更祥和一些。」

    丁亨利也怔了怔,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楚將軍果然心胸博大,眼光高遠。那麼何城主與帝君相較,哪個更受子民愛戴?」

    這話有點不好回答了。我想了想,道:「帝君受萬民景仰,為天下之主,何城主也虛懷若谷,甚受城民愛戴。不過,對於我來說,帝君是我主上,何城主只是友軍之主。」

    丁亨利道:「自然,這話楚兄不好回答。只不過,平心而論,若你能選擇的話,你願生活在帝都,還是生活在五羊城?」

    我道:「丁兄開誠佈公,我也不瞞你。如果能夠選擇,那我說不定會願意留在五羊城的。」我見丁亨利又要說什麼,不等他開口,續道:「只是,丁兄,有些事不足向外人道也,我是沒得選擇的,已然生在了帝國。」

    丁亨利道:「為何沒得選擇?路是靠人走的,要走哪條路,全在你的一念。楚兄,以你的才幹,留在五羊城,更能為天下蒼生出力。」

    我歎了口氣,道:「也許吧。只是走在這一條路上,不僅僅是我一個人而已,我也只有與他們一同走下去了。」

    丁亨利道:「若你走的這條路只是一條不歸之路,有朝一日會碰壁呢?」

    這話我已經答不上來了。丁亨利所說我自然也明白,在我心底,我也一樣覺得帝制實在應該大大變樣,便如當初郡主與我所說的,共和縱然是醫治帝國的一劑方藥,也不是唯一的藥。我道:「若要碰壁,那我就要破壁而行,開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丁亨利微微一笑,道:「可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早點便走上康莊大道上?」

    我道:「丁將軍,你覺得共和是一條康莊大道麼?」

    丁亨利道:「所謂共和,便是天下人共同治理天下,首領一職,有德居之,無德則退,萬事以民為本,如此怎不可稱康莊大道?」

    我歎了口氣,道:「萬事說來皆是有理,但做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了。丁將軍,共和軍說的是以人為尚,以民為本,當初在高鷲城中受圍,為解絕糧之苦,豈也不殺人為食?蒼月公在勢大之時,破石虎城,也曾活埋了兩萬帝國守軍。丁將軍,日月無私,普照萬方,而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非我之人便不為尚,非我之民便不為本了,說到底,其實這也是一句空話,只不過是為實現野心而拉攏民意而已。」

    說到最後,我已經有點動氣了。雖然心底也覺得共和軍掛在嘴邊的「以人為尚,以民為本」兩句話並沒有錯,但共和軍做得如何卻又是另一回事。在我看來,帝國也罷,共和軍也罷,其實也只是一樣,不過說出來的話有些不同而已。

    說出這話,我也覺得有些重了,不禁又有點後悔。丁亨利至少還沒有和我撕破臉,要是這些話惹惱了他,我也沒有好果子可吃。可話說也說了,又有什麼辦法?但看看丁亨利的樣子,眼中卻多了幾分迷惘,似乎沒有動怒的意思。我正等著他反駁我,哪知他想了半天,忽然歎了口氣,道:「也許你說的也對吧。」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說,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這時門外有個人叫道:「哎呀,出什麼事了?門都破了!」卻是那小二端著菜上來,想必見門被唐開拉破,而唐開直直站在門口,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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