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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三十九章 眾志成城5 文 / 燕壘生

    張龍友又苦笑了一下道:「楚兄,那時我聽得文侯和畢煒說過,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便可以將神龍炮填上藥後讓它們自行炸開,當成一個大的火雷彈用。只怕,那時他是寧可犧牲你,也要給蛇人一個致命打擊。」

    我不禁駭然。火雷彈不過是個小小的罐子,威力已非同小可,如果神龍炮當成大火雷彈用,那些碎鐵塊被炸開來時,蛇人固然難逃,我們這些和蛇人纏鬥的士兵也必定死無葬身之地。雖然我知道文侯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可以捨棄,但我一直暗自希望自己能在文侯心中代替甄以寧的地位,希望文侯不會犧牲我,可聽張龍友如此說來,只怕萬一事態緊急,我一樣可以被捨棄。

    我沉默不語,張龍友大概怕我亂想,忙站起來道:「楚兄,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這只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唉,只希望蛇人能被神龍炮唬住,不要大舉進攻才好。」

    那是不可能的。我暗自說著。蛇人雖然很像人了,可能也知道膽怯,但它們仍然更像是野獸,往往不顧一切地衝上來。在野戰時一旦受神龍炮重創,蛇人肯定會拚命進攻,想要來毀掉神龍炮,哪裡會逃散的。如果文侯真有必勝之策,那時他也不會跟我說這是「孤注一擲」了吧。只是我也不想跟他說這些喪氣的話,只是笑了笑,道:「放心吧,文侯大人定會有萬全之策的。」

    張龍友看著我,似乎驚詫於我的鎮定,半晌才道:「楚兄,第一次在高鷲城裡碰到你時,我就覺得你與旁人大不相同,看來的確如此。」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變了好多啊,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

    我忍不住笑道:「張兄,你也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這句打趣話讓張龍友也笑了起來,他搖搖頭道:「汗顏,你不要忘了我現在可是土府的主事員外郎。做官的人,要不會拍馬屁,那當什麼官。」

    最早時碰到張龍友,他還是個不稚氣未脫的少年,這兩年過去了,他的樣子沒什麼大變化,但性格卻大大地改變了。我拍拍他的肩頭道:「我們是一塊兒從高鷲城逃出來的好兄弟,要是我再說什麼感謝的話,實在有些生份,但我還是想說謝謝你了。」

    張龍友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也站起來,道:「楚兄,你可要保重,凱旋歸來,我請你喝酒。」

    我笑道:「哈,你現在俸祿不錯啊,以前可從來不肯請客的。」

    張龍友臉微微一紅,也笑道:「楚兄,你別罵我了。為了這神龍炮,快一年我都沒出來幾次,以後一定補上。」

    張龍友因為受到文侯重用,我很少能見到他,以前在樹忠國碑一塊喝酒時我們說過永遠是兄弟,可我總覺得和薛文亦更合得來,即使是一直在前錢作戰的吳萬齡,好像也比張龍友更合群一些。其實,在張龍友心底,也一定把我們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人看得很重吧,不然今天他也不會來了。

    有些人什麼話都要說出來,有些人卻把話都埋在心底,張龍友一定屬於後者。

    我握住他的手,道:「會的,我一定會回來喝你的酒。哈哈。」

    雖然在笑,但我聽得出自己的笑聲也有幾分哽咽。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當中夾雜著曹聞道的喝斥聲。我吃了一驚,前鋒營一向號稱精銳,雖然吳萬齡不在,但我按《勝兵策》領兵,軍紀也一向嚴整,從來沒有這種操練時喧嘩的事。我放開張龍友的手,走出門去,喝道:「出什麼事了?」

    曹聞道走了過來,臉漲得通紅,到我跟前行了個軍禮道:「楚將軍,有個新兵竟然持刀殺傷同伴!」

    以前武侯治軍,還曾經在暗地裡鼓勵士兵互相決鬥,認為這樣可以增加軍隊的勇悍之氣,此風在帝**中仍然存在,但我領兵以來,就明令士兵不得互相決鬥,違者軍法處置。聽得有人居然敢冒大韙殺傷同伴,我心頭也升騰起一股怒意,道:「是什麼人?」

    曹聞道揚了揚手,有個人被反剪著手擁了過來,邊上一個士兵摀住肩頭,肩上還有血流下,想必便是那受傷的士兵了。我看了看那行兇者,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行兇的士兵抬起頭,道:「統制,屬下第七營簡仲嵐。」

    這人的名字居然如此清雅,我倒吃了一驚,仔細看了看,這簡仲嵐年紀很小,不過十五六歲,大概是我在雄關城時補充兵員中的一個,相貌也十年俊朗,沒想到下手如此之狠。我看了看那受傷的士兵,道:「馬上去醫營包紮療傷。」

    那士兵答應一聲,由另兩個士兵扶著走了。我讓反剪著簡仲嵐雙手的士兵放開他,道:「簡仲嵐,你為何對同伴動手?」

    簡仲嵐仰起頭道:「統制,屬下有一破敵之策,剛才和鍾濤說了說,哪知他笑話我是胡思亂想,還辱及我的生身父母……」

    邊上一個士兵插口道:「簡仲嵐,你也不要亂講,鍾濤不過是說了你那狄人的媽,他可沒說你爸的壞話。」

    這簡仲嵐的母親是狄人麼?我看了看簡仲嵐,但狄人與中原人相貌相差無幾,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我道:「即使他出言辱及父母,你也不該動手。軍法第五,殺傷同伴者,不論何因,罪輕者責打,罪重者殺,你不知麼?快去向他賠禮,然後回來領打。」

    簡仲嵐道:「我不去!他說我是狄人野種……」

    他說得如此強梁,我心頭也有了怒意,道:「簡仲嵐,難道你不願領打,寧願受斬麼?」

    我是想嚇嚇他,只消他軟下來,也馬馬虎虎打上幾棍便成了。哪知道簡仲嵐一梗脖子,怒道:「憑什麼我去向他賠禮?我定可受斬!」

    這簡仲嵐也實在太不知好歹了。我怒意已起,喝道:「簡仲嵐,你若是再如此,我便只能動用斬刑了。」蛇人就在城外,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性命還有多久,這些士兵一定會有許多戰死在沙場上,我實在不想動用軍法中的斬刑。雖然軍法中說什麼「殺」的多了,我卻還從來沒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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