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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二十一章 詐術欺人4 文 / 燕壘生

    它道:「我吃不出有什麼好吃。真奇怪,我聽你們的那些女人說燒熟的有味道,可我卻吃不出味道來。」

    因為蛇吃東西全是吞下去的吧,如果我整口地吞下去,當然也吃不出味道來了。只是這些事我也說不清,只是道:「其實熟著吃和吃生的也只是習慣,我們中有些族就喜歡吃生的。」

    我倒不是安慰它,島夷就喜歡吃生的。在帝都時,我也曾去倭莊見識過,不過實在對那些切成薄片的生肉難以下嚥。米惹倒像是有些興奮,道:「真的?楚將軍,你能告訴我你們平時是怎麼生活的麼?」

    我有些警惕,不知它問這些是什麼意思,便道:「這個也說不清。怎麼了?」

    「真想到你們那兒去看看。」

    我冷笑了一下道:「你們已經攻破了那麼多城池,難道沒見過麼?到處都相差不遠的。」

    米惹垂下頭道:「不是,我想能在你們當中走著,親眼看你們是怎麼生活的。」

    我有些語塞。米惹這種想法倒和一個帝國偏遠地方想見世面的普通人差不多,但這也太不可能了,一旦人群中出現蛇人,哪裡會不引起軒然大波的?只怕馬上會有刀槍刺來。

    突然,我猛地一驚,嘴裡的一塊肉也忘了咀嚼。

    那個俘虜,那個「百卉公主」,被我抓回來後,我一直沒有見過。它到了前鋒營裡,難道會安然無事麼?那時我剛回城便被畢煒關了起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曹聞道來看我時也沒有說,但他對蛇人是深惡痛絕的,而前鋒營可以說是帝**中最痛恨蛇人的一支部隊,聯想到在江上曹聞道曾生吃蛇人的肉,那「百卉公主」會不會已經……

    我想到這一點,一時驚得忘了吃東西,米惹在一邊道:「楚將軍,怎麼了?不好吃麼?」

    不知它是公的母的,語音雖然還生硬,卻有幾分溫柔之意。我心亂如麻,胡亂把飯和肉全吃了下去,道:「你拿去吧。」

    恐怕……恐怕那個蛇人已經被殺了!不知畢煒是如何騙過山都的,但是明天他多半交不出百卉公主來,怪不得畢煒要派我吧,在這等情況下,的確沒有人再敢到蛇人營中來充當使者,而畢煒也要出機變了。我只覺背心冷汗直冒,衣服也粘在了皮肉上。

    那蛇人一定已經死了。畢煒在萬般無奈下,只能動用我這個對情況一無所知的人充當使者,而且還那以急。按理,木昆在東平城也呆了一天,來的那天他就該考慮周詳了,卻要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跟我說,那正是要讓我沒時間去打聽情況。

    想通了這一點,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我一直不太喜歡用智計,但現在卻切身理解到計策有時實在比刀槍更有效。如果畢煒實話實說,恐怕我也不敢來的,除非他用死來威脅我。但是我知道內情,肯定沒有現在這麼鎮定,只怕早就被木昆看出端倪來了。一想到我請命而來,那時還以為畢煒是看得起我,自己頗為得意,現在卻只有苦笑。

    事已至此,我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米惹在一邊整理著食盒,又道:「楚將軍,你沒事吧?」它的聲音裡又帶著關切。我不敢再走神,笑了笑道:「剛才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出去吧,我得睡一覺了。」

    以前我以為這趟差事有驚無險,但現在才覺察到當中的奧秘。米惹一走,我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天實是一天熱似一天,但我卻像是一下掉進了冰窟中。坐了一會,鎮定了一下,我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剛到門口,門外的兩個蛇人喝道:「做什麼?」

    我道:「我要去看看我們殿下。怎麼不成麼?」

    這兩個蛇人話說得不利落,恐怕連我在說什麼都聽不太懂,過了一會,一個蛇人才結結巴巴地道:「不能走,木昆大人的話。」

    木昆不讓我外出?我有些怒意,但又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道:「為什麼?」

    「木昆大人的,不能走。」

    那蛇人來來去去只是這一句,我被弄得毫無辦法,看了看那邊二太子的帳篷,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裡面。因為害怕,吃飽飯後的一點倦意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幸好百辟刀仍在身邊,坐在帳篷裡,我緊緊抓著百辟刀的刀柄,想著明天的事。如果割裂帳篷,自然可以出去,但一旦被蛇人發現,那就會不分青紅皂白先殺了我再說了。

    現在一味害怕是毫無用處的,既然走到了這個地步,那麼我就得走下去。要救出二太子,已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刺殺二太子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文侯的主意,畢煒作為文侯的親將,肯定是知情的。邵風觀在這事中扮演怎樣一個角色?他獻夜襲之計,明擺著是給二太子上圈套,夜襲失敗的話,他和二太子肯定名譽掃地,但夜襲可以說成功了,說邵風觀是要陷害二太子又有些說不通。二太子發兵來救我們,未必在他的預料之內,也許,在他的計劃中,是另有打算吧?

    我突然想到了任吉,猛地,腦中又是一亮。對了!二太子的發兵一定大出邵風觀意料之外,任吉本來只是助守箭樓,他實不該和二太子一塊兒殺到蛇人營中來的,那恐怕是這條計策的最後一招。如果二太子不發兵,可能在城下就會被不明不白地幹掉,就算山都派出的那支反奇襲的小隊數目再少,仍可趁亂得手,那就可以說二太子是死於混戰。沒想到二太子居然會殺入蛇人營中,於是逼得任吉只能以身犯險,不惜與二太子同歸盡。現在二太子失陷在蛇人營中,這消息也已傳遍了東平城,如果不把二太子救回來,或者救援不得力,那麼畢煒就在帝君面前無法交待了。連起來想一想,畢煒現在是迫切要救出二太子,至於我的死活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內,恐怕我能戰死的話,更合他的意思。明天換俘,蛇人一旦察覺,而二太子只消未到我軍營中,那就逃不過它們的追擊,所以才要用這地道吧。

    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的手指在百辟刀的刀柄上摸著,想得頭痛,「嚓」一聲輕響,我將百辟刀抽出了鞘。

    刀光如冰雪,沁得皮膚也隱隱有些疼。刀柄上那八字銘文雖然看不清,但已是爛熟於心。我默默地念道:「唯刀百辟,唯心不易。」

    刀仍是鋒利無比,吹毛可斷。在無盡的殺戮中,我真能做到「唯心不易」麼?只怕,連以誠待人都做不到了,現在,我也得用些詐術吧。

    我冷冷地笑著。我不能讓畢煒拿我的性命來換取功勞,我一定也得安然回去城中。救出二太子,我總也可以再升一級吧,總有一天,我能和畢煒平起平坐,到那時看他還敢不敢算計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又聽到了木昆的聲音:「楚將軍,你沒睡著麼?」

    我翻身站了起來,走到門口道:「木昆先生,你的這兩個手下不讓我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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