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十九章 九死一生3 文 / 燕壘生
一旦平地雷落到地上,炸起來只怕殺傷力更大。我正待驚叫,只聽得出刀之人叫道:「楚將軍,出槍!」
那是甄以寧!他的身法快得如果鬼魅,一刀砍斷了任吉的手臂後,他也只能以手一托,那平地雷大概也不是太重,被他拋上了有五尺許。
五尺的高度炸開,仍然可以將這兒大部份人炸死。我被甄以寧的話音一凜,正待擲出槍去,但剛提起槍,想起這是柄難得的好槍,略一遲疑,二太子的兩個侍衛突然伸槍出來,在空中一交叉,猛地拍在平地雷之上。
緊接著,又探上了幾柄槍,同時橫槍拍出,那平地雷大概也只有三四斤重,那幾根長槍又已是用盡力量,登時像一塊石子一樣被高高擊出,一個侍衛突然和身撲上,壓住了二太子。
平地雷被拍出了不到一丈,「轟」地一聲巨響。飛羽忽然一聲暴叫,在地上跳了起來,我也被這聲巨響震得頭一暈,胸前忽然發出了「噹」一聲。
平地雷在我們軍中炸開了!
我定睛一看,只見以平地雷方才炸響的地方為中心,方圓有近一丈左右,已是鮮血淋漓。平地雷中裝著許多鐵片石子,一旦炸開,那些鐵片石子飛濺,方纔我胸口的一聲響,正是一顆石子打在我的胸甲上。
胸甲被這顆石子打得凹進一塊。幸好是塊石子,如果是鐵片,只怕連黑月鎧也擋不住。飛羽卻沒這麼好運氣,前肩上被一片鐵片劃了道大口子,血正不住流出來。我顧不得心疼,翻身下馬,叫道:「甄以寧!」
這一聲爆炸太過突然,帝**根本沒料到從自己一方也會出這等事,在平地雷炸開的地方,總有幾十個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僥倖逃過一劫的士兵也一下呆住了。但蛇人卻沒有多停頓,馬上又出手,在這一怔的功夫,又有許多士兵被砍落馬來。
這時曹聞道過來道:「統制,出什麼事了?」他先前在我身後,倒沒有被平地雷的爆炸波及。我顧不得回答他,跳下馬去,叫道:「殿下!甄以寧!你們在哪兒?」
二太子所乘之馬被平地雷炸得粉身碎骨,我不知道二太子自己是不是也被炸死了。如果二太子炸死,那我這點火燒蛇人中軍的功勞就折得乾乾淨淨,一點不剩了。可現在儘管我還想著功勞的的時候,更擔心的卻是甄以寧。這個老成的少年,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極為優秀,如果說真心話,他在我心目中的地方可遠遠在二太子之上。
外圍的蛇人還在拚命攻打,方纔這一聲炸響,使得蛇人的攻勢挫了一挫,但現在攻得更急,而帝**的士氣卻急轉直下,已是低落之極,現在都只是在自保而已。
我踩著地上的殘肢碎體,眼裡不由流下了淚。我不知道任吉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他一人死不要緊,但是他這樣一來,可是要將我們一千多人的性命也送到這裡了。
這時,從我腳邊忽然有人低聲道:「救……救……命!」
那人渾身是血,臉都看不清了,看戰甲,正是二太子侍衛中的一個。我一把扶起他,道:「還好,你還活著。殿下在哪兒?」
他身上不知有多少傷口,平地雷炸開時他一定離得比較近。他只掙扎了一下,卻再說不出話,只是用手指著一堆人。我顧不得再照顧他,衝過去拉開上面幾具死屍,剛拖下兩個,卻露出了甄以寧那張清俊的臉。他兩眼緊閉,臉上帶著些血跡,我又驚又喜,叫道:「甄以寧!」把他拖了出來。
甄以寧在爆炸時離平地雷也很近,但是他身上傷口卻並不太多,肩頭嵌了一片鐵片。我一把將那鐵片拔出來,傷口血猛地湧出。我驚呼一聲,撕下一條布條包住他的傷口,道:「甄以寧,堅強些。」
甄以寧動了動身體,道:「我還行,快……快去救殿下!」
這時最外面的士兵已經頂不住了,發出一聲厲呼,紛紛退了下來。戰場上,如果大家都不退,那麼往往會死戰到底,可如果有一個人逃跑,往往使得有死戰決心的士兵也跟著逃跑,軍心徹底崩潰。原先士兵們還能有死戰的決心,但是這個平地雷出乎意料地炸開,使得士兵將佐戰意全無,一個個爭相退下。我扶著甄以寧,叫道:「鎮定!鎮定!」但是在一片崩潰中,誰還會聽我的喊聲?地上那些尚未死去的士兵也被踩得又發出慘叫,血又飛濺起來,聽那聲音,幾乎有種在泥濘的地方行走時的感覺。只是,此時在腳下的,不是泥濘,而是火熱的鮮血。
我把甄以寧扶在一邊,讓他坐上飛羽,道:「你快走!」
甄以寧精神好些了,他看了看我道:「殿下呢?」
「現在顧著你自己吧!」
我打了飛羽一鞭,飛羽帶著他向後跑去。我一陣淒惶,暗自道:「但願你逃得出去。」
必須找到二太子。但是現在一片混亂,蛇人正揮舞刀槍追趕關我們,這兒馬上就會被蛇人衝過來了。我咬了咬牙,叫道:「逃跑只是死路,想活命的,站住了!」
在一片混亂中,邢鐵風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不得退後!有退後者斬!」
他的聲音就在我不遠處。我抬起頭看了看他,只見他渾身戰甲已被血染紅,在馬上神威凜凜。邢鐵風一向沒什麼表現,若不是世家子弟,只能算是泯然眾人,但此次他戰鬥極其得力,隱隱地也有了大將之風。他坐在馬上,長槍頭上挑著一個帝國士兵的首級,想必是一個方才逃跑的士兵的。
戰爭是爐火,能把一個人百煉成鋼。在殺戮與征戰中,我們變得堅強,也許,也失去了更多的東西吧。
有個士兵叫道:「這時候還耍什麼威風……」
那士兵是二太子帶來的。他大概一向威風慣了,所以聽不得邢鐵風的話。他話尚未說完,邢鐵風手中槍已猛地刺出,一槍正從他嘴裡刺了進去,那士兵連叫也叫不出聲便一頭倒下馬來。邢鐵風厲聲道:「再有退後的,立斬不赦!」
看著他,我打了個寒戰。雖然邢鐵風有些過於嚴酷,但此時他做得完全正確。如果我們再一派混亂地逃下去,恐怕連後面的陣腳也要被衝動,而自己更沒有生機了。我翻身上了一匹無主的戰馬,叫道:「全部站定,不得再退後一步!」
我們雖然如此整肅,但現在已呈全面潰敗之勢,我們只能將退勢阻了一阻,退下來的士兵仍是源源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