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十七章 孤軍奮戰7 文 / 燕壘生
甄以寧把長槍從一個剛刺死的蛇人身上拔出來後道:「好像……好像不到兩萬。」
的確,我們已經接近蛇人陣營的中腹,但這一路上估計只有三四千蛇人攔路。雖然在亂軍中也不好估計敵人數量,但是如果真有六萬蛇人,不可能仍然只有這樣一些蛇人衝上來的。說不定,甄以寧的估計也有些高了,而我以前對二太子所猜測的倒是對的,蛇人是在拖住我們,真正的大部隊實際上還在後方平定殘兵?如果真的只有一萬蛇人,拖住了東平城前後共七萬大軍,那豈不又成了高鷲城的歷史重演?
我心頭一陣陣發寒。高鷲城外,蛇人也正是這個策略,先以一支精兵在城外野戰,給我們一個下馬威,然後就一直有限度地攻城,直到蛇人全部到齊。這次安知不是蛇人故技重施?東平城現在補給不愁,主要是靠北門不失,但蛇人一旦大聚,以蛇人水戰之能,那時又怎能再保證補給?到時四門被圍,那高鷲城的慘劇只怕又要在東平城重演。
現在不管如何,就算只能逃出小部份人,能發現蛇人的真正意圖,那麼這次夜襲也不算失敗吧。我一揮槍,叫道:「全軍加速,不要落後!」
剛喊過,腿上卻一陣劇痛。我看了看身上,右腿已經被血浸得一片漆黑,如果現在是白天,看到自己身上流出那麼多血,恐怕自己先要嚇倒吧。我咬了咬牙,只覺嘴唇也有些麻木,這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就算血流光了,現在也只能衝向前去,絕不能退後!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現在月亮又衝破雲層,照得四週一片慘白。今天是三月二十,月亮是半圓形的,並不算太亮,但這樣的月光更顯淒慘,那半個月亮就算掛在天空中的一把利刀,似乎隨時都會割下來。
只是不知道割掉的是蛇人的頭,還是我的頭。
一個蛇人突然又在我馬前衝了出來。這蛇人也持著長刀,這一刀正砍向我頭頂,我一咬牙,槍猛地格去,「噹」一聲,那長刀被我格開,照理下一招我該揮槍刺去,但是我眼前一黑,人晃了晃,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流了那麼多血,加上與蛇人交戰,我的體力已開始不支了。
那蛇人的刀被我格開後,似乎楞了楞,那刀猛地掄回去,重又向我劈開。蛇人的刀法也確實不濟,本來我格開他的刀後,他若順勢橫掃,我出槍已慢,這一刀雖然力量不會太大,我也准擋不住,但它卻好像只會舉刀力劈這一招,現在它中門大開,我一槍便可刺中它前胸,但我正要搠去,兩手卻是一軟,左手竟然滑出槍桿來。我心中一寒,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影在我眼前一閃,那蛇人猛地一聲慘叫,持刀的手竟然已被人砍斷。我一咬牙,左手重新抓住槍桿,把槍擱在馬背上,用盡力量刺去。
這一槍其實並不是用我的力量,而是借馬匹衝鋒之力了。飛羽當真神駿無比,我只覺槍桿一重,槍尖一下沒入那蛇人前心,只怕已穿透了它的胸口。那蛇人又是一聲慘叫,另一隻完好的手鬆開長刀,一把抓住我的槍桿,但飛羽正急衝向前,它一隻單手哪裡擋不住,我順勢將槍一橫,人衝過了它身前,長槍拖出了那蛇人體內,連蛇人的內臟也帶出了一些,那蛇人在地上還在翻滾,卻滾進了我們隊中,恐怕馬上被狂奔的馬隊踩成了肉泥。
這時我才看清方才救了我一命的原來是甄以寧。他竟然從馬上一躍而起,一刀斬斷蛇人的一臂,左手長槍在地上只一點,又借力躍回自己的馬匹。這一手身輕似燕,如果我體力充沛,恐怕也能做到,但大概沒他那麼輕巧。他一跳回馬,腰刀已收回鞘中,甩手扔過一條布條,叫道:「統制,你先包紮一下,紮住傷口上前可以止血!」
他知道我受傷了吧?我接過那布條,心頭一熱。此時甄以寧加快馬匹,在我身前替我阻擋著蛇人的進攻,另一邊曹聞道也衝了上來。他一聲不吭,也貼著我擋住另一邊,恐怕他也知道我已經受傷。
作為這次衝鋒軍的首將,我的性命不僅僅是自己一個的性命而已,便是出發未久便受傷的消息也不能聲張的。我把長槍搭在馬上,彎下腰去包紮了一下。傷口幾乎是將小腿都割成兩半,我在膝蓋上紮了一圈,只覺一條腿也有些麻木,疼痛倒是大減。剛紮好,曹聞道在一邊又扔過一個小葫蘆道:「統制,喝一口忘憂果汁,別喝太多了。」
忘憂果汁?我記得當初我腰上受傷,葉台曾給我上過忘憂果的粉。這東西止痛極靈,但是治標不治本,不能多用,這果汁只怕也一樣,沒想到曹聞道還備有這東西。我拉開塞子喝了一口,只覺一股熱力從喉頭湧到胸腹間,精神為之一振。我將那葫蘆扔給曹聞道,叫道:「弟兄們,前面就是蛇人中軍,進者生,退者死,衝啊!」
被我們衝破的蛇人在我們身後合攏,退的話一定是死路,進也未必是生,但至少還能多殺幾個蛇人。我拍馬上前,曹聞道和甄以寧在我身邊一左一右護著我,諸軍被我們三人的衝鋒帶動,全軍進展一下又快了許多。
剛沖了沒多少,忽然前面的隊伍一頓,一下停住了。我叫道:「怎麼回事?」
我已經快衝到了最前面,現在衝鋒軍衝在最前的居然是陶昌時。他的甲上斑斑駁駁滿是鮮血,聽得我的聲音,他轉過身道:「統制,前面有蛇人重兵攔路!」
我拍馬上前,現在後面正喊殺不斷,前面卻異樣的寧靜。在前面距我們五六丈外,有一圈不算高的木欄,木欄前馬馬虎虎地挖了一道壕溝,既淺又窄,木欄後密密麻麻地排著蛇人。那些蛇人一個挨一個,幾乎沒一絲空隙,手中或刀或槍,齊齊對外。
蛇人居然也會有守禦的一天啊。
我不禁一陣冷笑。從和蛇人交戰起,我們一直都是被它們進攻,從來也不曾像今天一樣攻到它們營中來。不管這次偷襲能不能有預計的戰果,我們作為首次攻入蛇人營中的部隊,日後在帝國歷史上也該留下一筆了。在這批蛇人中心,只怕就是蛇人的中軍帳吧?
甄以寧在我身邊道:「統制,用那個火藥吧?」
我點了點頭,叫道:「背竹筒的上前來!」
拿著竹筒的都是各部中的精銳,我和曹聞道。甄以寧都帶著裝火藥的竹筒,曹聞道那一部緊跟在我身邊,全在左右,陶昌時那一營中背著竹筒的就更多了,在他周圍的就有二十個上下。我正要讓所有人點燃了扔過去,甄以寧忽然叫道:「陶將軍一部在第一排的,將竹筒點燃後擲出,餘者待命!」
我剛要解下竹筒,聽得甄以寧這道命令,不由一怔。他這般發令,不無僭越,但我沒這麼小氣,只是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難道他是要保留實力麼?我剛想問,甄以寧轉過頭道:「統制,先觀其效。」
是啊,這火藥我是改過了配方,能不能有效還不知道呢,如果一股腦盡數扔出,一旦沒有預計的威力,恐怕反而影響士氣。只扔一小半,縱然威力不大,士兵也會覺得是因為扔得少。我對甄以寧不禁一陣佩服,他年紀輕輕,遇事都深思熟慮,實在值得我效仿。
陶昌時一軍中背竹筒在前的有十來個,甄以寧話音一落,空中立時出現了十多個火球。看著那些火球向列隊拒守的蛇人飛去,我的心也提了起來,生怕那些火球會落地即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