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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十章 爾虞我詐2 文 / 燕壘生

    錢文義他們和那一百多個殘兵還等在門外,一見我們出來,他們便迎上來道:「如何了?」錢文義問我也不過是泛泛而言,那些殘兵問曹聞道卻是急迫之極。曹聞道道:「文侯大人有命,讓我們去軍校暫住,將要編入軍中增援正受蛇人圍困的東平城。」

    他這話不無添油加醋,但我也覺得文侯定是此意。那些殘兵聞言一陣歡呼,這聲音太響了,我見文侯府議事廳門外正走過來的幾個人也向門口看過來,以至於文侯府的司閽過來道:「你們快走,不許在此喧嘩!」那些殘兵也不理他,簇擁著曹聞道還在問。曹聞道道:「回去說,別在大人府邸前喧嘩,丟了陸爵爺的名頭。」

    一說起陸經漁,那些士兵一下靜了下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士兵馬上排成了四列,曹聞道向我行了一禮道:「楚將軍,本部已整裝待命,請楚將軍帶路。」

    他們軍服大多破損,說「整裝」那是說不上。但這支本來狼狽之極的小股部隊此時如脫胎換骨,一下變得堅強如鐵。我點了點頭,道:「好吧,請隨我來。」

    我們都沒有馬,得一路走回去。臨走時我又向文侯府中看了一眼,那個司閽還鐵板著臉,只怕仍在怕我們會大聲喧嘩,議事廳的門則開了,那幾個人正走進去。那幾人想必就是那軍官口中所說的「來使」,隔得遠了,又有樹影掩映,也不知是什麼人,只是我在一瞟之下,似乎覺得其中有兩人似是我認識的,可又想不起來那是什麼人。

    那是哪裡的來使?為什麼我會覺得認識他們?這問題不由我想清楚,曹聞道他們已在開拔了,我也只好跟著走,一邊走,一邊只是在想著。

    那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其實也和我差不多,矮的卻比我要矮大半個頭,雖然從背影上看都有些熟悉,但我實在想不起來,只怕就算我真和他們認識,那也並不算熟。我幾乎想破了頭,仍然想不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和我有一面之交的人太多了。

    軍校裡有一排校舍還空著。因為文侯有心在明年把軍校擴招一倍,多招一些平民出身的學生,現在這批校舍已經造好,一切就緒,連每間房裡木板床都已經弄好了。曹聞道帶著那批士兵住進去,其中有一半家就住在霧雲城中,已是回家看望父母報平安去了,錢文義他們本在帝都有家,也早已回去了,現在住到軍校裡的只有五十幾人。

    一切安排好,把那個一臉不高興的軍校雜務送走,我道:「曹將軍,你們先委屈一晚吧。只怕,你們住不了幾天,馬上又要出發了。」

    曹聞道道:「現在帝都還有多少兵馬?」

    「原先連文武二侯的府兵,帝都駐軍共有十三萬,二太子帶走兩萬增援東平城後,城中就只剩了一萬多了。」

    「加上勤王軍,只怕能用的也只有三萬人啊。」曹聞道歎了一聲,我也知道他歎的是什麼。現在城中的駐軍,其實已是兩回挑選後剩下來的,戰鬥力可想而知。文侯從別處調來的兵馬固然強悍,但駐在西靖城青月公和駐在鐵當城的紅月公兩人只怕也只能各派一萬人出來,加上解瑄的四千狼兵,再扣除留守帝都的士兵,只怕我們最多也只能再帶三萬人出去。

    東平城富庶,人口卻並不太多,整個之江省原先也只有一百萬人,受戰火衝擊,現在大約有個七八十萬吧,其中有一半是在東平城中的,多我們這幾萬人,對他們存糧來說影響倒不會太大。到東平城去,倒不會有絕糧之虞。我慢慢道:「好在糧草應該沒問題。」

    我剛開口,曹聞道笑道:「楚將軍,你像知道我心思一般,我剛想說這句呢。在高鷲城被逼著吃人,我一想起來就噁心。」

    我實在不想再說起高鷲城中吃人的事,那回向帝君稟報時路恭行也只是淡淡帶過。不管是誰,儘管在為了活下去時只能吃人,但這無論如何都是讓人感到心痛的事。我打岔道:「你們早點休息吧,我也得早點休息了。」

    走出他們的住處,我向自己住所走去。一路上,不知怎麼,我總是想著曹聞道那句話。剛才他說出口時,我便覺眼前似乎一亮,讓我想起什麼,可又想不出到底是讓我想起什麼來了。

    一邊走,一邊想,頭也有些痛。我歎了口氣,也不想再想了。可這事不想,卻不自覺地又想起剛才在文侯府見到的那兩個人來了。那兩個人到底會是誰?

    這時,我腦中忽然像有一道閃電劃過,人猛地站定了。

    我想起了那個高個子是誰了!

    怪不得曹聞道說「你像知道我心思一般」這句話時,我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原來,那高個子,正是會讀心術的鄭昭!

    鄭昭居然會是使者!

    我渾身有些發抖。鄭昭也許沒什麼別的本事,但他這讀心術卻實在太厲害了。他充當使者,那也一定是由於他有這本事的緣故。

    無論如何,我都要提醒文侯。

    想到此處,我轉身折向馬廄,拚命敲了敲馬廄的門,好半天,一個揉著眼的養官雜役走出來,一見我,道:「什麼事麼?這麼晚還叫門。」

    我也沒和他多說,把腰牌給他一看,已衝到我的座騎邊,解開韁繩便往外拉。他急道:「將軍,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麼?」

    我道:「事關緊急,你不用問。」

    馬一牽出門,我跳上去,便加鞭向文侯府奔去。

    當初,鄭昭跟我說他找到白薇後,他就要隱居了。這話現在我才知道只是騙騙我的,那麼,這人的身份也大成問題。鄭昭作為一個「使者」,那一定是件極重要的事,說不定便與增援東平城有關,萬一這是來設個圈套讓文侯鑽,文侯即使再深謀遠慮,算無遺籌,但他不知道鄭昭的這本領,恐怕也會上當。

    如果當中有什麼陰謀,那後果實在會是不堪設想。我還記得蒼月公那個捨身的苦肉計就是因為鄭昭向武侯密告才會識破的,我實在不願看到我也落得這麼個下場。

    天已黑了,因為天壽節馬上要到,這些日子還有人在加緊張燈結綵,我在大街人縱馬疾行,不少人都對我側目而視。

    到了文侯府,我向門口的司閽遞上腰牌。那司閽還狐疑地看了看我,道:「等我去稟報。」現在是文侯休息的時候了,我這時候只是一句「有要事求見」,也實在令人生疑。我正擔心文侯會以一句「有事明天再稟」回絕我,那司閽出來道:「楚將軍,大人請你進去。」

    文侯正在議事廳裡點著蠟燭,我跌跌撞撞地衝進來時,見他皺了皺眉。我在這個時候還來稟報,大概他也有些不高興。他把手裡一根引火的小木棒吹熄了,道:「楚將軍,有什麼事麼?」

    我跑得急了,大口喘著氣。一調勻呼吸,我大聲道:「大人,剛才那兩個使者,有一個可是鄭昭?」

    文侯聽得我的話,轉過頭道:「你認識他麼?」

    我道:「大人,他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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