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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九章 狼兵初現3 文 / 燕壘生

    戰士,比的也僅僅是殺人多少吧。我道:「有二十幾個了吧。你難道也殺過人麼?」

    張龍友搖了搖頭道:「楚將軍,我跟你說過,我參加君侯南征軍,當初想的只是到南邊諸省去找丹砂,所以我加入的是輜重營。我從小連雞都不敢殺,師父也告訴我,我們上清丹鼎派清淨無為,求的是通過服食丹藥來沖舉飛昇,那時我想得太簡單,以為跟在大隊人馬後面,我自煉我的丹。可是,哼哼,在高鷲城裡就因丹爐失火爆炸,若不是你求情,差點在那兒就被德洋大人斬了。好容易回到帝都,卻依然要我做這些殺人利器。楚將軍,難道殺人真的有什麼義正辭嚴的理由,是不得不殺麼?天下人和和睦睦,你不要管我想什麼,我也不來管你想什麼,豈不是太平無事?」

    我歎了口氣,道:「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操心的,我們要做的,只是聽從命令吧。剷除叛逆,敉平戰亂,那天下自然太平。到那時,你就可以安心煉你的丹藥了。哈哈,你要煉成了,分我兩顆吧,我不想沖舉飛昇,活得長一些,倒也是想的。」

    張龍友卻沒有被我說的笑話逗笑,抬起頭看了看天。旭日初升,天邊也一片鮮紅,像是一個巨大的傷口流出的血。

    送張龍友到文侯府後,他向我告別。文侯去朝中商議事情了,不曾回來,我向他留下的人報告後,便向張龍友告辭回去。文侯就讓他住在我們第一次暫居文侯府住過的那間偏房,快走到門口時,我轉頭看了看,透過掩映的樹影,我看見文侯府正廳的那塊匾額。上面「文以載道」四個筆力遒勁的大字,隔了那麼遠,依然很清楚。

    回到學校,天已經大亮了。昨夜緊急出動,今天休息半天。我剛把馬歸入馬廄,便聽得苑可珍在叫我。他昨天睡在家裡,也不曾隨全班出去,所以不知今天上午放假的事。我讓他暫且回家,明天直接到工部找薛文亦便是。等他走後,我突然想起那本《勝兵策》還在我懷裡,現在首要之事是把這書抄錄下來。

    帝都有幾家抄書店,不過收費都相當高昂,我根本出不起。好在我自己識字,可以自己抄,只消去抄書店買些打磨好後的空白羊皮就行了。

    霧雲城雖然貴為帝都,但讀書的人並不多,抄書店只有城西有一家。我到了城西那家賣筆墨羊皮的「榮寶齋」,剛一進門,便聽得裡面有人道:「這麼貴啊?便宜些行麼?」

    那正是吳萬齡的聲音。我有些詫異,走了進去,卻見站在櫃檯前看著一疊羊皮紙的,正是吳萬齡。我道:「吳將軍,你也在麼?」

    吳萬齡一看我,不知怎麼有些侷促,支支唔唔地道:「楚將軍,你也來買羊皮紙麼?」

    我道:「是啊,我要抄本書。你要抄什麼?」

    吳萬齡看了看左右,道:「隨便看看。楚將軍,你挑吧,我先得走了。」

    他向我行了一禮,便走出去,那店裡的夥計叫道:「將軍,你還買不買了?」可吳萬齡已經出門逃也似地走了。

    大概是因為羊皮紙太貴吧。吳萬齡級別比我低得多,待遇也比我要差好多,我想起那回他帶我去百香樓喝茶時也摸了半天才摸出錢來。也許,他是要寫什麼東西,但買不起羊皮紙了,覺得被我看見很丟面子才會如此。我看了看他剛才看的羊皮紙道:「他剛才挑的是哪些?」

    那夥計倒很是慇勤,把不少羊皮紙拿出來道:「將軍,請看吧。」

    羊皮要寫字,那些羊皮都得硝過後再細細打磨,磨得沒半分羊膻味,每一張都白皙光潤。更兼要裁得一般大小,所以價格不低。吳萬齡剛才挑的是最上等的羊皮紙,價錢讓我也有些咋舌。我翻了幾張道:「能便宜些麼?帛書是不是便宜些?」

    那夥計道:「將軍有所不知,原先帛書是比羊皮紙便宜些,不過帝君天壽節在即,宮中把帛幾乎買空了,這些天帛的價錢比羊皮紙貴好些。」

    我翻了翻,歎了口氣道:「這些也太貴了,怪不得書也沒人買得起。你還是給我買些中檔的吧,牢一點就行,不用太高級的。」

    那夥計又翻出一盒中檔的羊皮紙來。這些比剛才那高檔的便要差許多,高檔的白而軟,沒一點瑕疵,這中檔的就發黃發暗,不過也是羊皮,很是堅韌。看著羊皮紙,我忽然想起夜摩大武的繭紙來了。繭紙幾乎可與最上等的羊皮紙相媲美,其實把繭弄來單做繭紙的話,大概價錢會比羊皮紙便宜些。只是帝都不產繭,要是在符敦城,那倒可以試試。我揀了幾張,估計著可以抄下那本《勝兵策》了,掏出錢買了下來。那夥計正要把揀過的都放進去,我忽然道:「把剛才那位將軍挑好的也給我吧,我買了。」

    那幾張上等羊皮紙買得我很是心疼,但想想為了她們的事,我曾和吳萬齡大大翻過一回臉,直至現在,我們總也沒能回到在高鷲城裡同甘共苦時那樣的狀態,我就覺得有些對他不住。買兩張羊皮紙送他,大概也可以算我向他陪不是吧。

    帶了一盒羊皮紙回到住處,時近中午了。在軍校裡吃罷飯,我帶著那一盒上等羊皮紙到吳萬齡住處。敲了敲門,便聽得他在裡面道:「誰呀?」

    我道:「吳將軍,是我。」

    裡面的桌椅「嚓啦」地一陣響,聽得吳萬齡道:「楚將軍啊。」大概他急著來開門,把椅子也拖到了一邊。門一開,我把那盒羊皮紙道:「吳將軍,實在冒昧,我多買了點羊皮紙,來問問你要不要。」

    他臉一紅。我一眼看見他桌上放著一批木簡,邊上的筆墨也堆得很亂,大概正在寫東西。木簡太過沉重,每條一般寫十個字,一兩萬字的文章寫在木簡上,有好幾十斤重,串起來進也麻煩。吳萬齡大概也沒辦法了,才退而求其次。他接過我手裡的羊皮紙,又推還給我道:「楚將軍,這太不好意思吧。」

    我把羊皮紙放在他手裡道:「客氣什麼。你在寫什麼東西?」我怕他再推托,走到他桌前看了看。吳萬齡過來道:「在亂寫些東西,楚將軍見笑了。」

    頭一片木簡上,用圓潤的字體寫著「兵制九進疏」。這個題目就很讓我感興趣,我看了幾條,更是大吃一驚。吳萬齡說的,竟然和以前在高鷲城中苑可祥跟我說的一樣,是對帝**中的兵制提出改進。苑可祥和我只是提綱挈領地說了說,吳萬齡說的卻是分門別類,將現在兵制中的九種不合理方面細細講來。我越看越感興趣,叫道:「吳將軍,你在寫這個啊!」

    吳萬齡有些不好意思,道:「楚將軍,你別笑我以卑職妄論軍務,我只是隨便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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